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太阳已经快要西下,但毕竟还有些许阳光,而张哈子的这句话,却宛如这晴天里的一道炸雷,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震的愣在了当场。
农村人落叶归根、入土为安的观念根深蒂固,之前即便是也有人怀疑过谢川胤,但他们都还保持着克制,没有对谢川胤的坟动手,就说明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对不会拿先人的坟开玩笑。
现在听到张哈子要挖一座无关紧要的坟,自然会露出如此震惊的神色来。
但最让他们所不能理解的,应该是张哈子把‘活不过三’的原因归结到那座女坟的身上。因为在他们看来,一个完全不会匠术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对他们谢家村造成威胁。
不仅是他们,就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原因很简单,谢川胤就躺在她身边,要是她敢对谢家村的后人下手的话,那谢川胤绝对不会纵容她。
即便她的风水位再怎么差劲,只要有谢川胤坐镇,那都不叫事儿。
我急忙拉住张哈子,问他,你是不是搞错了?谢家村的事,关这女坟什么事?
张哈子没回答,而是讲,你挖开就晓得老。
这个回答简直要人命,就好像是开锁师傅上门给人开锁,需要雇主提供房屋所有权的证明,也就是房产证。但房产证被锁在屋里,需要开锁了才能拿到给开锁师傅看,然后谁也说服不了谁,陷入死胡同。
我讲,你就不能先给大家解释一下?
他讲,很多东西,要自己看老才晓得。再讲老,就算我讲老,他们肯信迈?
这是张哈子很久以前就给我说过的话,很多事,他都不愿意说透,而是希望我自己亲眼去看,然后再下结论。说是这样不仅可以避免他的一家之言,还能尽可能的减少因果纠缠。
我知道这些村里人并不相信张哈子的这套说辞,所以我讲,想晓得事情的真相,除了继续挖,你们还有别的选择迈?
说实话,我对我说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更加不相信他们听了我这话之后,就会突然开窍似的动手挖坟。
但现实就是,我这话说完之后,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竟然全都把目光看向了谢流觞和谢不归。很显然,他们动了挖坟的心思,但这女坟是谢不归的家属,必须得征得他们的同意。
我不明白的是,这些年轻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信任我?
张哈子低声对我讲,因为你刚刚见鬼老,他们不信也得信。
我一开始还没明白张哈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在他们眼里,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见过鬼,就说明我异于常人;而且我还能全身而退,就说明我有本事自保。
这对他们来说本就是提升信任感的事件。
加上我一脚把封死了的棺材盖子踢开,更是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最不济,也是有过见鬼经验的人了,所以他们都愿意选择相信我。
这微妙的心理变化,我没有太去在意,而是关注着谢家父子的决定。
我看见谢不归在谢流觞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虽然满脸悲伤凝重,甚至还有些痛苦,但最后还是转过身去。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个动作还是表明他已经妥协了。
得到同意的年轻人,这次都不用张哈子交代,就嘴里喊着铜钱,一如之前的分组,开始轮流挖坟。
按理来说,有了经验之后,他们挖坟的速度会变坏,但谁都没想到的是,这座坟越往里挖就越吃力。
我原本以为是那些年轻人在磨洋工,当问清楚了之后,才知道,并不是他们不出力,而是下面的这些封土,竟像是混泥土一样,坚硬的难以挖动。
每挖一下,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挖坟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那些年轻人原本都想要放弃,但都被我一句‘挖都挖了,该得罪的都得罪了,要是不把事情解决,你觉得她会放过你们迈?’给顶了回去,不得不继续挖坟。
等到太阳彻底落下,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这山顶坟地里传来了一声沉闷声响,是挖到棺材盖子了。
那群年轻人很快就把整个棺材暴露出来,但在要抬起来的时候,他们却又停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我,眼神里面充满了惊恐和询问神色。
我一开始还没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用这种眼光看着我,直到我走到坟坑边,朝里面看了一眼,我就瞬间明白了。
仅仅只是站在坟坑边上往里面看一眼,我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冰寒袭来。而趁着傍晚的余光,我看见,在这干燥的天气下,那口普通的棺材盖子上,竟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尸气!浓郁到散不开的尸气!
难怪刚刚挖坟的时候会很难挖,原来是封土被这刺骨的冰寒尸气给冻住了,封土变成了冰块,自然很难挖动。
那群年轻人没见过结冰的棺材,第一次看见自然会有些不知所措。
不只是他们,我也一样。毕竟之前想要打开那口没有尸气的棺材,我都被那两个阴人给缠住而差点命丧于此,现在这口棺材的尸气如此严重,其开棺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可事情已经被张哈子给整到了这份上,要是不开棺的话,根本没法向在场的这些人,特别是谢流觞父子交代,到时候棺材的确可以不用开,但我们两个也就别想着能活着下山了。
所以别说这棺材上结满了冰霜,即便是长满了尖刺,我这一脚也得踹上去!
于是我再次绕着棺材踏罡步走圈,用手指指腹去寻找这棺材子孙钉留下来的气口。
我原以为会跟之前一样,走到一半的时候,就会有阴人突然冒出来阻止我前进,并且还想挖我的心脏。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整个一圈走下来,除了手指头冻得有些发麻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莫名的平静不仅没有让我心里放松下来,反而让我更加不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会错过什么细节,从而忽略了潜在的危险。
而我的谨慎落在张哈子的‘眼’中,则变成我又中招了,于是屁股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他的一脚。
站稳身形之后,我没好气的讲,我没中招,我只是在等着阴人露面拦我。
张哈子一点也不羞愧,反倒是一脸严肃的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你不早讲,我哈以为你又中招老。
他这属于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没有跟他一般见识,而是选择在棺材右边的第五枚子孙钉处下脚。
只听见‘砰’--‘砰’两声,棺材盖子从棺材上脱离,狠狠的砸在地面上,露出棺材里真面目来。
宛如大夏天里打开了冷藏库的库门一样,白色雾气在棺材上萦绕了好一阵才散去,我急忙凑上前去,然后就看见棺材里,躺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尸。
当我望过去的时候,那具保存完好的女尸,突然睁开了眼,转动眼珠,直勾勾的盯着我,露出满嘴尖锐的黑色牙齿,格外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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