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李掌柜您来了,里面请欸。”前堂一声吆喝,陆棠一提着茶壶上前给人倒茶。李掌柜瞧瞧四周,洪明昭在柜台后算账,洪喜儿正在另一桌记菜名。“呵,你们这人员配置怎么变了,琦哥儿呢?”
陆棠一给人将桌子擦好又倒上茶,“她在呢,不过人家现在有正事忙。”
“哦?怎么讲?”
陆棠一笑笑,冲后厨喊道:“酱肘子炒腰花再来一盘花生米,李掌柜还是这老三样吧?”
天气凉快下来,现在的后厨房中再不似夏日那般闷热,王琦端着个小茶壶跑到主灶台前,“俞姐姐炒个腰花。”说着将小茶壶递到人嘴边,“温乎呢。”
俞菱初瞧她一眼,就着她手喝了口茶,“你不用去前堂帮忙吗?棠一喊我能听见。”
“前面三个人呢,我负责传菜就成,你和寒时还能安心做饭。”
俞寒时从酱缸中捞出一早卤好的猪肘子,卸掉钩子装入盘中,“呵呵,我可一点也不安心,一天到黑渴死了也没见有人给咱送壶茶。”
“你那水缸不在跟前呢吗。”王琦啧他一声,接过肘子盘,“我去上菜了。”
“那热茶和凉水能一样吗!”俞寒时拎着铁钩在后追着喊完,还不忘对她姐哼唧:“姐你看她,就知道你不知道我,你俩的事我不同意了啊。”
“就你长嘴,就你话多。”
“什么嘛,还没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
“给我切个青椒去。”将弟弟打发走,俞菱初看着王琦离开的背影,幽幽叹口气:“唉。”
因着三楼住着元怿和唐翀,因此客栈最近对外一直宣称满房不接住店客人。好在阮大小姐在,外人也没多怀疑什么,只当大小姐是包下了欢喜客栈所有客房。
“照这个势头,明年立秋前咱们就能给客栈再盖一层了。”这日晚间,陆棠一扒拉着算盘珠子核好今日的账目,累一天忽然又觉得干劲十足。
“嗯?你们还有这个打算?”洪明昭在旁听着来了兴致,陆棠一便把同洪喜儿说过的客栈改建以及未来希望将欢喜客栈分号开遍安州城甚至整个黎朝的想法同洪明昭一一讲述。后者听罢不住点头,“好!这想法好。”说着,他拍了拍陆棠一的肩膀,“三娘果然没看错人啊。”
得到来自大舅哥的肯定,小陆账房格外开心。等到整理好账册,她又想着最近不忙好去趟平安村,只是王琦这面到底能不能顶上啊?
“琦哥儿,你的事办妥了吗?都几天了。”稍晚些时候,陆棠一将王琦叫来一起在大堂里喝一杯。
“我觉得差不多了。”
“你这几日天天居在后厨房,都和俞姐姐说啥了?”
王琦挠挠脑袋,“也没说啥,关心她对她好呗。”
“完了?”
“你不是说行动是话语的师父吗。”王琦看着她,一脸我都是按你话行事的表情。
“我!”陆棠一简直要被她气乐了,合着给她谋划了那一堆,她就记得个话语是矮子行动是巨人?“那也不能啥也不说啊,人还以为你做亏心事了呢。”
王琦还待再辩,陆棠一赶紧给她比了个手势,快别说话了。“我后日要去平安村,你自己赶紧回岗啊。”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一戳她脑门,怒气不争,“临门一脚都跟不上趟,琦哥儿啊,你是不知道抱着姐姐睡觉有多舒服吧?”
王琦撇撇嘴,白她一眼。洪喜儿从内堂出来就听到这最后一句,“什么有多舒服?”
王琦见着自家掌柜的,眼珠子一转,“掌柜的,棠一正说和你一起睡觉的事,你也不管管。啧啧啧,我都听不下去了。”
“王琦!你再休想让我帮你。”陆棠一咬牙切齿,小白眼狼。
“嘿嘿!”王琦冲她一挤眼,也不知道哪路神经想开了,一蹦三跳跑去后院。
“阿棠。”洪掌柜沉下声音,陆棠一耳朵动了动,知道自家夫人是要动气。
“你听王琦胡说八道,这好事我能告诉她吗?”陆棠一狗腿兮兮地蹭过去,洪喜儿冷眼瞧着她,看这小家伙还能使出什么伎俩。
“娘子,夫人,喜儿……”
“今晚你躺下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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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舒月的参汤补药,洪喜儿的内丹秘方,再加上漠城的独门内功心法,元怿的身子这段时间经过多方协作精心调养,已经日复一日的恢复起来。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恢复的比我预期的要快很多。”洪喜儿给元怿搭完脉,一边收拾枕包一边说:“七娘你得有十八了吧?”
“我十七。”
洪喜儿一愣,“你和棠一同年?”
郎元怿这才想起陶依告诉她们自己十七的事,她低了低头,含糊道:“我月份大。”
洪喜儿想了想,棠一是初春生的,那元怿岂不得是腊月或者元月生的,“那你这是大生日啊。”
郎元怿尴尬笑笑,其实自己是初冬生的,陶依这个倒霉孩子,要不拆穿她得了,反正她感觉这事早晚瞒不住。
元怿生怕洪喜儿再详细问她生辰,好在一旁阮舒月的关注点一直清奇且专注,“你十七?”
郎元怿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阮舒月忽然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我十八了,叫声姐姐。”
元怿:……
“咳咳咳!”洪喜儿咳嗽两声,收拾起药箱,“哎呀客人该来了,我得下去张罗了,你们忙啊。”
洪掌柜退出房间时舒出口气,这两个人怎么有种打情骂俏的感觉?不行,她得赶紧告诉棠一去。
等到房中只剩下她们俩时,两人相对而坐,阮舒月这样目光灼灼地望过来让元怿眼神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好了。“要不下盘棋吧?”
“好啊。”
摆盘落子,依旧是阮舒月执黑先行。时间在一黑一白落定中流逝,黑子最后围杀翻盘,白子棋差一招险险惜败。
“你赢了。”元怿将棋子收回,冲阮舒月笑笑。
阮舒月看着棋局,摇首叹气,“不容易啊。”
“你的棋艺进步了。”
“我是说,你让的不容易啊。”大小姐此话一出,郎元怿收棋的动作一顿,这怎么看出来的?
“小尖无恶手,你不是最擅长围魏救赵吗,还能这样输我?”
好吧,元怿叹气:“你倒是将我的棋路摸得清楚。”
“干嘛要让着我?”阮舒月撑在棋盘上,盯着她一眨不眨地瞧。
元怿想否认,可又觉得已经被看出来再否认就显得太蠢了,索性不说话。
“说话。”大小姐伸手瞧瞧棋盘。
元怿再次无奈叹气,“你其实知道我是谁了对吧。”
阮舒月不置可否,元怿看看她,其实自己也猜到过,毕竟是她给自己换的衣服,更何况昨天陶依还将事情都告诉了自己。
“我这颗脑袋,可让你父亲飞黄腾达,交上去,阮家就是黎朝新贵。”
“听起来很诱人呢。”阮舒月听闻也不生气,身家性命的事情在两人口中仿佛今晚上吃的排骨味道不错。
“为什么要帮我?我那救命之恩你早就还清了。棠一都告诉我了,前段时间她出事,也是多亏有你相助。”
“嗯……”阮舒月托着腮,还真认真想了想,“因为,我喜欢你啊。”
郎元怿虽然没预设过答案,但这个回答一出,她还是当场震惊的说不出话,“什么?”
“字面意思。”大小姐笑笑,她以为很难启齿的话,真说出来也没什么吗。
郎元怿睁大眼睛,难得的错愕表情让阮舒月看的格外开心。“有这么惊讶吗?”
郎元怿本来就没想好要怎么同阮舒月说,她实在是个特殊的存在,自己没办法用过去对待其她姑娘那一套对付她,又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字面意思是个什么意思?
“你还没说为什么让我呢?”阮舒月反问。
“昨天,我师父对你的态度,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声抱歉,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性命攸关难免要小心些。”郎元怿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所以你是在向我表达歉意?”
“我也很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棠一的照顾和帮助。”
“还有感谢啊。”阮舒月一点头,“所以就故意输给我?”
“不是,这只是我现在一点力所能及的事,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日后定会好好报答。”
大小姐一听更来精神,她们俩本来对坐在软塌上,阮舒月起身径直坐到元怿身旁:“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元怿不动声色地往另一侧稍稍,“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不违背公理道义,我一定竭尽所能去办到。”
阮舒月更开心了,公理道义嘛……
“元怿,你没定过亲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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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什么来什么,两天后的清晨,陆棠一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一趟平安村看看。
“你好好打起精神,客栈的事还得你多操持呢。”陆棠一一巴掌拍在王琦后背上,王琦“啧”一声:“知道了,啰嗦。”
“嘿!不是关心你啊,话说你和俞姐姐到底怎么样了?”
王琦笑了,想到前儿晚上她去找俞菱初说清楚,敲开人房间门,还没等开口,俞菱初自己便先说话了。
“你是来告诉我想清楚了吗?”
王琦一愣,“俞姐姐,你先别说话,你一说话,我脑子就一空。”
俞菱初忍不住笑起来,王琦摸了摸心口,深呼吸:“我其实早就想清楚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知晓。俞姐姐,我可以同你共度余生吗?”
思绪回笼,王琦一竖大拇指,“赶紧回来,还得帮我操持婚事呢。”
“呦呵可以啊!”陆棠一乐了,“等我回来啊。”
“你们俩说什么呢,又憋什么坏呢?”洪喜儿从内堂出来就见两人嘀嘀咕咕的对着傻笑,看这样怎么都不像说好事。
“啧!怎么能叫憋坏呢,我们这是商量好事呢。”
“呦,那可真不像。”洪喜儿拿了件厚棉衣往陆棠一包袱里塞到,“村里夜风凉,你别冻坏了。”
“知道了。”
“哎呦呦,有媳妇就是不一样。掌柜的,我怎么没见你对我们这么知冷知热过,啧啧啧。”
“我当初就应该给你扔大雪地里喂狼崽子。”洪喜儿啐向王琦,陆棠一在旁跟着帮腔:“我媳妇当然最心疼我,有本事你也找个心疼你的媳妇。”
“切!”王琦撇嘴,瞧不起谁呢。
三人说说笑笑,陆棠一提着包袱出门装车,可车帘子还没放下,就听一声招呼。“棠一兄弟,你这是要出门?”
陆棠一回头,嘿!人还真是不禁念叨啊。“思匀兄,禾儿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房思匀驾着个驴车,房念禾坐在后面压着一车东西,驴车踢踢踏踏直停在欢喜客栈大门口。“这不是秋收了吗,你给的东西收成可好着呢,想着拉来给你尝尝。”
“快进来快进来。”陆棠一赶紧将人往里让,洪喜儿一同招呼:“这是赶夜路来的吧,哎呀这得多辛苦,快进去歇着吧,没吃饭呢吧?琦哥儿,快去让菱初炒几个菜。”
“诶好。”
房家兄妹听闻脸色都有点不自然,房思匀赶紧摆手,“别忙别忙,吃过了,没赶夜路。”边说着边上手开始拆油布的捆绳,“这里面都是粮食瓜果,瓜果你们快尝尝,新鲜好吃着呢,我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果子。”
几人赶紧上前来帮忙,洪喜儿对后院喊道:“寒时,过来搭把手。”
房念禾始终不发一言,只帮着一起卸东西,众人合力没一会儿一车东西便被规规整整码在厨房中,驴车也被牵进后院吃草。
忙活完坐下后,陆棠一给两人倒上茶水,“没赶夜路你们这一大早的怎么来的啊?思匀兄你可别和我装假啊,一顿饭还管不上你吗,再说了你不吃还有禾儿呢,人家正长身体呢。”
“真吃过了,我们不是从平安村来的。”房思匀赶紧拦道,他看了看妹妹,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看这兄妹俩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看就是有事,陆棠一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陆大哥。”房念禾这么郑重的叫人,陆棠一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是和自己说话,“啊?你叫我?”
“陆大哥,你能帮帮我们吗?”
还真出事了?“发生什么了,你先同我说说。”
房念禾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我想让安州房家恶有恶报,家破人亡。”
作者有话要说:写元怿和大小姐的时候,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自动响起,她跑她追她插翅难飞的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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