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从山脚迅速往上蔓延燃烧,今日天公作美,起了些不大不小的秋风,更是给了大火以助力,烧的噼噼啪啪凶狠无比。{
钱太昌率五百兵马站在山脚下,看着比昨日还凶猛的火势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他几乎能想象到山顶上神枢营惊慌失措的场景;你不是昨天慷慨陈词要真刀真枪么?你不是说烧死了活该么?今日你便是那活该之人了。想到这里,钱太昌不禁笑出了声。
半个时辰之后,火势烧到了山顶,过火后黑茫茫的山坡上弥漫着烟雾,能见度很差,也看不见山顶寨堡上的情形。但大致远远能看到大火已经包围了山顶的寨墙,从寨墙上方不时滚落山坡的起火檑木来看,大火已经烧到了寨堡里。面对满山坡溅起火星和纷纷扬扬遮天蔽日的飞灰,山下扬威营众士兵胆战心惊:山上的人怕是完了。
“咻咻。”一声尖利的竹笛声响起,惊得五百扬威营士兵一个激灵。
“怎么了?谁在吹竹笛?”钱太昌惊问道。
“启禀侯爷,振威营没有用竹笛的习惯,那不是我们的人发出的。”有人禀报道。
“那是谁?听声音就在左近。”钱太昌心头一紧,话音刚落,就听破空之声忽起,嗡嗡如蜜蜂飞舞,一片黑压压的烟尘从侧方山沟中腾起,兜头朝士兵们头上落下来。
“不好,敌袭,有人射箭!”有人高声叫道。
于此同时,一大片箭支兜头落下,噗噗噗响声不绝,于此同时,侧方的烟尘中喊杀之声响彻山谷,一条条模糊的身影在烟雾中现身,领头的高大身影手中拖着一柄长长的大木刀,不是神枢营同知江彬还是何人?
“啊,他们怎么在山脚?”钱秀高声惊叫。
钱太昌大喝:“迎敌,迎敌。”
评判官迅速开始履行职责:“中箭的到后方集合,你们出局了。你,你,还有你,还有你们……”
二十多名被箭支射中要害的士兵被赶去后方,场面太过混乱,还有三十多人趁着混乱蒙混了过去,双方接战之后评判官爷无法完全的公正,只能尽力而为了。
虽然减员了二十多人但对整体的战力影响不大,钱太昌心头大定,毕竟是京营的士兵,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很快便稳住了阵脚,双方混战厮杀在一起,木刀木剑木枪交击发出扑扑扑之声,沉重的喘息声在山谷间此起彼伏。
神枢营从参加大比武至今,真正的正面对敌还是第一次,钱太昌很荣幸享受到了这份第一次正面交战的荣誉;但这份荣誉的取得显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些身材并不魁梧的神枢营士兵个个身怀武艺,手中拿着的也都是轻便的木刀木剑,不以强力取胜,胜在矫健灵活,闪转腾挪就像猴子一般的跳来跳去,手中抹着黑粉的刀剑专门往对方的脸上劈砍,因为头部是规则上规定的要害之处,无论脸上头上何处中刀,都被视为重伤或者死亡,被直接踢出局。
盏茶过后,上百振威营士兵脸上带着黑的的痕迹被呵斥离场,神枢营兵马出局四十多人,战力高下不言自明;再盏茶过后,随着钱秀被江彬一大刀砍在头顶昏倒在地出局之后,场上还在挣扎的振威营兵马只剩下百来人,而神枢营士兵还有三百多。
“还打么?”宋楠振臂叫停:“浪费大家的气力没意思,钱侯爷,停手吧,带你儿子去瞧瞧军中郎中,万一令郎被那一刀震成了傻子,我可不负责,江大人的臂力可不是盖的,别看他拿着的是木制大刀,照样能一刀砍死人的。”
钱太昌盔甲歪斜,气喘吁吁的站定,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认输便是。你们是怎么下山的,我明明命人四面注视着你们的动向,火起之时你们依旧在寨堡之中,你们如何能冲出大火包围的?”
宋楠呵呵笑道:“很简单啊,趁着火起之后烟雾笼罩的掩护,我们从顺风之处以檑木滚石开道破开一道缺口,五百人虽然烧伤了十几个,但也没什么啊。然后我们便绕道你们的侧面坡下休息了一会,我趁机会眯了一小会,补了昨晚因为换了床铺没睡足的觉;江大人趁机去拉了一泡宿便。”
江彬翻着白眼道:“这事也要提么?”
宋楠笑道:“不提了不提了。”
钱太昌黯然道:“罢了,又中了你的道儿了。”
宋楠笑容收敛道:“这回我可没占你便宜,我们可是真刀真枪的硬拼的,你应该叹息技不如人才是。刚才你们混乱的时候,我们本可以多射几轮箭的,但我没那么做。和昨天一样,我可是一直给你留着机会,只是你实在不是对手罢了。”
钱太昌想怒骂反驳,但却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宋楠上前来举起手中木刀道:“老规矩。”
“什么老规矩?”
“咦?马侯爷没跟你说么?凡是跟我对阵的兵马,我都要亲手送他们的提督出局,你身上没有标记,便表明你有机会活命,那可不成。别反抗,反抗的话你会更惨,你的手下也会很惨。”
“宋楠,你不要欺人太甚。”钱太昌大声怒吼,手中木剑也举了起来。
宋楠歪头道:“不愿意么?也罢,只能把这场仗打完了,兄弟们送他们出局,钱侯爷嘛,活捉了便是。”
战况很快结束,一边倒的战斗没什么悬念,只是这一回神枢营的士兵下手狠辣了许多,拳脚刀剑上用上了很大的力气,扬威营士兵们被打的头昏眼花,疼的乱喊乱叫。十几名士兵付出了被钱太昌砍中数人的代价将钱太昌扑倒在草地上,反剪双手双脚控制住了。
宋楠皱眉上前道:“钱侯爷,这可都是你自找的,本来你脸上只需要画一笔,现在我可要多画一笔了。”
宋楠拖动木刀,在钱太昌的脸上画了个大大的叉,身子后仰观察了一番道:“左上到右下这一笔似乎有点弯。”
江彬咂嘴道:“何止是有点弯,简直像个蚯蚓,若是我来画,定比你画的好。”
宋楠翻翻白眼道:“下次你来,倒要瞧你画的多好,你是拿刀打仗的,难道你读过书画过画不成?”
钱太昌听着两人议论几欲晕倒,宋楠伸手从他腰间取过令旗高高举起;评判官适时发声:“振威营,出局!”
……
钱太昌的不幸遭遇成了大营中最好的谈资,本来在此之前马志方是受人同情的对象,但现在看来,钱太昌才是最惨的那个,因为他的脸上被画了个大大的黑叉;也不知宋楠用了什么药粉,钱太昌脸上的黑叉洗了十几遍都没洗掉,到中午在正德大帐中各军提督一起用餐之际,钱太昌脸上依旧带着那个巨大的叉,让人想看又不忍看,想笑又不忍笑。
午后抽签的时候,所有人都祈祷自己不要抽到神枢营,事实证明,神枢营是个难啃的骨头,他们的提督宋楠又是个变态的喜欢在人脸上乱画的家伙,一想到如果被他抽中要是输了的话,肯定要被画上一两笔,想想都要发疯。
本轮四支淘汰的兵马中有一位幸运儿,他们要经过抽签决定谁可以复活,振威营、显武营、霸州卫、敢勇营四营长官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抽签,四支阄抓过之后,脸上带着黑叉的钱太昌居然没有因为脸上的黑叉败坏运气,一举中魁,淘汰之后又再次复活。
宋楠交还振威营令旗的时候衷心的给予了祝福:“这回钱侯爷可要拿好了这令旗了,希望你别再对上我神枢营了。”
钱太昌怒道:“你以为老夫怕了你了么?”
宋楠叹息一声回身退避,不和他做口舌之争。接下来六支兵马进行最后一轮次的攻守对阵抽签,当钱太昌伸手抓出一只锦囊打开之后,所有人看向钱太昌的眼光除了可怜他,还有极度的怜悯和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钱太昌运气实在太好了,他又抽中了神枢营,他又对上了宋楠。
钱太昌脸上红白黑相间,心中大叹命运不济,宋楠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道:“侯爷,如你所愿了,哎!我真是不想对上你了,无奈,这是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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