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舟走近,才看到憾生半跪在地上,整个人仿佛都泡在血泊之中一般,他不由大惊,忙上前想要扶起憾生,憾生想要强撑着站起来,却眼前一黑,忽然一头栽在了地上……
“少主,少主……”
阿左吓得仓皇大喊,无双在外面听到阿左忽然发出这样的喊声,只觉得整个人仿似骤然被人抽走了魂灵,她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空白,耳边先是死一样的静,接着却是刺耳尖锐的轰鸣,她觉得自己脸上很湿,她抬起手,她自己都不知什么时候,她竟掉了那么多的眼泪。
憾生一身血被人抬了出来,阿左哭成了泪人,无双下意识的跟着向前走了两步,却又顿住了脚步。
憾生身上的血,在不停的往下滴落,那短短的一段路,连绵鲜血不止,渐渐汇成了一条血线。
“无双,走吧。”徐慕舟看着无双脸色虚浮苍白站在一边,如孩子一般不知所措却又不停落泪的样子,到底还是心中怜惜难过又有些遗憾。
他曾经真的是希望小白能和无双修成正果,做他徐慕舟的儿媳妇。
可是如今看来……
“徐伯父……”无双轻轻攥住了徐慕舟的衣袖:“他会没事儿的,对吗?”
“嗯,他肯定会没事儿的。”
无双抬手抹了抹眼泪:“是啊,他可是金三角的少主,他可是我玄凌伯父千挑万选出来的继承人,他不会有事的,我就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都能逢凶化吉。”
“走吧无双,他醒来第一眼能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无双含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
憾生身上的伤很重,肩上的枪伤不致命,但腹部那一刀,却伤及了内脏,医生前后做了快五个小时的缝合手术,手术后又在重症观察室待了八个小时,憾生才被推回加护病房。
也是直到此时,方才允许有人进去探视,但探视的时间最多也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他失血过多,伤口又深,原本身体底子就不太好,如今更是需要慢慢静养调理。
无双熬到天亮,待憾生从ICU被推出来,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无双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松缓开来,整个人就有些撑不住了。
这两日,虽然在昂山那里没受什么太大的委屈,吃喝也没短了她,但无双又怎么有心思去好好吃饭睡觉?
“无双,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等憾生稍微恢复一点,你再来看他,这边有专业的护工,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不用担心。”
徐慕舟看无双眼下两片暗青,站在那里摇摇晃晃,不由得有些心疼。
“是啊无双小姐,您要是累病了,少主醒了,一定心疼死了,您就去好好休息休息吧,等到少主醒了,我去叫您……”
阿左也跟着劝,他是憾生的身边人,自然知道憾生多心疼无双。
若是少主醒来,知道无双小姐病倒了,一定忧心忡忡,又怎能安心养伤?
无双却摇了摇头:“我还是守着他吧,毕竟这一次,他是为了救我才以身犯险。”
阿左却有些脸红:“无双小姐,说起来,也是咱们金三角先连累了您在先……”
“别说这些了,事情都过去了……我先去看看他吧。”
憾生还没有醒来,无双坐在床边看着他。
这会儿天快亮了,百叶窗里透进来熹微的一点光芒,憾生身上还插着一些管子,仪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很微弱,却更衬出此刻的安谧。
无双看着憾生瘦削到近乎凹陷下去的一张脸,似乎比起上次她离开金三角时,他更瘦了一些。
她想到阿右带来的那一封亲笔信,他说他自觉自己病的严重,有心让总统府另选新人接替他掌管金三角,如今看来,阿右虽然背叛金三角背叛了憾生,存了狼子野心,但憾生病重这事,却并非假的。
如果没有经历这一场变故,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他流了这么多血昏死过去,无双也许永远不知道,她竟会那样恐惧他死去。
无双昏昏沉沉的趴在憾生的床边睡着了,而当百叶窗那里的熹微晨光渐渐明亮耀眼起来的时候,憾生终是从那混沌的梦境中挣扎着醒了过来。
而濒临苏醒那一刻,他耳边还如魔音缠绕一般,不断重复着阿右的那些话。
你醒醒吧,人家根本看不上你,你不过是个出身不详的棺材子,一个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凭什么要妄想总统府的小公主?
就算你如今做了少主,又如何,你的出身是卑贱的,就永远是卑贱的……
憾生缓缓的睁开眼,入目是刺眼的白,那白色晃的他眼睛刺痛,昂山撒入他眼中的药粉,到底还是灼伤了他的眼球,此时触到光就隐痛不断,让他忍不住想要闭上双眼……
可在眼帘就要垂下那一刻,眼角的余光却忽然触到了自己床边小小的一团。
憾生只觉得心脏剧烈的颤了一下,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以为是在梦中还没有醒来,他甚至不敢转过头,认真的去看一眼。
只是,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微微屏住了呼吸,耳边隐隐传来小小的呼声,似乎是睡的不舒服,姿势不太对,也似乎是太累的缘故,像个小猫一样打着微小的呼噜。
憾生一点一点的转过脸去,晨光从百叶窗里照进来,落在她乌黑却有些凌乱的发丝上。
无双枕着自己的小臂,睡的很沉,睡梦中,眼角似仍能看到狠狠哭过留下的湿痕,眼圈也红肿着,不知哭了多久。
憾生的心又酸又软,可他此时一身的伤,双手寸许深的伤口也缝了针,裹了纱布,连抚一抚她眉眼的力气都没有。
却又舍不得移不开目光,仿佛这会儿她睡着了,他才能放肆的,没有顾忌的看着她。
而等到她醒来,他们之间,或许又要回到从前那样剑拔弩张的样子。
就算他救了她,可又如何,也是他骗她在先,也是他身边的人把她置于了险境,她又何其无辜?
如果注定了他身边的人,都要这样一个一个离他而去,他终归要成为那个孤家寡人,那又何必,再苦苦缠着不放,害她终生呢?
似是因为窗子那里的亮光落在了无双的脸上,她忽然轻轻皱眉,睁开了眼。
憾生原本一瞬不瞬望着她的视线,立时移开到了一边。
无双揉了揉惺忪的眼,睡了这一会儿,身上就酸痛难受的不行,她活动了一下颈肩,很自然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憾生的额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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