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侧头,想要告诉张哈子,结果只听见‘噗通’一声,随即屁股上传来一阵酸痛。
我急忙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我竟然坐在房间的地上。张哈子就睡在旁边的床上,听到我落床的声音后,只是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我们不是还在开车找宾馆吗?怎么就已经住到宾馆里来了?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然后才想起来,我和张哈子顺着老板指的方向开过去没多久就到了宾馆,然后就办了入住到了房间睡觉,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所谓的送葬队伍。
难道刚刚的那一切都是在做梦?
但是不应该啊,做梦不会这么真实才对。
可如果不是做梦,为什么我会看见收银员端着我的遗照?
收银员不是还在高速上守着服务区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要知道,我这一路开的并不慢,那家伙再怎么快,也不可能比我还快。再说了,他还要换孝服什么的,只会耽误更多时间。
还有,我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根本就没人知道我的存在,除了那位收银员外,谁会知道我,并且提前做好我的遗照?
这是我第一次搞不清楚刚刚的经历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以至于我在床下坐了好一会儿,都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张哈子坐起身来,开口问我,老师,你要是不喜欢睡床,下次开个大床房就可以老,我睡床,你睡地上。
我没有理会张哈子的嘲讽,而是把我之前的经历给张哈子说了一遍。因为之前的事情我是不是做梦,他张哈子是最有发言权的。
他听完之后,对我讲,你是不是被六道轮回黑掉魂老?吃完夜宵我们就直接到这里老,哪里还碰到送葬队老?
听到张哈子这么说,我就确定了,刚刚那诡异的场景应该是我在做梦。
于是我笑了笑,讲,我就讲咯,那个收银员就算再快,也不可能比我们还快。就算开车速度比我快,啷个晚咯,也没得时间准备我的遗像。
说完这话我就准备睡觉了,可没想到张哈子却噌的一下立在我床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讲,你讲你刚刚看到那个收银员老?
我点头,讲,对啊,而且还是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还捧着我的遗像。
张哈子一听,神情立刻就变了,沉默了三秒之后,他就摸索着去找自己的鞋子,同时对我讲,你到哪里看到滴,带我去看一哈。
我不知道张哈子为什么突然之间脸色会变得这么难看,但看他这样子,我就知道事情应该不简单。
于是我先把他的鞋子拿过来,然后再去穿自己的鞋子,拿起车钥匙往兜里一揣就朝门外走去。
上了悍马车,根据记忆,我开到当初第二次碰见送葬队的地方,然后对张哈子讲,到了。
说完之后,我就把周边的情况给张哈子简单的叙述了一遍,然后就等着张哈子的下文。(很多朋友都说我描写场景的文字功底很不错,原因就是说的多了,自然就会了。如果可以,我倒宁愿自己是个文字小白)
张哈子思考了片刻之后,对我讲,去之前那个夜宵摊,问问有没有人认识那个收银员。
我点点头,发动车子再次往前开,很快就到了之前吃宵夜的地方,可夜宵摊还在,但不是我们之前吃的那个摊位。而是在那个摊位两边,各有两三个摊位,唯独中间空空如也。
这么快就收摊了?可为什么其他人还在继续摆摊?
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张哈子就对我讲,现在滴生意啷个豪迈?人数明显比之前多老好多。
我把我看见的说给张哈子听,他听完后眉头紧皱,然后对我讲,哈挫挫,你是不是找错地方老?
我讲,不可能,这里就一条笔直马路,从宾馆出来笔直往前开,看到的第一个吃夜宵的地方就是,这么短的一段路,我啷个可能记错了?应该是那个老板提前收摊了。
不过不要紧,他收摊了,还有其他人在,问他们也是一样的。
但张哈子却一脸严肃的对我讲,哈挫挫,这不是提前收不收摊滴问题,而是我们之前来这里,为么子没看到其它滴夜宵摊位?
听到这话,我神经瞬间紧绷,然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我记得当时看见夜降冥币后,我还特地打量过四周,所以十分确定,这附近就只有他一家夜宵摊,而且摊位上还有其他的食客。除此之外,绝对没有其它的夜宵摊。
我看了一眼张哈子,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讲,没得事,可能是那个时候,其他老板还没出摊。
张哈子摇了摇头,讲,去问一哈就晓得老,不过我有种很不好滴预感。
我问他是什么预感,他没有回我,只是摇摇头,示意我下车去问老板。
我跟张哈子一前一后下车,走到旁边的那处夜宵摊。结果我还没开口,就看见那老板见到我和张哈子的神情明显一愣,随即就看见他带着复杂的眼神在上下打量我和张哈子。
我问,您认识我们?
那老板摇了摇头,然后反问我,你们是朱大彪外地滴亲戚?
我讲,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他讲,既然不是,你们为什么这么晚咯哈来给他上香?
上香?
这从何说起?
那老板讲,你们一个小时前就来过,来咯之后也不讲话,就直接走到朱大彪生前摆摊滴地方,点三根香插到地上,然后就蹲到那里一直盯到清香看。
一直等到那香燃到一半,你们才开车走。我哈以为你们是朱大彪滴亲戚,特地从远处赶过来送他最后一程滴。既然不是,你们蹲到那里烧香搞么子?现在啷个又回来咯?
那老板的话直接把我给震得头皮发麻,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我讲,老板,大晚上滴开这种玩笑并不好笑,我们明明是到这里吃夜宵,几时烧过香咯?
我说完这话,我看见那老板的脸都白了。他急忙看了看旁边的空摊位,又跳过这空摊位看了看隔壁的摊位。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个摊位的老板也望着这边,而且他的脸色,比这位老板的脸色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说实话,他们这脸色着实把我给吓到了。因为就算是最好的演员,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改变自己的脸色。除非,他们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为了证明我之前确实来这里是吃夜宵的,我还特地回忆了一下之前那老板的样子,然后对这位老板讲,之前那个老板长得不高,身体很壮,而且光着膀子,啤酒肚很大,上面全是汗水,油光灿灿的。
我原本是打算证明我看到的是人,结果这话一出,我看见我面前这位老板的头上都开始冒汗了。而不远处的那个摊位,老板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颠勺把锅子都给打翻了。
他们的这反应再次吓到了我,我问老板,你们镇上是不是有这样一个人?说不定就是这人占了你口中朱大彪的摊位,只是那个时候你们还没出摊,所以不知道而已。
尽管这个理由没办法解释我和张哈子为什么会蹲在地上闻香,但好歹让我心里有个安慰,知道自己之前的确是在吃夜宵。
可眼前那老板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他讲,我们镇上的确有一个这样滴人,他就是朱大彪。不过他生前很瘦,也没得啤酒肚,但他掉到河里泡咯五天五夜之后,全身就肿成咯一个胖子,肚子也鼓得黑人。
朱大彪是溺水死的?
他生前并没有那么胖,我看到的,是他死后被水泡肿的模样?!
难怪他那啤酒肚会胀成那个样子,原来是溺水后呛了不知道多少水进去!难怪他身上一直都是湿漉漉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夏天太热,却没想到那是河里的河水!
那老板给我说完之后,就一直在看旁边的的空地,不只是他,就连前来吃东西的客人也频频朝那块空地投去目光。
我原本是想证明我自己,却没想到反而是越抹越黑。
突然,我灵光一闪,伸手入兜,一边翻一边讲,之前那老板给我找过零钱,他讲你们这里哈没得二维码收款,所以只收现金。
说完话,我刚好掏出零钱,递到那老板面前摊开,然后……
不只是他,就连我,也彻底愣住了。
因为我手心里的那些纸张,哪里是什么零钱,分明就是一张张印着天地银行的冥币!
我面前的那位老板已经彻底被吓傻了,他媳妇见状,直接从后面冲出来,一把将我推开,然后指着我的鼻子就骂,你们到底是么子人,大晚上滴到这里黑人很好玩迈?你们要敢再来,信不信我喊人打死你们?
说完之后,她根本就没听我辩解,就开始收拾摊位上的东西,同时让那些还没吃完的客人们吃快点,他们要收摊了。
她这么一闹,一直在听热闹的客人们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一个个全都掏出手机让老板娘算账买单。
哗啦啦收款到账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哪里是不兴二维码收款,分明就是我和朱大彪阴阳相隔,它没有阳间的收款二维码!
我已经彻底被震住了,夜宵摊后的老板也傻掉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着食客们纷纷离开,我想起之前朱大彪给我说的话,于是我急忙冲着人群喊了句,你们镇上是不是都是半夜三更送人上山?
话一出,我不知道是谁,但就听到黑夜里有一个声音传来,半夜三更上你屋脑壳滴山,你是想断子绝孙迈?
看来,午夜不能出殡的习俗,在这里也是适用的。至于朱大彪为什么要骗我,我不清楚。我甚至连我为什么会稀里糊涂去它的夜宵摊吃东西都搞不明白。
趁着老板娘在收拾的时候,我这才想起我这次来的目的,于是我掏出手机,翻出之前在高速服务区拍的照片,厚着脸皮递给老板娘看了一眼,问她,你们镇上有没有这个人?
我看见老板娘在看见这张照片后,整个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然后满脸惊恐的转过头来望着我,讲,你看到过他了?
我讲,之前在高速服务区看见过;吃完夜宵去宾馆的路上也看到过。
至于他捧着我遗像的事,我没说。我怕说了他们会更害怕。
但显然我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我发现我说我看见过那收银员之后,老板娘就直接瘫倒在地,最后还是旁边的几位老板过来,才把她给扶起来。
我问他们老板娘为什么会吓成这个样子,他们几乎异口同声的讲,这个人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跑出来害人,朱大彪就是他害死滴!
说完之后,他们就以最快的速度收了摊位,没一会儿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笔直的大街上,空空荡荡,就只剩下我和张哈子两个人,像是无家可归的野鬼!
一阵风过,张哈子突然开口,讲,哈挫挫,我不晓得对不对,但我有一种预感,那就是陈寺青滴事,很可能只是一个诱饵,你才是那个家伙滴真正目标。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只能尴尬的笑笑,然后故作轻松的讲,你想多了,应该没得啷个严重。
但张哈子却死死‘盯’着面前那空荡荡的大街,神情无比凝重的讲,哈挫挫,五年前滴那件事,可能哈没结束。
我还没从张哈子这话里回过神来,就看见天空中飘下一张张打好了钱印的土纸钱。而街道漆黑的尽头,一支送葬队,在悠长诡异的唢呐声中,缓缓朝我们走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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