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惊了,道:
“怎么利息这么贵啊?能给我们算便宜点吗?”
“早就知道你们是高利贷了。”
许一言又摸出一锭元宝和些散闲碎银子。
“这里只多不少,要不要找个戥子称称?”
戥(deng)子是一种小型的杆秤,多用来称算金银、药材等分量很小的东西。
大户人家,哪有这种东西,而且三百两银子都有了,也不会缺零。
一手交钱,一手交了欠条。
这时候,一个穿着锦袍的肉球就进来了,问:
“谁要来替许根还债啊?”
许一言听声音就知道是冯补来了,看向他,不卑不亢道:
“我,怎么了?还不许?”
冯补认出是谁来了,道:
“当然不允许了,我和许根的女儿许若有了婚书,这笔债已经告吹了,用不着你来还。把银子拿回去,我们冯家不缺你那点儿钱。”
在婚书上,写的是许若为许根的抱养女。
许一言拿出婚书,道:
“婚书作废,今天我是来退婚的,想娶我妹妹,不可能。”
“你说作废就作废的啊,你算老几?我和许若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来论不到你来做主。”
许一言看向婶婶,示意该她出马了,这件事就是她搞出来的,也要由她来解决。
婶婶咽了咽口水,小心说着:
“冯少爷,原先我们家没钱,走投无路才打了这个注意。现在不还是在还债期间吗,我们银子也凑齐了,就用不着抵押了。而且许若就是个命贱的女子,哪配得上少爷你啊。少爷,你看,要不我们还是......”
冯补没说话,提起袖子,哼哧哼哧走上前。
婶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只能一个劲儿的赔笑。
冯补拿手在婶婶面前比划了几下。
婶婶笑道:“少爷是要让我给你看手相吗?”
“啪”的一声,一个大耳刮子,给婶婶抽得原地打转。
抽得婶婶眼冒金星,蒙圈了:
“这是哪儿,我在干什么?”
冯补道:“配不配得上用得着你说,本少爷喜欢就成。赶紧拿着东西滚蛋,免得日后结为一家,见面了不好看。”
许一言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道:
“这么说来,这个婚你是不同意退了?”
冯补坚决道:
“不可能同意!好不容易下的套......”
冯夫人喝道:“补儿!”
冯补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不留神,差点就说漏嘴了。
许根虽然好赌,但是也有自知之明,只是小打小闹,怡怡情。
这回一下子就欠下三百两这个惊天数字,就是因为冯老爷给他下了个套。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冯补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偏偏就看上了许根的侄女许若。
于是想了这么个招出来。
许一言对这些前因不感兴趣,又问了一句:
“敢问这位冯公子,可是冯老爷亲生的,外边没有一个姓萧的爹吧。”
这话可把冯夫人惹怒了,拍案道:
“后生,祸从口出。再敢胡乱言语,老身命人缝了你这张下作的嘴!”
许一言赔笑道了声歉,道:
“是我的错,一时口误,还望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令郎如此风貌俊朗,英姿挺拔,和冯老爷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就是出去乱说、编排是非,也根本就不会有人信我,连杯茶水钱都挣不回来。”
说完之后,又对着冯补,问道:
“请问,冯少爷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住着老人的戒指啊?”
冯补对许一言的问话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刚刚还在说退婚的事情,怎么突然就聊起其他的来了,话题转变得也太突然了吧,是有什么套路在里面吗。
不过即便是有套路,在自家的地方上,还能被你给吓唬住不成,他随口一喊,那就是能招来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护院。
“你这是个荒唐问题,这世上怎么会有能够住人的戒指。如果真能住进去人,那戒指一定是大的不得了,那怎么能叫戒指,怎么能带在身上。”
嗯,听到这些回答,许一言非常的满意。
许一言起身道:
“既然你不姓萧,也没有戒指老人,那我就放心了。你这桩婚,我还真就退定了!”
说着将婚书和欠条当场撕成碎屑,留下包袱银子,拉着吓得惨无人色的婶婶,大跨步走出去。
许一言走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其实是有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想法。
他也怕要是冯补或者冯夫人两人之中,有一个人稍微那么狠辣一点,那可能走得就没那么轻松了。
虽然肯定是能够走出去的,朗朗乾坤下,冯府还没这么大的胆量对他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过程要艰辛一点。
一路快步出了院门,婶婶兀自惊慌不定,道:
“侄儿啊,刚刚你那样做,说不得就得罪冯家人了。能毫发无伤走出来,真是天大的幸运。”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婶婶还是第一次叫许一言侄儿。
许一言道:
“你心就放肚子里,得罪那也是我得罪,他们不会为难你。冯老爷也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是以和为贵。我们把欠债还上,欠条也撕了,他们没有理由来对我们下手。”
捏了捏拳头,冷笑一声,道:
“要真是要来惹我,那我也不是好惹的!”
婶婶被此刻的许一言吓了一跳,晃眼好像看到他身上笼罩着一层什么幻象。心里直叫屈道: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好好的日子越过越复杂了。”
两人回到家。
许一言准备接妹妹走了,叔叔劝道:
“一言,你当真是要走了,分家了吗?”
婶婶其实也不想许一言走了,这不是活脱脱放走一个财神爷吗,可她不敢开口挽留,只有让叔叔出面。
许一言想到了一句台词,道:
“我不走你养我啊?”
叔叔和婶婶齐声道:
“我们养你啊。”
到了晚上,冯老爷从赌馆回来,知道了许一言来府上还钱的事情。
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责备冯补,道:
“你既然不想退婚,那怎么不把人留下,还叫人当着你的面把欠条撕了。你啊,你,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
冯补也知道自己错了,替冯老爷敲背揉肩,道:
“那怎么办,难道就真的只能算了吗?可孩儿舍不得啊,本来下个月都要成亲的了。现在倒好,到嘴边的鸭子,都给人放走了。”
“算了?”冯老爷冷哼一声,“消息都发出去,这事儿能这么算了?到时候你老子我的脸往哪儿放!”
冯补道:
“那,婚礼照旧?可是,他们能同意吗?债也清了,欠条也没有了,婚书上的抵押也做不得数啊。”
冯老爷浮现出阴鸷的表情,道:
“既然婚书是真实订下的,也有媒婆作证,这后边的可操作空间不是大得很吗。人照娶,亲照成!
“一切照旧,十月二十三,带人去拿亲!在此之前,不要去打草惊蛇,免得他们跑了。”
冯老爷不说迎亲,而是拿亲,意味着是要用强硬的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