“他们家的炒青菜也是一绝……”
女生热切地同司笙攀谈起来。
凌西泽和那男生索性由得她俩做主,只是目光对视时,氛围有些尴尬。
落座几分钟,外面蓦地飘起雪花,寒风席卷着雪在偏僻小巷里穿梭,可外面几桌客人喧哗依旧,抽烟喝酒、大快朵颐,丝毫未被影响。
烟雾缭绕、欢声笑语里,穿棉袄的老人、中年人、女人和孩子,无形中形成抵挡风雪的屏障,隔着一层,他们自我的欢笑、低语,眼角眉梢尽是对或生活或节日的喜悦。
“适应吗?”
点完菜的司笙,倏地同凌西泽问。
视线从玻璃门外收回来,凌西泽道:“还好。”
“习惯就行,”司笙拿过一个空杯,拿着保温壶倒了杯大麦茶,推到他跟前,“吃起来就顾不得了。”
她低头说话时,店内昏黄的光打在她眉眼,笼着淡淡的柔和。
“嗯。”
凌西泽这次没跟她贫。
司笙自幼的生长环境,跟凌西泽截然不同。这种会让凌西泽颇感不适的地方,司笙却如鱼得水,自在轻松。
而,她身上有种神奇的感染力,凭借个人魅力吸引着各个领域的人,将他们融在一起却不显突兀。
就像她熟知这里的规矩,也可以在德修斋来去自如。
不多会儿,凌西泽就逐渐适应环境,偶尔也会跟那俩‘临时拼桌’的陌生情侣谈上几句。
一盆大盘鸡,几样炒菜。
味道确实不错,接地气的美食,属于日常生活里的烟火味,是在高档餐厅里品尝不到的。
“来这里不亏吧?”司笙抽空问他。
“嗯。”
凌西泽如实回答。
一顿,司笙稍稍靠近他,忽然凑到他身侧来。
凌西泽呼吸一滞。
下一刻,他听到司笙轻声提醒,“别吃太饱了,最后上面条,拌着大盘鸡的汤汁,才叫真美味儿。”
声音轻飘飘地拂来,发丝扫过脸颊、耳侧、脖颈,一晃而过。
“……嗯。”
凌西泽心一紧,其实并未听清她在讲什么。
司笙交代完,就端正地坐了回去,继续跟那俩小情侣闲聊。
凌西泽眼睑微垂,眸光闪烁,余光里是司笙游刃有余的神情,不知不觉的,攥着筷子的手指力道,一点点收紧。
总是随随便便的,对谁都这样。
她知道她的无心之举,会引起多大误会吗?
*
店铺里的客人渐渐退场,从喧嚣走向清冷。
四人相谈甚欢,直至八点左右,才吃饱喝足,于饭馆门口告别。
萍水相逢,点到为止,都心照不宣地没留联系方式。
“又下雪了。”
一走出来,司笙就被风雪眯了一眼,眉头轻轻皱起。
凌西泽问:“散步吗?”
寒风迎面吹来,裹着雪花砸了一脸,司笙懵了懵,“这大冷天,散步?”
“时间还早,就当消消食。”凌西泽不动声色道,“今晚比较热闹,可以去一趟城中广场,再回来。”
司笙有些惊奇:“你还爱凑热闹?”
“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您还挺哲学。”
低眉说着,司笙掏出手机。
本想看一眼时间,却发现不知何时起,手机竟然没电了。
凌西泽道:“八点多。”
犹豫好半晌后,司笙慢吞吞道:“……行吧。”
虽然开车很绕,但走路的话,路也不算远。
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见她同意,凌西泽走到停路边的车旁,从后座处拿出一顶黑色鸭舌帽来。
司笙刚一走近,就见他反手一扬,把鸭舌帽扣她脑袋上。
同时,往下伸出手指,把她刚戴上的墨镜摘了。
“墨镜别戴了,对视力不好。”
抢在司笙话头前给了理由,凌西泽又拿出几个暖手贴给她,转而问,“要伞吗?”
“用不着。”
这里空气干燥,不似南方,雪落地即融。
而且,无论是跟凌西泽共撑一把伞、各自撑一把伞,还是她单独撑一把伞,画面都挺尴尬的。
凌西泽一偏头,“那走吧。”
将围巾往上拉了拉,司笙把暖手贴拆开,同手一起揣兜里,才慢悠悠地跟上凌西泽。
雪花飘飞,寒风冻人,小巷里光线昏暗,凌西泽身形笔挺,黑色的外套着身,每一道线都似是熨出来的。白雪打着转,飘落在他发梢、肩上,不多时,就落上一层浅浅的霜白,对比鲜明。
两人走过一段路。
不知为何,气氛忽然冷下来,谁都没有言语,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以及忽远忽近的人声。
缓步转过一个弯,司笙说:“聊点什么吧。”
长时间的沉默,搁他们这种关系状态里,多少有些尴尬。
眉宇一松,凌西泽侧过头,看她,“聊什么?”
“都行。”
地面积雪未消融,又覆上一层白雪,冰冻过后,脚踩上去,有点打滑的迹象。
本就在思考话题的凌西泽,听她这么一说,一怔,尔后问:“还想拍戏吗?”
“想。”
出乎意料的,司笙答得很迅速。
似乎在心里早有定论。
心中微动,凌西泽沉声问:“想接什么戏?”
“只要不是侠女,什么都行。”
因为以“侠女”角色出道,圈内圈外把她戏路定死了,除了仙侠剧、武侠剧,基本没其它戏找她。
凌西泽正欲说话,司笙低笑一声,话锋一转,“不过,暂时也不行。老易会担心。”
“……嗯。”
凌西泽便把心思给压下来。
只要她想,就不急于一时。
……
走过几条幽暗狭窄的街道,抵达路口时,视野豁然开朗。
繁华热闹的广场,霓虹灯闪烁,沿街的流光溢彩,车辆拥挤,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纷飞的大雪和凛冽的寒冬,依旧压不住他们出门过节的热情。
立在街道和小巷交接处,司笙扬扬眉,“从哪儿逛?”
“到处走走。”
看了眼时间,凌西泽有点心不在焉,视线落在广场某中心处。
司笙一顿,“光走路?”
“嗯。”
“您遛狗呢?”
好笑地看她,凌西泽颇为体贴地说:“今天你生日,别骂自己。”
“……”艹。
偏偏,某人还得寸进尺,笑道:“来,跟上。”
“欠呢?”
司笙话带杀气,但下一刻,就拔腿跟上凌西泽。
人潮拥挤,除了前来逛街、玩耍的游客,还有卖鲜花、气球、花灯的小贩,路边卖唱的青年,或是踩着滑板、平衡车路过少年。
跟狭窄破旧的饭馆生活不一样,但这俨然也是一种生活。
司笙对青年玩电音卖唱有点兴趣,可刚在外围停驻片刻,回过神时,却发现凌西泽不在了。
来往的人群里,她微微一顿,视线巡睃着,在没耐心时,感觉到两道似藏着力量的视线,她定睛看去,在广场中心的喷泉旁见到他。
隔着重重人影,他的目光避开所有人、景,笔直地打在她身上,裹着火焰,有一瞬,心似是被灼了下。
下一刻,她大步走过去。
走近时,广场的灯光,在一瞬发生了变化,以同样的频率在闪烁,引得周围行人纷纷停驻。
察觉到异样,她止步,微仰起头,在繁乱的雪花里,眯着眼。
整个广场的广告牌,大大小小的,全部换成同样的画面。
10。
9。
8。
……
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