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二奇和安画心情甚好的走人。
仙界的聪明人太多了,滴水不漏的栽赃,不说时间不够,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也未必会信,反而是这种看似漏洞百出的栽赃,会让人心生疑惑。
一代金仙大修,大阵法师,生平又没得罪过其他什么人,这么突然的死……
反正不管是不是林蹊所为,都够她喝一壶了。
仙界充满了机会主义者,当初世尊就是不停挑动各方矛盾,才有了他们今天。
在那些人眼里,很多事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有那个怀疑就成。
更何况,天渊七界来势汹汹,安画不相信,曾经的某些人,真能把他们的好面具,一直维持到底。
“班叔,回去我就给你请功。”
安画太高兴了,她突然觉得,以前,不管是她还是成康,都被惯性思路局限住了。
如今的仙界,早不是当初对他们还说,还算和平的仙界。
以前,他们有两位圣者,只要不是干太出格的事,仙界各方大佬,都非常克制地装着没看到。
但现在……
他们不敢再冒头,甚至曾经投向他们的人族,也在那些大佬的清理计划之内。
所以,如今的仙界,又到了他们要从头开始的时候。
他们不需要考虑太多,搞事就行了。
像黎丙章这样的老仙,多杀几个,也不用都往天渊七界那里栽赃,各方……都是可以的。
洪成志也在这样干。
但是,因为身份,因为家族,他要设计完美的计划,战线拉得太长,太容易出事。
他们……
“以后,我们也不必事事计划那么久。”
安画的眼中闪过一抹凶芒,“看到不顺眼的,就像今天这样,随便往哪里栽个赃,哪怕栽给路人呢,也不必再忍着。”
自从十八金仙和那些主战派下界,族里从上到下,也都松懈了,老觉得这方世界也算他们的了,干什么都喜欢平缓着来。
事实上,大家生来的对立,没有可能平缓,“当出手时,就出手!”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了警报声,坊市的大门前,迅速集结了几队修士。
“……迷魂境被破了。”
班二奇回头看了一眼,“算时间,如果林蹊在云天海阁的话,也应该到了。”
族里如他这般进仙界出任务的大都陨落,所以来时,他就做了防范,把一辈子积攒的贡献点,又托了莫大人情,换成了族里新炼,可破甲、破罩,入脑即死的乱魂针。
虽然此针只有三次使用的时间,但用的好,实为杀人夺宝的利器。
班二奇很满意了。
黎丙章一生的家当,全在他手。
唯一可惜的是,少了六百万。
“安画,族里还有迷魂境吧?”
班二奇向她打探,“请功的时候,你就帮我把贡献点全都换成迷魂境吧!”
迷魂境所用的最主要材料是迷幻天魔狐毛骨,连天地都可迷一时,正该配合他的乱魂针,让他有从容退走的时间。
“迷魂境应该还有几个。”
安画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要迷魂境,“不过,迷幻天魔狐在妖庭绝种了,族里现在往外换的贡献点,只怕也要翻倍了。”
“……没事,能换一个是一个。”
他杀了人族的一个金仙呢。
还嫁祸给了天渊七界的修士。
怎么也能换一个了。
“黎丙章死了,阵堂另外四个老家伙,肯定也要出关。”班二奇现在得意的很,“安画,你若是林蹊,你现在要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
不论怎么应对,黎丙章死了是事实。
阵堂有多少阵法师?
兔死狐悲下,林蹊和天渊七界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好名声,至少毁一半。
安画笑了,“怎么应对都迟了,她现在只有咬死,不是他们动的手。不过,就算大部分的人都相信她,黎丙章堂堂金仙,哪怕就要油尽灯枯,死得如此无声无息……”
她脸上的笑意加深,“她也要担下大半责任。”
……
天下堂,和陶甘、陶单好友相聚的陆灵蹊,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会从天上来。
收到消息,跟着谈钟音急急赶到小酒馆的时候,阵堂四老早就到了。
八卦五行苑边上的金木水火土五街商铺,就是阵堂在收租,按理说,在他们自己的地盘……
看着被刑堂检查过来,检查过去的老友尸体,艾山四人的心下,都非常不好过。
柳光乘被抓,证实是人奸,黎丙章买林蹊的木精灵宠,结果被她有计划,有预谋,硬生生地讹走六百万仙石,还丢了一个大脸的消息,前天他们就收到了。
但他们能怎么办?
不管是柳光乘还是黎丙章都是他们阵堂的人,他们丢脸就是阵堂丢脸,所以,虽然收到了消息,却也只能装聋作哑。
可是现在……
看到名闻天下的小杀神,一脸严肃地跟着谈钟音进来,艾山四人,一齐沉沉望了过去。
不管黎丙章死因如何,林蹊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怎么样?”
谈钟音顾不得跟四老寒喧,当然也知道这四个老头,现在连她都迁怒了,所以拱了拱手后,直接问宗其。
“……死得太快,没有一点挣扎痕迹,反抗痕迹。”
宗其也没想到,黎丙章会在阵堂的地盘喝个酒,把命喝没了,“只有颈后的这一点伤,斜插入脑。”
“有可疑的人吗?”
“有!”宗其看了一眼缩在一边的掌柜和小二,给她摸了一枚玉简过去,“所有经过,从掌柜到伙计,都在这里了。”
“……”谈钟音默默看完了,把玉简递给了陆灵蹊,“那个人寻到了吗?”
宗其摇头。
正是因为没寻到,天渊七界的修士才有更大嫌疑。
因为他们最善于隐藏。
飞升上来的修士,到现在为止,连刑堂都没摸清他们在哪。
但是,真要说是天渊七界的修士干的,又不太对。
因为他们都只是小天仙,黎丙章哪怕醉的不省人事,想要无声无息地杀他,也不可能。
生命受危,自然本能而生的灵气护罩可以挡一时,被祭炼过的防护法宝更不是吃素的。
可是此二者,在黎丙章死的时候,居然都没有动静。
偏偏他们又没在他身上查到半点中毒的痕迹。
只有一个迷惑世人,似虚似幻,可把黎丙章死亡时魂火报警的时间往后推的特别境域。
那境域裹在黎两章身上,回来的掌柜若不是只看到他一人,几次相询,到最后还推了推,境域不破,可能到现在,都没人发觉他死了。
“没什么好问了,林蹊,”艾山目光微有复杂地看向也去检查尸体的陆灵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
陆灵蹊的眉头深蹙,“前辈觉得杀黎前辈的……是我们天渊七界的人?”
“难道不是吗?”
旁边的汤用龙冷哼一声,“能隐藏老黎死亡时间,连魂火都报不了警的东西,与迷幻天魔狐有些关系吧?”
他不过问阵堂的事很长时间了。
黎丙章的前车之鉴在,所以,自出关,他就一直在查天渊七界的人和事。
“现在,只有你们天渊七界还有迷幻天魔狐,而且,你能一次又一次的隐藏行迹,也是借用了迷幻天魔狐身上的某些东西吧?”
说到这里,汤用龙厉声大喝,“你敢说,你与老黎的死,没有一点关系?”
“我敢发道誓,说黎前辈的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与你没有关系?那天渊七界的其他修士呢?”
“汤道友,万事无绝对。”宗其上前一步,“有关迷幻天魔狐的事,我们妖部马上就会来人。”
“你们妖部……”
汤用龙冷笑一声,“迷幻天魔狐也是你们妖部的人能看的?”
老黎陨落这么大的事,鲁善居然都不亲至,是有多看不起他们阵堂?
“请鲁大堂主来,老夫要亲自问他。”
“在下妖部童兰,鲁堂主没有在下方便!”
童兰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堵在酒馆前看热闹的人群,下意识地给她让道。
“……你的本体是什么?”
艾山止住汤用龙,冷声询问。
“迷幻天魔狐!”
什么?
汤用龙差点跳起来。
酒馆内外,除了宗其早就知道,在此维持秩序的其他刑堂弟子,都甚为吃惊。
“……迷幻天魔狐?”
汤用龙不相信,“你说你是迷幻天魔狐,就是迷幻天魔狐?老夫不相信?还有……”他一声断喝,“谁都知道,天渊七界有迷幻天魔狐,就算你真是迷幻天魔狐,老夫也有理由怀疑,你是林蹊带上来的。”
啪!啪啪啪!
童兰连着给他鼓了四掌,“艾山,我记得,很多年前,你被人另外取过一个名字。”
另外取过一个名字?
艾山的眉头深拢,仔细打量她。
童兰嘴角带笑,“要我在这里,把那名字说出来吗?”
“你……你是谁?”
哪怕她刚从妖庭回来,也不该知道的,因为那名字……只有一个人知道。
“看到这个,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童兰抬手扔给艾山一枚好像烧化,只剩半截的玉佩。
艾山接过玉佩的时候,手都控制不住的有些抖了,“这不可能,当年……”
“在下童兰!”话音未落,童兰的身后,灵幻的露出一片火红的世界,那里一尾轻摆,引动他神魂的一点牵动。
“原来真是……童道友!”
艾山老眼水光骤聚,弯腰躬身行礼的时候,连忙把多少年都没流过的泪水按回去,“艾山多谢道友当年的救命之恩!”
迷幻天魔狐在妖庭灭绝,是他生平最大恨事。
为此,他还特别请动黑道的某些人,寻可能的仇人。
“好说!”
童兰道:“道友现在,可以在你的同伴面前,帮我证明身份了吗?”
“能!”
艾山转向三位老友,“这位童道友,就是当年那位救我的迷幻天魔狐。”
“……”
“……”
汤用龙三人,互视一眼,一起点了头,“道友说这里跟天渊七界无关,那请问……”
“各位请看!”
童兰在指尖轻滑,一滴鲜血流出,空气中闪过一道波纹,众目睽睽之下,黎丙章的尸体上,似乎挣扎着爬起一只好像全由灵光汇成的残破小狐,那小狐面露哀凄,最终没有成形,化成一点骨粉浮在黎丙章的尸体上。
这?
众人俱都心生震动。
“早就告诉你们,一起走!”童兰难过万分,以血为引,把那骨粉俱都收起,“她没能化形出来,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她是当年妖庭的幻茵。”
幻茵?
知道幻茵的汤用龙几个人,心下不由一颤。
那个飒爽英姿,曾助刑堂连破阵堂数桩大案的幻茵,居然……
“我们妖族只崇尚身体天赋,其他一切,尽都不精,所以,能把幻茵尸骨的天赋激发出来的人,不可能是我们妖族的人。”
童兰一直怀疑佐蒙人在妖庭插了一手,“这一次去妖庭查出了很多东西,妖族之乱背后一直有佐蒙人在搞鬼,我族人……”
全都推到佐蒙人身上是不对的。
全都推到妖族某些人身上也不对。
因为这里面也有人族的手脚。
因为人族的某些大佬,窥视大妖血脉、妖丹、身体材料……
她的族人,就是这样在各方的角逐中消失的。
童兰闭了闭眼,“我族人的尸骨,大都失踪,最终被佐蒙人拿去了。”
他们确实是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们一再挑拨,就算妖族、人族也有无数的人在窥视大妖血脉,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童兰再睁眼的时候,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气,“黎道友这里,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所为。”
“……”
“……”
这种时候,谁能说不是他们所为?
天渊七界的修士已经排除在外,妖族的修士也排除在外,剩下的就是有能力从妖族得到迷幻天魔狐材料的人族大佬……
一力往他们那里查吗?
那些人……
很多都如他们一般,闭关多年,不再过问世事。
能让他们过问的,只能是林蹊的木精灵宠青主儿。
所以,哪怕情绪最激动的汤用龙都闭嘴了。
林蹊生怕那些人把她的青主儿收走了,还在外域战场的时候,就用现实行动,表达了,为了青主儿她什么都舍得。
老黎……
汤用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林蹊!”
童兰懒得管别人怎么想,“你们天渊七界有几个……觉醒了迷幻天魔狐的血脉?”
“……一个,她叫白萌萌。”
陆灵蹊看着这位极力隐忍的前辈,轻声道:“我们天渊七界曾经的大妖,因为万生魔神,大都衰落的厉害,白萌萌的母亲是青丘九尾一族,只是她的幻狐血脉相对突出,托天庙现世之后,青丘狐族的有识之士,都觉得,他们应该为迷幻天魔狐做些什么,所以,白颜姨一直想要寻一位,跟她一样,幻狐血脉强劲的伴侣。”
她想告诉她,这方世界,有人记得迷幻天魔狐,并没有抛弃她们。
“小时候,曾经养过我三年的狐狸叔就是幻狐,他哄我的方法,就是给我幻形毛,知道我在外面常常有险,基本只要幻形毛长出来,就拔下来给我。”
陆灵蹊想告诉所有人,她亲善妖族,这辈子都不会改变,“后来,白颜姨嫁给了我狐狸叔,生下了白萌萌,少时,萌萌就常见雪舞前辈。
前辈,我这里就有一根萌萌的幻形毛。”
一只小小的玉盒,摸了出来,陆灵蹊以灵力送到童兰的面前,“她是个很可爱的小狐狸,您可以看一看。”
童兰打开玉盒,指尖灵力轻轻触在萌萌的这根雪白幻形毛上,灵光一闪,很快,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歪着小脑袋,笑嘻嘻的样子就出现了。
童兰心神震动,腹内酸涨得厉害,“谢谢你!”
她们早就认识,但是,林蹊并不认识现在的她,“萌萌的年纪还小,她的毛,你以后……”
“前辈放心,我再也不会要她的毛了。”
陆灵蹊很高兴,萌萌能在这里收获一位关心她的长辈,“上次回去,雪舞前辈还不知道有您,这次回去,前辈,我能……”“能!”
那是她族中姑姑。
少时,她最佩服的就是那位姑姑,“她知道我。”童兰眸中闪过一抹怀念,“小的时候,她曾带我和幻茵几个,一起到妖庭的刑堂玩。”
姑姑把妖庭的刑堂托付给他们,可惜最终……
童兰振作精神,在身上轻轻一拍,三根红色的狐毛就递了过去,“一根给你,一根给白萌萌,还有一根,麻烦你,帮我交给我的姑姑雪舞。”
啊?
“是!”
陆灵蹊郑重接过,以三枚小玉盒,迅速封好。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
“慢!”
本来想看一场大戏的商礼华急声阻止,“这里的事还没查清楚,林蹊还不能走。”他直言道:“林小友,你觉得,黎道友的死,你需不需要付上一点责任?”
陆灵蹊沉默了一瞬,“……不知前辈,想让我付上什么样的责任?”
“你说,黎道友为何会在这里喝闷酒?”
不管是林蹊,还是天渊七界的修士,他都没办法有好感。
如果不是他们高调起来,一庸不会想着归还产业,他也不会一下子紧紧巴巴。
商礼华面色不善,“林蹊,你想护住你的木精灵宠……”
“前辈,再说一遍,”
陆灵蹊一口打断,“青主儿不是我的木精灵宠,她是我的伙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历经无数生死。
我护她,天经地义。
她也值得任何要相护,因为,她为仙界,为这方天地,都立下过大功。”
“是吗?”商礼华笑了笑,“小林道友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青主儿请功,那敢问,在神百山岭刚立大功的时候,你怎么不为她请?”
神百岭连陨佐蒙三大金仙,消息传来,仙盟沸腾。
“那时候,你若为她请功……”
“那时候,若是为我请了功,就不会有棺材坳的大胜。”
青主儿自己站出来说话,“圣尊早有防范,你以为,我们还阴他?还是商长老好厉害,觉得佐蒙金仙都是泥捏的?想怎么阴,就怎么阴?”
“……”
虽然对方说的有礼,商礼华却更加愤怒,“林蹊,你们当时,可以秘密请功,而不是天下堂发过奖励之后,你再为她请功。”
“天下堂的奖励,我与青主儿从来都是一人一半。”陆灵蹊安抚青主儿,“再说了,我为青主儿请功,分的是我当初不该担下的功劳奖励,从来都没跟任何人提过,天下堂应该再给奖励吧?”
“……”
商礼华面色阴沉,“天下堂是何等之地,既然有功……”
“商礼华!”
艾山一口打断他,“现在我们说的是老黎的死,你想和小林道友算账,请另选时间。”
“……老黎的死,不是已经明了,是佐蒙人所为吗?”
商礼华不敢得罪整个阵堂,惹麻了他们,人家能把他和商家写进黑名单,以后,不管什么阵,他们就都买不着了。
“诸位道友,请听老商一言。”
他朝他们团团一揖,“黎道友的死看似意外,我觉得,却又是必然的。如今,我们正朝佐蒙人发难,柳光乘那个人奸,正在刑堂广场上受刑。
这对佐蒙人来说,亦算是奇耻大辱。
他们定会进来报复。
黎道友……”
商礼华又看了一眼陆灵蹊,“黎道友因为青主儿,得罪了小林道友,所以,他们栽赃陷害天渊七界的修士。
林蹊,圣尊的两个弟子,安画和成康,说是试炼的对象是你。
你说,黎道友的死,有没有他们在背后运作的可能?”
“……”
这是一定要把黎丙章的死,往她这里栽一部分了?
陆灵蹊安抚青主儿两下,示意她别说话,“我对安画和成康都不熟。”她这样道:“前辈觉得,黎前辈的死是他们所为,我反驳不了,但是,我想问商前辈另外一件事。”
“你说。”
“您是天下堂的长老,听说,最近一些天,仙盟坊市的安全,是您在责任。”
不是她不想给这些人留脸,真是留不起。
因为你给他们留了,他们只会以为你软弱可欺。
只会再次把你逼到死角,动弹不得。
黎丙章可惜吗?无辜吗?
看似可惜,看似无辜,可是,如果时间倒流,她还会那么选择。
因为,对他客气了,后面就会有更多如他的仙界老宿,一起相逼。
她可以挡一个,可是,绝对挡不了十个百个。
哪怕整个云天海阁压上也不行。
除魔之战为什么会放在天渊七界?
十八金仙和那么多主战派,为什么会被一齐流放天渊七界?
不就是被这些看似为公,看似还不错的仙界前辈逼去的吗?
他们这些人,对天渊七界的人和地,似乎都有种特别的忌惮。
陆灵蹊不想,也不敢给他们留下哪怕一点的软弱印象,因为那意味着青主儿会被他们你一口,我一口地活活分食了。
他们除了沉迷于表面的太平,还会做什么?
噢,还会给他们自己表功,还会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是,凭什么?
他们从未维持过天渊七界的修士,从未想过,为当年牺牲的人和地,做一点什么。
他们在等,等所谓的天道自然演化。
明明早有食灵蜿虫,明明酒鬼前辈他们下界,为的是利用食灵蜿虫保这方世界永不坠落,他们拿命做了他们该做的。
可是这些人呢?
什么都没做。
顺为凡,逆为仙。
他们不懂吗?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他们不懂吗?
如果不懂的话,他们又如何走到如今的?
他们什么都懂,可是,就是不干。
甚至还在师父他们进幽古战场拼杀的时候,由着六脚冥虫下界。
是!他们还有理由,他们可以说,天渊七界有界域保护,六脚冥虫去那里,翻不出太大的浪,可以把这方宇宙的风险降到最低。
天渊七界和天渊七界的修士,就该识大体。
凭什么?
“您现在要把黎前辈的死,硬歪到我身上,我林蹊无话可说。”
陆灵蹊腰背挺直,“因为我和他,确实因为青主儿,狠闹了一场。圣尊的两个徒弟盯着我不假,但是,敢问,是我让他们盯的吗?
我为什么会让他们盯?
商长老是天下堂的长老,敢问,你觉得,他们盯我的责任在我?
我不该动世尊,我不该在幽古战场垒尸山,我不该进刑堂,用美魂王的隔山打牛罩?
我就该跟你们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和他们和平共处?
黎长老想要我最好朋友的命,我就该当锯了嘴的葫芦,由着他说,由着他要?
如果这样,请恕林蹊做不到。
还有,我现在也跟您吵了,请您小心,也被圣尊的徒弟盯上,因为他们似乎可以调动佐蒙金仙,还请前辈从今天起,今时起,不要像黎前辈一样,明明是金仙大修,却一点警觉都没有,连陌生人都相信。
我林蹊只是一个小天仙,没本事,当你们的贴身护卫。
从此以后……”
陆灵蹊带着灵力的声音传遍全场,“麻烦所有看我不满,或者如黎前辈般跟我吵过架的人,都提起一份警觉,黎前辈死的无声无息,对方所用的法宝定非一般,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请你在任何时候,为你自己的生命,都付点责任!”
说完这话,她大袖一甩,直接走人。
商礼华面上青青白白,可气坏了。
他觉得,林蹊是在咒他。
正要说话,不远的谈钟音却说话了,“各位道友,黎长老死得确实蹊跷,他的储物戒指也被人撸走了,杀他之人,不管能不能栽赃给谁,现在都尝到了甜头。”
这?
商礼华的脸上,只剩下白了。
……
“别生气了。”
阿菇娜看着跑到她这里喝酒的某人,非常无奈,“你不都骂(还)回去了吗?”
听音姨说,那位商长老,可被她气坏、吓坏了,那么看音姨不顺眼,结果,愣是跟着一起回来。
“我就是想喝会酒都不行吗?”
陆灵蹊就赖在阿菇娜这里,“你说,黎丙章的死,能怪我吗?”
“怎么能怪你?”
阿菇娜替她又满上一杯,“仙盟坊市一直不安全,他又不是不知道,做为阵堂长老,坊市的安全,他也有一份责任。
再说,佐蒙人的事,怎么能怪上你?若不是那些大人物一直给人家行方便,佐蒙人也不能这么嚣张,敢跑到阵堂的地盘杀他。”
“不怪我?”
“不怪!”
“……”陆灵蹊把她倒好的酒一口闷下,“我也觉得不该怪,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阿菇娜无声一叹,拍了拍她的肩,“那我陪你一起难过一会吧!”
“……”
陆灵蹊瞥了她一眼。
“我现在的师父是圣者虚乘呢。”
阿菇娜把自己的杯子也倒上酒,“是他没有带好头。”
正要过来的陶甘听到她那样说话,真是……
她带着青主儿慢慢后退,“让她们喝个酒,宣泄一下,应该更好。”
“嗯!”
青主儿点头,“陶甘姐,你把天下堂长老们的内部资料,给我一份呗!”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跟着灵蹊在乱星海的时候,青主儿就认识陶甘了,现在灵蹊要过来跟她联络感觉,她觉得,她也可以帮上点忙。
“小人精!”陶甘哈哈一笑,“给!”
她是跟南佳人他们留了一手,但是,留的那一手,就是给林蹊准备的。
“不过……”
她拿着玉简,“把你们棺材坳的故事,再说一遍呗!”
人生除了赚钱、修炼,偶尔八卦一下,更有利于身心健康,“再过段日子,我也要去外域战场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去看看传说中的太虚咒虫。”
看太虚咒虫啊!
青主儿笑了,“它们长得跟小蝴蝶差不多,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你这话,说的可有些言不由衷噢!”
陶甘感觉说到太虚咒虫的时候,她的眸光闪了一下,“我听说,有人都怀疑,你们在棺材坳一呆那么多年,就是让它们熟悉你们,然后跟你们走。”
是吗?
青主儿感兴趣了,“那人还怀疑什么呀?怀疑我们把太虚咒虫带到仙界了吗?”
带到仙界?
陶甘眨了眨眼。
她师父怀疑,她们把太虚咒虫带到了仙界。
天下堂以前曾有人做过,不过……
“算了,我啥都不问了。”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陶甘觉得,可以用这句话安慰师父的,“你也啥都别说。”
要不然,弟弟陶单知道了,肯定会拖着她也呆棺材坳不出来。
偶尔变成木头、石头,长个大耳、象鼻、巨腿,陶甘就当体验生活了。
但是,弟弟一旦闹腾起来,那绝对是经常。
只要想想,陶甘就觉得是灾难,“尤其在陶单面前,你要敢说一个字,我保证,以后回来,你的南师姐会朝你哭。”
制不了林蹊和青主儿,她肯定能制得了动不动就想向她套消息的南佳人。
“嘻嘻~”青主儿两眼弯弯,“我还没见过她哭呢,偶尔哭一下,宣泄一下,说不得宜法师叔会喜欢她一点。”
南佳人事事都学宜法师叔,喜怒不行于色。
但事实上,宜法师叔更喜欢林蹊这一款的。
“……你不怕她借柳酒儿的布袋,套你和林蹊?”
有那么闹腾的父母和弟弟,陶甘感觉自己的生活里,处处是精彩。
可是,从南佳人处,知道闷骚的柳酒儿,也有暗搓搓想套林蹊的布袋法宝,陶甘就忍不住好笑。
“她不敢!”
青主儿笑着道:“以前不敢,现在不敢,以后更不敢,那布袋只能做为激励她自己的东西。”
……
柳酒儿特别跟着南佳人到了小酒馆一趟。
当然,她们去的时候,陆灵蹊早就走了。
不过,正因为她走了,人群里,有关她的八卦才更多。
本来,大家都觉得黎丙章黎长老死得有些可惜,都觉得林蹊做事,可能太狠了些,可是,听了她后来的那些话,突然又觉得,一点也不能怪她。
“……佐蒙人的错,与林蹊何干?那位商长老,感觉……一直中规中矩。”
仙盟到处都是中规中矩的金仙长老。
黎长老也是他们那一堆的。
他们没有保护好他们自己的地盘。
仙盟坊市每年都有人死在佐蒙人手上,可是,那些人因为不甚出名,哪怕如田甜和老于那样死得惨烈,最终也是无声无息的。
但他们的命,不是命吗?
“有些话,不要乱说。”
“那我们不说我们的长老,我们就说,那佐蒙人用什么东西,杀了黎长老吧!”
“能用什么,那个红点直入脑海,刑堂的宗部长不是说了,应该是长针一类的奇诡法宝吗?”
修仙界用奇诡类法宝的修士其实也挺多的。
不知道他们的人,可能会在头一次照面的时候吃亏。
但是时间久了,知道他们的路数,正常都是干不过剑修的。
“我知道是长针类的法宝,不过,你们就不奇怪,那是什么用的针吗?黎长老的灵气护罩、防护法宝……”
说到这里,八卦的修士不由顿了一下,“我听说,黎长老的防护法宝是非常厉害的一口钟。是器堂数位炼器大师,一起帮他炼的,灵敏异常呢。”
“我也听说了。”
“那……那么厉害的一口钟怎么……”
“嘘!快看,器堂来人了。”
远远的,器堂堂主张川正带着两个炼器大师,脚步匆匆,一起从偏门走进了阵堂。
一口钟为什么在人家的法宝下没反应,是他们必须知道的问题。
旁人不知道佐蒙人什么样,但器堂的人却都知道,他们非常善于学习。
外域战场上,缴获的佐蒙人法宝,在锻造理念,炼造成品上,都直追他们,有的甚至超越了他们。
“是张川堂主,”认出他的修士甚为欣喜,“有他在,那个针……,肯定就能破解了。”
“唉!希望如此吧!”
听完他们的八卦,南佳人和柳酒儿,又晃晃悠悠的刑堂广场走了一圈。
因为柳光乘,仙盟坊市还未检查的街道,各商家已经自毁镜光阵,她们不用担心,再被人追到什么蛛丝马迹。
“有什么感觉?”
南佳人转完了,传音先问师妹。
柳酒儿苦了脸,半天才来一句,“……林师姐好厉害!”
反正换成她,肯定要被那位商长老带到坑里。
可是,她的师姐,却能反过来,借商长老的坑,把他踹下去。
“笨!我是问你商礼华的事吗?”
南佳人恨铁不成钢,“我是问你,在黎丙章的事件上,你有没有感觉,林蹊的那位老对手安画,变得厉害了些?”
嗯?
柳酒儿眉头一拢。
“杀黎丙章,是占了法宝之利。要不然,我感觉,她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
乱星海的时候,她就听过她和成康的名。
柳酒儿严肃回答,“如果黎丙章这里,真的有她插手的话……,也应该是临时起意。”
只能说黎丙章太倒霉,太容易轻信别人,为延寿,其实都快到不择手段的时候了。
“这甜头,他们可能会接着干,不过,林师姐不是已经警告大家了吗?我感觉,她跟林师姐还是没法比的。”
“你拿她跟林蹊比干嘛?跟我们比啊!”
南佳人白了她一眼,“林蹊的目光,从来就不在安画和成康身上好吧!”
“……”
柳酒儿无话可说。
她家的神人师姐一个比一个厉害。
林师姐的眼睛,早盯在人家的金仙大修上。
南师姐却暗搓搓的,把仙界的佐蒙人当成了他们的试炼对象。
唉!
“我们比不着啊,人家是圣者的徒弟,有金仙打手,我们……我们却只能利用种种,在暗里,跟她扳手腕子。”
虽然又建了不少托天庙,但老于之死,也等于折了他们一条臂膀。
“师姐,你有这时间带我逛街,我觉着吧,还不如去催催师伯他们,加紧修炼,再加紧修炼,别一天到晚的,就想去外域战场。”
她师父知袖就想去外域战场。
可是,柳酒儿觉得,至少三百年内,那里于他们都是凶险之地。
“佐蒙人在师姐身上吃了太多的亏,要是知道他们身份……”
“唔~”南佳人已经知道,林蹊给师父他们送了一只太虚咒虫,“你说迟了,再过几天,你师父,我师父,还有随庆师伯他们,要一起进外域战场了。”
说到这里,她笑了,“对了,风门也会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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