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决赛的那天晚上,我早早就到了403教室。
其实也并不算早,规定七点到,我七点十五分才来,只不过,我十分清楚这个学校的做事风格,规定七点到,八点来都不迟,可能还要再多等一会儿。
我之所以这么早来,是希望能早点见到莎。
我发现自己对莎的期盼,远远超过了对决赛的期盼。
经过这一个月和莎的简单相处之后,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甚至有点依恋她了。
在我们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没有什么跌宕起伏,大起大落,比不上和虫在一起时的“热血澎湃”,但这平凡的感觉反而让我留恋。
我说过,我喜欢平静的生活。比如“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外云卷云舒”。
如果我想过这样的生活,无疑,莎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她做的事情,总是能带给我很单纯的感动。
比如她会在凌晨两点给我发来信息:老公,突然很想你。
比如她会在我上课的时候发来信息:你在上课吧,哈哈,故意打扰你,让你的老师骂你。
比如她会在我吃饭的时候发来信息:刚才在路边见到一只小狗,长得好像你,我还上去摸了摸呢。
有时候她连着三天不给我发信息,我打过去电话才知道她的手机欠费了。
去帮她交了之后,她又给我发信息:老公,又让你破费了,真不好意思。
每当看着这一条条平凡得不加任何修饰的短信时,心里就格外温暖。
而虫……就当是我的回忆吧,年少轻狂时做下的事情,回忆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这么想似乎我现在已经很老了。我无奈地摸摸自己的头发,似乎还没有变成银白色,更没有资格去吟咏那句“老夫聊发少年狂……”不老,不老。
我站在403门口一边翘首企盼,一边胡思乱想着些事情。
我是第一个到的,眼看着403教室里慢慢坐满了人,莎却迟迟没有来,还有……虫。
给莎发短信,无回音,打电话,已关机。
我是没辙了,自从选择和她在一起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女生喜欢自由。
没有哪个痞子喜欢被人束缚。
或许,不该称呼她为“痞子”了……
莎不来,虫怎么还没来?
这么想的时候,后脊背又惊出一片冷汗来,一阵一阵地发凉,难道我还想着她?
我有些紧张起来。
我只希望莎能快些来,如果虫先来的话,我将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
正这么想着,虫的身影就在走廊拐角出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该死。我心里暗暗咒骂。
我现在怎么办?继续站在门口当“门神”杵着,还是狼狈而逃?
不过,我想什么也来不及了,虫已经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我情不自禁地朝她的方向看了过去。最后一次,我保证。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额前的一缕头发仍在一跳一跳,像是风只眷恋她一个人,故意从她头上吹过似的。
犹如一朵纯净的圣洁的白莲花,在水池中随风摆动。
我忘了说:现在是秋天,穿这么少,不冷吗?
因为我已经呆住了。
她从我身边擦过去,空气中就隐隐约约飘来一丝荷花的香味。
或许是我的幻觉,我竟然以为自己现在正身处于六月的荷花池边!甚至忍不住多嗅了嗅周围的空气!
403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一下子想起莎的讲述来:她就像个公主。
没错,眼前的这个女孩确实像个公主,不,她本来就是个公主!
她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
我看着她脸上白皙的肌肤,几乎不敢相信我曾经在那张脸上轻轻地吻过。
她背对着我,四周打量了一下,说:“学生都来得差不多了,怎么老师们还没有来?”
教室里这才重新哄乱起来,几个人抢着说:“虫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说七点半开始,能在八点半开了就不错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直到八点半,老师们才三三两两结伴而来,他们互相握手问好,然后按次序坐下,吩咐毛毛虫:“开始吧。”
这期间,莎一直没有来。
好在我早就习惯,并没有过多的沮丧,只是有些遗憾。
没有莎的赛场,我有些漫不经心起来,甚至犯了低级错误,念二号参赛者的得分时,不小心把“分”读成了“分”,让二号参赛者白高兴了一场,底下一片嘘声。
虫坐在我身边,训斥道:“你能好好主持吗?干吗这样一副态度,下面坐着的可都是校领导!”
我冲她翻翻白眼:“实在不行,你就去换个人。”
“你……”她眼神里全是愤怒,“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正准备耸耸肩膀表示无所谓,403教室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莎!
她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大概是没料到教室里有这么多的人,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何去何从,眼神乱瞟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在台上朗诵的正是那个满脸痘痘的猥琐男“萝卜”,他被莎这么一打扰,忘了词,急得直挠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了下来。
整个教室的人也被莎吸引了过去,齐齐侧目。
莎的眼神在教室里扫了一圈,似乎没找到要找的东西,于是她慢慢走上台,拉扯着萝卜的衣服说:“喂,小子,你见石涛了吗?”
萝卜本来就忘了词,正在努力回忆,正处于崩溃边缘,再被莎这么一折腾,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莎,仿佛在说:“您是哪路神仙,放过我吧……”
莎有些生气了,加大了摇他的力度:“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你是哑巴吗?”然后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见石涛了吗?”
这下子,认识我的人都把注意力转向了我。甚至有人说:“这是谁啊,快把她拉下去,别影响比赛!”
我慌忙从教室后面绕过去,对台上的莎挥手。
她这才看见了我,朝我这里走了过来,边走边说:“石涛你在这里啊,比赛开始了吗?我来晚了没有?”
全场人的目光随着她“走”下来,然后看着她拉住了我的手,笑嘻嘻地说:“石涛,我好不容易才和老板请的假,你不会怪我吧?”
我本来想训斥她一番,告诉她以后不要这么嚣张,可是我看着眼前这么一个“傻傻”的,还喘着粗气,似乎跑了很久,此刻仍不知道自己处境的女孩,我还训斥得出口吗?
我当着全场人的面,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会怪你,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有个老师正端着杯子喝水,听到这句话,一口水喷了出来。
她用纸巾擦擦嘴说:“这是赛场,不是你们打情骂俏的场所!马上坐好!”
莎瞪着眼睛看着我说:“那个母夜叉是谁啊?怎么那么凶?鼻子下面还有颗大黑痣,是媒婆吗?”
“哈哈……”更多的同学将水喷了出来。
那个老师尴尬到了极点,更加愤怒了,鼻子下面的那颗黑痣随着她那张严重扭曲的脸舞动起来:“你们两个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莎这才反应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她是不是老师啊?”
我也悄悄说:“而且是个评委呢。”
“啊?那怎么办?你不会骂我吧?”
“不会。”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要宠你。”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几声啪啪拍桌子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又是那个大痣老师:“你们两个要是再不坐好,就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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