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无话可说,我想找点什么话题来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谈谈巴金?聊聊路遥?或者叙叙卡夫卡?
正在尴尬之时,虫终于开口了:“你说的那个湖到底在哪啊?”
“不是吧,你没去过?你在新香待了多长时间了?”
“我从小就在这里,只听说过郊区有个湖,但从没去过那里。”
“怎么会,就没有一个喜欢你的男生带你去过吗?”
“世界上没一个好男人……”
“你的人生观怎么这么消极,好男人还是很多的,比如说我。”
“拉倒吧,我姐现在还在拘留所里,你就和我混在一起了,还好男人?”
我听了这话脸烫得可以烧开一锅水,恨不能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实际上,从昨天到现在,我确实没有好好想过莎了。
不知道她现在在拘留所怎么样了?能不能去看她?
我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所以对其流程一无所知。
又冷场了一会儿,我继续问:“那我们能去看你姐吗?”
虫说:“看什么,一个星期以后就出来了,你急成这样干什么,是不是讨厌我?”
“……”
我觉得实在是没办法再继续聊下去了,似乎虫总是在故意和我过不去,于是下定决心不再说话,专心骑自己的车。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虫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我说:“为什么我交往过的所有男朋友都是天蝎座的?”
我怕她再有什么阴谋,就没有理。
她见我不理她,掐了我腰一下:“喂,你怎么不理我,是不是讨厌我?”
我说:“哪有,你那天不是自己说了吗,你的星座和天蝎座属于一见钟情类型的,对了,你是什么星座?”
“巨蟹。”
巨蟹座啊,我心里默默地念道。我前女友也是巨蟹座啊,难道真的是一切皆有定数?
她又掐了我一下:“你在想什么?”
“没有。”
我停下车来,说:“接下来这段路要自己走了,全是土路,坑坑洼洼的,你坐在车上也不舒服。”
已经到了村头,我把车锁在大槐树下,和虫一起进去了。
又走了一会儿,虫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说:“我闻到水草的味道了。”刚说完这句话,拐了个弯,碧绿清澈的湖毫无遮挡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虫喊了一声真美,然后就要拔腿跑过去。我拦住她说,这里还不是最美的,我带你去个地方,那才叫真美,我以前常常去那里。
湖的最西边,有一个小山丘,最顶端立着一块大石头,可以同时躺下三个人。我和前女友以前去那里玩的时候,占领了这块石头,并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望夕岩”,我们常常往上面铺张报纸,然后躺下来看夕阳慢慢地落到湖底去,那景色,美呆了。我们还在上面用小刀刻了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象征着我们要相爱到永远……
而且那个小山丘上长满了干净的草,在上面打滚都不会把衣服弄脏,我和前女友晚上来这里玩的时候,并肩躺在这些被太阳晒了一天暖洋洋、软绵绵的草上,看天上那些眨呀眨的星星,聆听着湖里那些小鱼儿不时地蹦上来或者吐泡泡的声音,然后手拉着手一起唱周杰伦的《简单爱》:“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
这个地方是我和我前女友偶然发现的,至今还没有看到过其他情侣去那里。
以前,只要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就爱往那里跑,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
我们把这地方称做天与地的尽头。
一想起这些事来,心中就隐隐作痛。高三的时候我还把何员外的《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介绍给她看,她看完之后慌张地对我说:“我们毕业以后不会分手的,不会的,对吧?”
我摸摸她的头,像哄一个三岁小孩儿似的:“当然不会分手了,我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然后她躺在我怀里,继续看天上那些眨呀眨的星星,然后告诉我,哪颗是她,哪颗是我……
谁知道毕业之后,她变得如此之快,走的前一天还依依不舍地说,去了新学校,第一天就给你打电话。结果一去不复返,从此杳无音信。我安慰自己,说不定她去的地方太过荒凉以至于找不到电话,所以才没有给我打。
可惜这个理由拙劣得够可以,再过了几天,别人告诉我说,她在那里有了新男朋友……
好一个《毕业之后我们一起失恋》,何员外这个扫把星,我恨你一辈子!
人果然都是很现实的,什么童话般的爱情,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全部都是扯淡!去死吧!
以后休想再让我相信任何爱情!
去望夕岩,要经过一条羊肠小道,路的两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酸枣树,又大又尖的刺随时都有可能把你划伤,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人注意到望夕岩这个地方。
我牵着虫的手小心翼翼地在这些刺中穿行,杂乱无章的刺让我的头眩晕,我再一次产生幻觉:身后拉着的,是前女友。
小鬼,是你吗?
我是第几次拉着你的手,穿越这些刺,带你去望夕岩了?
每次,你都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似乎怕我突然跑掉,可为什么这次,却抓得这么松?
我用手拨开那些挡住视线的刺,手臂顿时被划伤。
我看着丝丝血迹,竟然有种淋漓尽致的快感,心中的痛楚终于得到了一点发泄。
我牢牢地抓着她的手,生怕一不小心,我们的手,就会错开。
我在心里轻声说:不要松开我的手,好吗?小鬼……
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对吗……
小鬼,小鬼……不要离开我了……
回忆,像翻涌的潮水一样滚滚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