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尧少心平气和的时候,世家子弟的风范俱在,风度也是妥帖有礼。缓了一缓后,径自走了过去,摸了摸玉珠的伤手道:“昨日街市人那么多,可挤到了伤手?”
玉珠笑着说:“有侍卫相护,并不曾受挤,太尉可食了晚饭?”
太尉这一夜口舌微酸,自然未曾食饭,如今总算心情舒朗,便与玉珠一起食了白粥小菜。
这家客栈在京城里也算得一号,可是毕竟不如尧府的细致讲究。但是尧太尉在不懂声色地问明了玉珠是如何与那广俊王巧遇的,并且弄清楚了二人并没有倾心交谈后,心内最后的郁结也算舒展开来,更是不太计较客栈的粗瓷糙器,简餐素食。
一时吃了晚饭,尧太尉也懒得回府了,便打算在客栈里歇宿一宿。玉珠听闻后面有迟疑之色,可是想到往常也不过是被太尉亲嘴摩挲一二罢了,便也不再多言,免得那张俊脸上再有不虞之色。
虽然床板单薄,被褥也散发着洗涤后低廉草木灰的味道,而非皂豆的清香素雅。但是怀里纳着娇软软的女子,身上也是香柔之气,盈得满鼻都是,就算那被褥明显有洗后多次的毛躁感,也能忽略不计了。
怕挤了她的伤手,尧暮野特意将她的伤手用绷带吊着系在了床架上。一时间玉臂舒展,香肩含露,又是别样的美态。
这几日尧暮野倒是熟识了这妇人满身的玲珑曲线,更是熟知触碰哪里会让身下之人发出轻颤而婉转的娇吟
玉珠半咬着嘴唇,任凭着太尉揉搓,可是在他手渐下时,连忙轻声道:“太尉,方才就想告知,玉珠来了月事只怕入夜时一时汹涌,弄脏了被褥要不,您还是回去吧”
太尉今夜的确是想脱了这小妇的裤子,将她彻底法办。今日的喜怒俱是被这妇人牵扯了,这让他深觉不妥。大丈夫偶尔的叛道离经不足为惧,但若总是如此,就为人不耻了。
尧暮野深觉自己被她牵动心神也够久的,若是能早些止了荡漾的心思才是最好不过,当然,就算以后对这小妇情爱不再浓烈,他也不会弃她于不顾,那京郊的别院,他早就命人过户到了她的名下,这小妇前半生无人照管,他总不会叫她后半生孤苦无依
至于若是真怜惜这妇人,当为她好好寻觅个丈夫之类的真诚心思,却并没有涌上太尉的心头,实际在现在他已经被“月事”二字堵的有些郁闷了。
不过想到她伤还未养好,自己的确是不该孟浪到底,便深吸一口气,止了心内的躁动,但是一时倦怠,也不想走,打算就此安歇下来。
然而熄了灯后,屋内愈加静穆,这客栈四面八方的声音也隐约传来。有小孩的啼哭声,有人说话的细碎声,还有争吵的声音。更甚者是隔壁房间的声音最为清晰,可以听到乃是男女鏖战正酣的畅快。
那女子也是得了趣,那叫声如白浪相逐一浪高过一浪,只在喘息间叫着:“官人,且用力些”
玉珠哪里听过这等演绎清晰的声音。只恨不得扯开被子掏了棉花堵住了耳朵。与那隔壁的狂浪相比,身旁之人倒还算安静,这叫玉珠稍微心安了些。
可是听了那床板嘎吱的声响,叫尚未通解人事的玉珠不禁心内好奇原来男女之事这般的激烈还是那隔壁男女是异类呢?先前她与太尉也不曾这般的折腾,不过亲吻摩挲的也甚是厌烦,怎么的隔壁好似夯地一般?
太尉虽然一直未有出声,其实胸口一直在剧烈的起伏。若是不欲人知大魏高高在上的太尉大人,入了这京城客栈里熬度一夜,他真是想捶墙惊了那对男女,大喝一声:“这是客栈还是妓馆?”
本就强自按捺下的心思,被这隔壁的声音撩拨得愈加火旺,最后到底是翻身搂住了玉珠,贴着她的耳道:“可是睡了?”
隔壁声音太大,搅得人不好安睡,玉珠也不好作假,只能老实地小声道:“未曾”
太尉轻轻含着她的耳垂低声道:“一时难以成眠,你用手可好?”
尧太尉说得极是轻巧,可是玉珠真是如置雾中。直到他握住了她的手,她才猛然明白他话里的是何意思。
当年她出嫁时太过匆忙,一路流着眼泪上轿,根本没有人替她开解洞房里的那些隐事。王夫人更是忘了在那衣箱里放上一两卷启蒙的画卷。
王郎那边倒是预备了一卷,可是斯文若王昆,又岂会拿着那画作给当时犹自懵懂泪眼婆娑的少女去看?
而是如今自从认得了这名动大魏的贵公子,玉珠真是如醍醐灌顶,骤然开解了不少世事。
一觉醒来,身边的太尉又早早地起身早朝面圣去了。
玉珠有些发懒的窝被子里发了一会呆,便径自起身,也不叫珏儿进来,自己穿衣收拾起了被褥。
这一夜里的不堪真是连回想都觉得脸颊发烫。做惯了雕刻活计的手竟是酸类得抬不起来,连穿衣服时都觉得一阵酸麻。刚一起身,就会发现地上粘腻的绢帕甚是绊脚,也昭示了昨夜的荒唐,要立刻收拾妥帖才好。
不过尧太尉起身时,虽然屋外星斗未散,夜露未消,他却是神轻而气爽。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先前厌弃她手粗的言语的确是错了。这手有薄茧的好处实在是妙不可言。
以至于尧太尉站在大殿上时犹自带笑回味,只叫群臣疑心,莫不是大军刚刚开拔,便旗开得胜了不成?
不过这边的玉珠却难得起了烦闷的心情,在吃早饭时,当玉珠第三次将调羹掉在了地上时,珏儿都忍不住开口道:“六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昨日也没有雕刻,怎么就累得拿不住调羹了?”
玉珠微微叹了口气,说:“珏儿,再去给我拿个新的来”
直到珏儿转身出去,玉珠才自言自语道:“这烦事可比雕琢一块大料还累”
其实昨日玉珠又早早去了一趟内监府,可是依然不得录入,玉珠心内恍然,大约明白是自己惹得了太尉大人不快所致。是以回了客栈时,便画了一幅衣钩,原本是想亲自跟大人陪一声不是,将此事化解了的,却没有想到尧少竟然会亲自前来。
因为昨天未能录入,时间变得略赶,所以玉珠吃过了早饭后也早早出发,去了内监府。
因为去得太早,府门刚开,玉珠本以为要等上些时间。可是不多时便有轿子落地,一个身穿朝服的官员从门外走了进来。
其实范青云已经调拨了户部,今日他下了早朝本该入户部报道。可是心念微转间还是来了内监府。
下了轿后,他来到了庭院中,一眼便看到了那绰约的身影。
他想了想,命差役去唤那女子过来。
玉珠闻言移步过去向这位大人施礼:“不知大人唤小女子有何贵干?”
范青云隔着面纱,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径直问道:“敢问,可是袁玉珠小姐?”
玉珠低声道:“正是民女。”
范青云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复又舒展,笑着问道:“不知小姐可认出我是何人?”
玉珠抬起头,打量了片刻,说道:“不曾见过大人难道大人认得小女子?”
范青云接着问道:“你的父亲可是叫袁中越?”
玉珠慢慢地撩开了面纱,看着范青云道:“正是家父敢问大人可是家父故人?”
范青云望着玉珠肖似师母的脸,微微笑道:“怎么?不记得了,我便是在你小时曾经抱过你的范青云,范小哥哥啊!”
玉珠听了这话,却似乎有些茫然,思索了一阵道:“小时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还请大人莫要见怪。”
范青云脸上倒是显出了几分真切的笑意,只说道:“果然是你,你不记得,我乃是你父亲的徒弟,当年总是带你玩耍,当年可是叫我好生寻找,生怕你年幼落了贼人之手,如今见你安好,我自放心了。来,请入内堂一坐,说一说你的际遇。”
玉珠便带着珏儿入了衙斋,谢了大人赐座香茶后,倒是范青云的提问有问必答。
当听闻当年玉珠是被萧家收养了后,范青云的眉头再次一皱,紧接着听闻了她已嫁人,又被婆家休离的时候,沉默了一会道:“那萧家人,我倒是略有接触,皆是市侩刻薄之人,若是当年萧家人不将你偷偷抱走,你长在我身旁,何至于叫你平白吃这些苦楚不过你来内监府是为何?”
玉珠说道:“小时受了祖父的熏陶,甚是喜欢玉雕,听闻此番玉雕大会,群英云集,便也想来参加增长些见识。”
范青云瞟了她受伤的右手笑道:“可是你手臂有伤,就算参加也不见得能取得名次啊!”
玉珠腼腆地一笑道:“大人说笑了,哪敢想什么名次,不过是凑趣罢了只是内监府内一直放假,官吏未到,是以玉珠一直未得录入,也不知能否赶上这盛典了。”
范青云听她这么说,便挥手叫来差役问道:“怎么?办事的官吏都哪去了?”
范大人虽然已经不主管内监府了,可是差役心知这位大人如今是步步高升,去了肥缺,自然不敢怠慢道:“前日城里出兵甚是热闹,得了上峰的口谕,给放了大假,昨日也是念及大家送行时步步相随太过辛苦,也放假来着,今日官吏们都会当值,一会便应该到府衙了。”
听了差役的话,范青云便当着玉珠的面告之差役,一会便将玉珠的碟牌录入,不得再拖延耽搁。
是以差役走后,玉珠立刻起身相谢。范青云笑着将她扶起道:“我总是你的故交长辈,照顾你一二也是应当的,若你爱玉雕,倒也无妨,只是那萧家如今落寞,再无行家里手可言,你跟着萧家学雕,难免要落了下乘,若是真爱,不妨投拜到我的门下,我虽为官,不再耽于雕刻,但是当年与你父亲习得的技艺还略通一二,你若肯学,我当倾囊相授,你看怎样?”
玉珠微微垂下眼眸,嘴角含着微笑道:“若真是如此,自然甚好,玉珠先自谢过范大人了。”
这番寒暄之后,玉珠便起身告辞。
范青云看着她带着几个仆役走出了府衙,便对身旁的小厮道:“去,远远地跟着她,看她是去了哪里?”
不多时,那小厮跑回来禀报,只说那位小姐下榻在京中的客栈中,听掌柜说住了已经有两日了。
范青云听罢点了点头,看来这位袁玉珠并没有跟萧家人同住一处她既然有心参加赛事,倒也无妨,左右不过是一个手受伤了的女子,就算是袁中越的亲传,此时也不能展露神技。
今日他试探着她听闻了自己的名姓可有反应,可是那女子听完后并无异色,可见并不了解当年的内里隐情。不然的话,一个妙龄涉世未深的女子怎么会这般喜怒不露于色?
念头想罢,范青云倒是准备好好的照拂这位师傅的爱女遗孤,也算解了心头久存的一件憾事
他一边心里盘算着念头,一边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准备到户部报道。
仕途之上的门道,远远比玉雕还要精深,他一个寒门子弟能行至今日实属不易。当年凭借高超的玉雕技艺叩开了显贵们的高门,到今日终于可以入朝面见天子朝拜,他付出的心血实在是超乎那些门阀子弟的想象,总是要一步步继续走下去,一步行错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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