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
不对,那位的头是木脑壳,我并不能确定那位是我爷爷,还是穿上了我爷爷寿衣的木头人。
可是,那仅仅只是我做的梦啊!
我被吓醒之后睁开眼,房间里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其它人,房门也紧闭着,不像有被开过的痕迹。后来王先生从外面回来,也没有看见木头人之类的,无不证明我那仅仅只是一个梦!
可王先生却是摇摇头,对我讲,你那不是梦,站到你床尾滴,也不是么子木头人,就是你爷爷!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如果不是梦的话,那我之前所经历的那一切,岂不是都是真的?
我真的靠着我爷爷的尸体坐着,也真的抓着我爷爷的手,把它们当成门闩在那里往上推……亏我还以为自己做的悄无声息,没有被门口那个木头人发现,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在我爷爷的注视下进行!
而我爷爷,在把我吓晕死过去后,还把我抬到了床上,然后他自己则假扮我的样子,去了陈谷子家里,当着陈惠的面,把她爸爸的遗照,换成了我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能把那重逾百斤的灵位给吹动,甚至是吹倒?
我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头晕眼花,脚下的步子都走不利索,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
王先生见状,伸手在我的肩膀上扇了扇,就好像是我爷爷小时候用手给我赶蚊子那样。只不过他的手势有些奇怪,是大拇指扣着尾指,只用其余三根手指头在扇。
并且他扇的方向也有些奇怪,不是像平常那样平扇,而是从下往上扇,看上去很是怪异。
可说来也怪,我看他在我两边肩膀各扇了三下之后,我脑子里之前那眩晕感,瞬间就消散一空了,而且思维也变得敏捷起来。
我第一时间问王先生,你怎么确定那就是我爷爷,而不是木头人?
王先生没有回答我,而是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之后,就从背笼里取出一柄锥子,拿着锥尖递给我,讲,握到左手里,一会儿不管是哪个,只要他喊你扔掉锥子,你就照到他眼睛戳,记到没?
我点点头,表示记住了。只是我不明白,王先生这是何用意。
不懂归不懂,我还是从王先生的手里接过锥子。那锥子入手的时候有些冰凉,但很快就被我的手温给暖和,我低头一看,发现手握处被一层金黄色的金属包裹着。
我想,金属比热容这么低并且是黄色的,应该是铜。
将锥子递给我之后,王先生自己也从腰上抽出那把斧头握在手里。
我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急忙问他,怎么了?
他讲,怕有不干净滴东西。
听到这话,我第一时间就往王先生的身边靠了靠,然后警惕的看着四周,讲,王先生,你莫黑我,我胆子小。
王先生讲,百里尸碑都搞出来咯,有不干净滴东西难道不是很正常迈?
我没明白,问,你不是讲那四口井能坚持一段时间,让陈谷子滴眼睛水滴不下来迈?现在百里尸碑都还没弄死人,哪里来滴不干净滴东西?
王先生扬起斧头就要劈过来,我赶紧后退一步躲开。
他讲,你长起脑壳是配像滴迈?现在滴人是没死,那以前死滴人就不算咯?
听到这话,我脑子轰的一声,就好像是从里面给炸开了一样。
要是以前死的人也算的话,那这方圆百里,长年累月下来,得有多少脏东西?
王先生没好气的讲,所以老子才喊你好生拿到那把锥子----不对,你拿滴姿势不对,锥子给我,我教你啷个拿。
王先生伸手来拿锥子,我原本下意识的就要把锥子给他,但一想到之前他说的话,我再无迟疑,直接举起锥子,就照着王先生的眼睛戳过去。
王先生似乎早就料到这一点,右手扬起斧头就拦下我这一锥,然后伸手扣住我的手腕,三两下就把我制服。
我还准备反抗,就感觉手腕一松,然后就听到王先生对我讲,很好,就是这样滴。一会儿就算是我找你要锥子,你都没多想,往眼珠子里头戳就是。
有了这个小插曲之后,王先生领着我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我再次问出之前那个问题,那就是王先生为什么如此肯定站在我床尾的就一定是我爷爷?
要知道,也有可能是木头人换上了我爷爷的衣服,然后站在那里。
王先生讲,不可能。因为木头人是不可能以你滴名义去陈谷子屋里,把陈谷子滴遗像换成你滴咯。
我问,为么子?
他讲,因为老子雕木头人滴时候,没把它滴手脚分出来。你自己讲,一个没得手脚滴木头人,啷个走到陈谷子屋里去,又啷个把陈谷子滴遗像换成你滴?
我愣了一下,这……这不是我看见木头人在门口用脑袋撞门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的吗?
可我只当那是一个梦,根本就没有再往深了想。
而王先生呢,仅仅只根据我能吹动陈谷子的灵位,和我之前给他说过我梦到我爷爷和木头人这只言片语,就在刹那间反向推断出我不是在做梦,并且确定站在床尾的那位就是我爷爷。
哪怕我已经明确的告诉他,床尾站着的那位,脖子上顶着的是木脑壳,他依旧无比确定那位就是我爷爷。
这份自信,这份睿智,这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我怕是拍马也追不上了的。
王先生继续讲,所以去陈谷子屋里换遗像滴,只能是你爷爷。但是在场滴人都看到过他滴脸,确确实实又是你滴脸。所以,你爷爷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只有跟老子雕滴那个木头人换脸。
王先生挥了挥手里的斧头,继续讲,这也就是为么子,你看到你爷爷一身寿衣寿孩,脑壳却是木脑壳;穿着你衣服孩子滴木头人,脸却是一张纸脸滴原因。
我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只是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互换了衣服,还是互换了脑袋或脸颊。加上我一直以为是个梦,就没多想。
这时我跟着王先生已经走到村尾,绕过一道弯,就是往后山去的小路。
这个弯刚转过去,我看见王先生的脚步明显顿了顿,连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我问王先生怎么了,他也没回我,只是让我握紧锥子,千万别松手。
然后他就深吸一口气,领着我朝后山走去。而且每走几步,他就会像之前一样,挥一挥手里的斧头,动作幅度不大,就好像是拿不起所以要掂两下似的。
他一路上很沉默,而我也一直都在复盘王先生之前说的话。可我复盘了好几次,都发现王先生的分析在逻辑上几乎不存在漏洞。而换遗像的那个人就是我爷爷这个结论,几乎不可撼动。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劲,我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
一直走到山脚下,我突然灵光一闪,终于发现王先生的分析虽然在逻辑上不可撼动,但在情感上,却是不堪一击!
而我也终于想明白整件事情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动机!
我爷爷费尽心思想要护我周全,他根本没有动机要拿我的照片去换陈谷子的遗像,因为那样的话,岂不是就相当于我爷爷他要亲自咒我死?这在情感上,根本说不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