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离开了村庄。他以使徒的身份急切地呼唤着女神。
女神一如既往地回应了他。
“塞缪尔,怎么了?”女神的声音空灵而缥缈,仿佛能荡涤人的灵魂。
“吾神,请帮助我。”塞缪尔虔诚而恳切地说,“我想拯救一些不幸的人类。他们被瘟疫夺去了一切,撑不了多久,就会全部病死了。”
“你想让我救活他们?”女神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是的。他们都是善良又坚强的人,不该这么悲惨地死去。”
“那你认为,他们该怎样死去呢?”
塞缪尔愣住了。他不明白女神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认为,他们应该正常地老死,而不是像这样……”
女神轻轻叹息。
“塞缪尔,你太天真了。世间万物,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有可能死去,难道你要将这些死去的生命全部复活,让他们永永远远地存在下去吗?”
塞缪尔努力地解释:“可是,他们不该死啊……”
“没有任何生命的死亡可以用该或不该来衡量。塞缪尔,你是我的使徒,你的职责是平等地爱着所有人类,而不是偏爱某一部分,更不能为他们打破秩序。”
“可是……可是……我想救他们……”塞缪尔痛苦地低下头,他的脸上混杂着无助、困惑、自责、悲伤……混乱的情感让他的五官逐渐扭曲,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眸依旧澄澈湿润。
“我知道你尽力了。”女神温和地安慰他,“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使命,也为他们带去了希望。塞缪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希望?希望又有什么用呢?
塞缪尔觉得心里那个洞开的口子似乎变得更大了,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填满它。
他恍惚地开口,第一次对女神使用了反问的语气。
“……只是带去希望就可以了么?那么,我诞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的诞生不是为了拯救不幸的人类么?既然我无法拯救他们,那我为什么要诞生呢?”
他的神情迷茫又困惑,宝石般翠绿的瞳孔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你太固执了,塞缪尔。”女神轻声道,“人类有他们自己的命运轨迹,不要试图干涉他们。现在,去休息吧,不要再去插手那些人类的生死。”
心里的那个洞口好像越来越大了,逐渐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泥沼。无数名为绝望的藤蔓从泥沼中伸出来,它们化为村民的脸,将塞缪尔一点一点拖了下去。
终于他深陷其中,连最后一点理智都被吞噬。
塞缪尔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那双本就浓艳的绿眸似乎更加幽暗了,他垂下头,低低回应。
“是,吾神。”
塞缪尔回到了瘟疫肆虐的村庄。
村民们将所有尸体都搬到了屋子外面的空地上。他们举着火把,认真而缓慢地对着尸体来回挥舞。
塞缪尔慢慢看过去,看到伊尔萨正站在人群的最外围,身影纤细而孤单,浅金色的长发在黑暗中荡开柔和的光晕,看上去无比温暖,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
于是塞缪尔迈开腿,不由自主地走向她。
属于神使者的圣洁气息渐渐接近自己,伊尔萨转过脸,对塞缪尔浅浅一笑:“你回来啦。”
“……嗯。”塞缪尔牵起伊尔萨的手,贪婪地汲取她的温暖,“他们在做什么?”
“在为所爱之人驱散蝇虫。”伊尔萨这样回答他。
塞缪尔微微侧头:“驱散蝇虫?”
“对呀。”伊尔萨声音低柔,白皙的侧脸在橘色的火光中安宁静谧,仿若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圣光,“这里不是有很多虫子吗?他们不想让这些虫子咬坏亲人的身体,所以才要用火驱赶他们。”
塞缪尔沉默半晌,低低感慨道:“他们还是这么温柔啊……”
“你也是。”伊尔萨认真地回复他。
“……可是这样的温柔是没有意义的。”塞缪尔忽然说。
“什么?”伊尔萨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塞缪尔松开伊尔萨的手,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无论他们怎么驱赶,蝇虫都会再度出现。就像无论他们多么顽强,都无法摆脱悲惨的一生。”
他忽然张开宽大蓬松的羽翼,洁白纯净的羽毛在空中划出耀眼的弧线。他飞至半空,巨大的双翼扬起迅疾的飓风,瞬间便将村民手中的火把尽数熄灭。
黑暗的夜空中,天使的光辉便是唯一的光源,他停在半空,低头俯视下方的人类。
村民们呆呆地看着他,瞳孔中映满这个圣洁的身影。
天使会再一次拯救他们吗?还是会放弃他们呢?
“吾名塞缪尔,我的诞生即是为了拯救不幸的世人。”天使缓缓开口,清越的声音在夜空中仿若神灵。
伊尔萨仰头看着他,心里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这个姿态……比起现在,倒更像是几百年后的塞缪尔了!
伊尔萨心里着急,却又很清楚自己无法改变天使要做的事,只能焦急地遥望他。天使察觉到了伊尔萨的视线,他垂下眼眸,继续冰冷地说道:
“我爱世人,也一直在履行我的职责。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从始至终,我的理解都是错的。”
他面露悲伤,面容神圣而肃穆。
“不幸无法被拯救,只能被毁灭。”凛冽的寒风中,塞缪尔一字一顿地说。他的声音透着近似疯狂的冷酷,他伸手向虚空一握,黑色巨镰在他的手中静静显现。
不好……他要发疯了!
伊尔萨惊得立刻释放神力,可还是和之前一样,扩散出去的神力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声息都没有。
完了,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惨案发生?
伊尔萨也绝望了。
与此同时,塞缪尔已经缓缓举起黑色巨镰。
“为了结束你们的不幸……请你们去死吧。”
天使冰冷地说出死亡的宣告。巨镰如飓风般蓦地挥下,幽蓝的火焰瞬间燃烧了整座村庄。
只是短短的一刹,火焰便像长了腿似的,迅速将村民们包围了起来。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天地间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声音,刺啦刺啦,有种异样的安宁。村民们没有恐慌,也没有害怕,只是默默地围聚到了一起。
伊尔萨也在这火光中。
她抬头仰望天使,发现天使也在注视着她。
‘你也要杀了我吗?’她无声地说。
天使的唇微动,依然面无表情。
‘你不怕我死后变成亡灵纠缠你?’伊尔萨继续说。
天使忽然笑了。
“那就来纠缠我吧。”他的声音飘进风里,“我不想看到你像他们一样,被病痛折磨而死,最后还要被蛆虫啃噬。比起那样的结局,我情愿看到你变成亡灵,这样我就可以永永远远地见到你了……”
坏了,彻底坏了。
伊尔萨感到深深的无奈。虽然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但让她现在放弃她又做不到。
再试一次吧,试试塞缪尔是否真的喜欢她,试他是否还残留着对人类的爱。
“塞缪尔。”伊尔萨第一次喊出天使的名字。
塞缪尔垂在黑暗中的雪色睫羽似乎颤抖了一下。
“我不会纠缠你。”伊尔萨轻轻地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想让这些人死。我知道,你深爱着他们,而他们也很明白这一点。”
“塞缪尔,大家一直都是爱着你的。”
天使沉默了一瞬,发出一声讥诮的冷笑:“即使我要烧死他们?”
“即使你要烧死我们。”伊尔萨肯定地说。
塞缪尔将目光移向火光中的村民。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在这些人的脸上看到一丝怨恨与恐惧,相反,他们神色安详,满足地拥抱在一起。
“天使大人,不要再难过了。我们现在感觉很幸福,真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缓缓出声,塞缪尔还记得她的名字,孩子们总是叫她玛丽安奶奶,她做的馅饼很好吃,即使只有土豆一种原料,大家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您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真的很感激您。如果不是您的出现,我们早就死了。生老病死是很平常的事情,我们见识的太多,早已能够坦然接受这一切。只是,这样一天天等死的感觉实在是太糟了,说实话,我们支撑到现在,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
老人缓慢地诉说着,围在她身边的孩子们眼眶湿润,忍不住小声呜咽起来。
塞缪尔没有说话,碧绿的眼眸映着灿烂的火光,隐约有水一样的晶亮在闪动。
“但是我们不敢死,我们怕那些已经离开的亲人会责怪我们,为什么不再支撑一下?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定会痛恨我们就这样早早放弃,但我们很清楚,活着真的太难了。”
“所以,天使大人,我们真的很感谢您。”
老人抬起头,微笑地看着空中的天使。直至现在,他的光芒依旧纯洁而柔和,如同他的第一次降临,驱散了他们心底的恐惧与不安,为他们带来了温暖与希望。
他是爱与善的化身,他们不希望他被人类的苦痛所污染。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不再经受病痛的折磨,大家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能待在一起,我们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塞缪尔大人,感谢您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感谢您出现在我们的生命中。”
“希望您可以永远幸福。”
大火笼罩着每一个人。塞缪尔像是突然惊醒般,疯了似的俯冲进熊熊的火焰中。他试图将村民们救出来,可却怎么都触摸不到他们的身体。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他们脸上含着笑,逐渐化为萤火般的光点,在不灭的火焰中静静消散。
塞缪尔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到最后,他谁都救不了。
天使绝望地跪在地上,像一座死寂的雕像。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轻缓的脚步声,慢慢来到自己的身前。
“塞缪尔,你还不明白吗?”
是伊尔萨的声音。
塞缪尔猛地抬起头,震惊地发现伊尔萨居然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睁大双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伊尔萨……怎么会……你不是已经……”
他呆呆地看着伊尔萨,忽然自嘲般地嗤笑一声。
“我知道了。原来你已经变成亡灵了啊。你是来责怪我的吗?还是来诅咒我的?”
伊尔萨:你想象力倒是挺丰富。
“可以哦……来纠缠我吧。”
塞缪尔这样说着,苍白的脸上露出满足又无助的笑。他站起身,慢慢将伊尔萨抱进怀里,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滴落。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会欣然接受。”
他紧紧拥抱着伊尔萨,仿佛要用尽所有的力气。伊尔萨被他搂的快要喘不过气了,连忙喊道,“塞缪尔,你快松开我,我喘不上气了!”
“伊尔萨,你就这么恨我吗?连变成亡灵都不让我抱你……嗯?”一根筋的天使还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喃喃低语,忽然愣了一下,呆呆地重复道,“喘气?亡灵也需要喘气吗?”
“所、以、说……”伊尔萨忍无可忍地推开天使,气呼呼地大喊一句,“谁说我是亡灵啦?我是活人,活的!”
塞缪尔彻底傻了。
他明明看到伊尔萨也站在大火中,他还看到她化作光辉……
可怜的天使又露出了小鹿一样茫然无措的表情。他的眼里还闪着晶莹的泪光,像盈盈欲滴的宝石。
伊尔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事实上,她本来也是打算就这么结束这趟时间穿梭,但是等到滚烫的火舌真正逼近自己,她还是退缩了。
伊尔萨:我不行,我不可。
即使知道自己不会死,出于强烈的求生本能,伊尔萨还是使用了神力。奇怪的是,这一次神力居然起效了,她被金色的光辉保护着,与村民们一起化作光辉。不同的是,村民们彻底消失了,而她又幻化人形重新出现在了空地上。
伊尔萨实在是想不明白,只好故弄玄虚,一本正经地糊弄天使,“塞缪尔,吾名伊尔萨,是来自未来的女神。”
“……女神?”塞缪尔呆呆地看着她。
“是。”伊尔萨伸出手,让充盈的神力环绕在二人的周围。塞缪尔顿时感觉自己仿佛沐浴在圣光之中,他看着伊尔萨,想要伸手触摸她却又不敢。
他从未见过女神的真容。但他知道,女神和伊尔萨是不一样的。
可如果不是女神,她又怎么可能在自己的火焰中完好无损地活下来?
塞缪尔神色低落,消沉地垂下手:“……所以你是来惩罚我的?”
“不,我是来告诉你,”伊尔萨温和地凝视他,微微上前,轻轻抚上他苍白的脸颊,“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自我折磨了。”
塞缪尔的眼神瞬间变得痛苦而疯狂:“可大家都是被我杀死的,他们都是因我而死!”
“他们是死于瘟疫,和你没有关系。就像玛丽安奶奶说的那样,没有你,他们只会死得更早。”
伊尔萨耐心地安抚他,但塞缪尔根本听不进去。
“你不用安慰我了,是我杀了他们,他们只会恨我……”
唉,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
伊尔萨无奈,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她打了个响指,漆黑的夜空瞬间亮起明暗交替的浅金色流光。这些光芒像水一样在空中静静地流动,每一个光点闪烁,都伴随着一道模糊而满足的声音响起。
“终于可以去见亚力克了,好开心啊。”
“天使大人好像在哭,可惜我不能替他擦干眼泪了。”
“天使大人,谢谢你呀。”
“解脱了……”
“这是……他们的声音?”塞缪尔呆呆地看着璀璨的夜空,眼角还挂着残存的泪滴。
伊尔萨点点头:“这是他们的心声。”
虽然耗费了她不少神力,但现在情况特殊,她也就不计较这点了。只要能够救下天使,就不算浪费。
“他们……真的是这么想的?你没有骗我?”塞缪尔怔怔地眨了下眼睛,泪珠蓦地滚落了下来。
害,怎么可怜兮兮的。
伊尔萨顿时心软了。她抬手轻轻拭去塞缪尔脸上的泪水,柔声回答他,“当然是真的。我可是女神,女神是不会骗人的。”
如果神念还在,一定又要疯狂吐槽她了:被你骗过的人还少吗!
也许是伊尔萨的语气太容易令人信服,塞缪尔翠绿的眼眸慢慢恢复澄澈。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夜空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顷刻间,一道巨大的裂缝将村庄的上空撕裂开来。
“塞缪尔,你犯下大错,不可饶恕。”一个庄重威严的声音在云层中沉沉响起,如万钧雷霆,每一个字都令塞缪尔遍体生寒。
“现在我要将你放逐深渊,让你承受永生永世的惩罚!”
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兽从裂缝中一跃而出,它张开血盆大口,正欲射出某种光束,伊尔萨忽然大喝一声——
“等一下!”
巨兽和塞缪尔齐齐望向她。
“那是什么东西?”她指着空中的巨兽一脸认真地问道。
“……”塞缪尔不由佩服起她的淡定与粗神经,“那是吾神的化身。”
哈?同样都是化身,她的怎么那么丑啊?
伊尔萨一脸嫌弃,巨兽定定地俯视她,忽然张开嘴,发出空灵沉静的声音:“你是我的继任者。”
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该说不愧是全盛期的女神么。
“被你看出来了。”伊尔萨莫名松了一口气。她一抬手,身形不动,平稳地飞到了巨兽的面前。
这是女神与女神的会晤,只不过一个是过去式,一个是未来式。
她们在隔着时空对话。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巨兽沉沉问她,“你使用了时间回溯?”
“不然呢?既然你已经认出我了,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吧。”伊尔萨无奈地叹息,下一秒便正色道,“你不能放逐塞缪尔。”
“为什么?”巨兽问道。
“因为他没有做错。”伊尔萨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也听到了吧?这样的结果正是他们所期望的,塞缪尔何错之有?”
巨兽语气不变,带着令人敬畏的威压,“错了就是错了,他伤害人类,身为使徒,这就是弥天大错。”
“那你对人类不管不顾,任由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你又对在哪里呢?”伊尔萨冷静又锐利地反问她。
巨兽阖上双目:“神不能干预人类的命运,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伊尔萨轻笑一声。
是,她当然明白。不过不是不能干预,而是不想干预。人类在神的眼里不过是一群渺小的蝼蚁,有谁会在乎蝼蚁的生死呢?
“即使塞缪尔错了,他也罪不至此。”伊尔萨的语气稍微软化了一些,“你大可不必将他放逐深渊,只要撤除他身为使徒的身份就好。”
巨兽轻甩长尾,微微沉思:“你为什么要这样维护他?”
终于说到重点了。
伊尔萨也露出认真的神色:“因为我需要他的力量。你应该能感觉得到,如今我的神力远不如你。万民的信仰在流失,弑神者接二连三地出现,他们躲在暗处,随时都会威胁我的生命。”
巨兽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诧异:“信仰在流失?”
伊尔萨:“对啊,这都是你造成的问题,你反思一下。”
巨兽:“……”
“我知道了。”良久,她轻轻叹息,平静地妥协,“那就撤销塞缪尔的使徒身份,从此我再不会对他予以回应。”
“你能和我达成共识,我真的好高兴。”
伊尔萨赞赏地微微颔首,然后话题一转,“对了,你能不能顺便告诉我,为什么我明明染上了疫病,却没有和那些人一起死去?”
巨兽诧异地瞳孔微微张大:“你不知道原因?”
伊尔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啊,我对时间回溯的用法还不是很熟练……”
“我看出来了。”
巨兽的语气里居然带了一丝隐隐的笑意,“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因为你没有在这个时间死去,所以世界就不会让你死。”
伊尔萨:“可是我也得了疫病啊?”
“你得了疫病,并不是被传染的,而是因为你身处这个村庄中。世界判定村庄的所有人都会得病,所以你病了。而世界判定村庄的42个人最后都会死亡,你不在这42人中,自然就会活下来。”
伊尔萨听傻了。
“那我的神力为什么时而有用时而无用?这也是世界的奇怪判定吗?”
“这是因为,时间回溯无法改变已经消失的事物。”巨兽轻轻叹息,“你意图改变已死之人的命运,神力就会失效。相反,你之所以能让塞缪尔回心转意,也是因为他仍然活在你来时的未来。”
……居然是这样。
伊尔萨突然觉得神念这个指引npc做得非常不称职。这些知识点难道不应该在她看到时间禁术的第一刻就告诉她吗?害得她差点前功尽弃!
“那么,我也该离开了。”巨兽甩了下细长的尾巴,抬起前爪,慢慢转身向裂缝深处走去。临走前,她扭头瞥了伊尔萨一眼,淡淡地问道:
“对了,你是怎么成为继任者的?”
伊尔萨如实回答:“就是一缕女神的残念把我拉过来的啊,那家伙可阴了,整天忽悠我干苦力,还总是吐槽我,虽然她们现在消失了我还有点不习惯啦,但如果……”
“那缕神念,应该是我留下的。”巨兽缓缓地说,“也就是说,一直和你对话的声音,其实是我。”
“……啊?”伊尔萨呆住了。
巨兽发出一声温柔的轻笑:“再见了,伊尔萨。”
说完,她的身影便和裂缝一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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