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打击,连挺直的背都驼了下来。
兰映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离开。
谁知没几步,已经离开的男人又大步走回来。
“兰先生。”贺长楼跑到他的面前,认真的说道,“你能不能,替我给亭玉带两句话。”
兰映容目光闪了一下:“什么话。”
贺长楼说道:“你跟她说,我理解她,是我考虑不周了,让她不要有任何负罪感。她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贺长楼辜负了她的心意。”
兰映容缓缓点头:“好。”
贺长楼目光坚定:“还有一句话。”
“我第一次告诉她我要留洋的时候,就想过她或许会不同意。我在汇通钱庄存了一笔钱,信物是我之前送给她的小扇子,你让她去取出来,给自己赎身。她说她不喜欢当贱籍,赎了身,她就自由了,想唱戏就唱戏,没人能逼她……”
贺长楼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下人又在催了,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贺长楼最后和兰映容说了一句话:“她若是愿意等我,三年!三年内我一定回来!”
兰映容点头:“我会转告她的。”
男人便像是得到了什么承诺一样,认真的对兰若院道了谢,转身,没入人流之中,踏上了去远方的轮船。
这一幕拍完,江司桥心情显然有些低落。
他表情不是很好的瞪了温遇青一眼。
温遇青:“……”
他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心里大概知道这位江总第一次演戏,可能并没有很能把握住出戏入戏的度,这会儿正随着角色迁怒自己。
还好他本来也不喜欢这个男人,更不想套近乎,飞快的转身离开,眼不见为净。
初十日那天,兰亭玉满怀欢喜的提着一个特意让小红买的手提行李箱,去了码头。
她将自己这些年攒的私房和收到的宝贝全都当了,换了一比堪称巨款的银钱,去找班主赎回了卖身契。
班主同她说:“亭玉,师父希望你不要后悔。”
兰亭玉摇头:“他要带我一起去西洋,师父,我不会后悔的。”
兰映容前些日子也来找了她,神色复杂的问她,是否真的想好了,此去西洋必然困难重重,她这样值不值得。
兰亭玉目光里氤氲着光:“苦难肯定会有的,可是我会很自在。师兄,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我们一起学西洋的文字,我也去西洋的学校上学,学乐器,学诗歌,或许我还可以去那边教别人唱戏。我们会买一栋有很多玻璃窗户的,明亮的小房子,种很多花,那是我们的家。”
“我只要想想,便觉得再没有比那更好的日子了。”
她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站在这里,将前半生的一切都舍下了,孤注一掷的去追求自己梦想中的未来。
可是贺长楼没有来。
她等啊等,从天光微亮到天色大白,很多人来了,又离开。
船停在那里,然后开走,驶向大洋彼岸。
那个说要带她走的男人,却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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