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娘!”
梁实大叫一声爬冲过去,此时李柱也被眼前一幕吓傻了眼,见人真血溅当场他才瘫坐在地,想到刚才萍娘的话不由后颈一凉。
“快!传大夫!”
阮县令也从公堂上下来查看,洪喜儿离得近忙过去搭腕,见人脉搏尚在只微弱的很,且这脉象应是长期受虐身心俱伤所致,再看一眼她额头,洪喜儿微微松口气,好在刚才自己挡那一下,虽然没拦住人但也减缓了她的冲力。
“伤口不致命,只是脑袋被撞成这样还需好好休养,以防落下病根。”
李柱听罢长吁一口气:“个娘皮,寻死腻活给谁看。”
“李柱你还是人吗!”
王琦吼他一句,李柱正要还口身旁不知哪个差役忽然出脚将他踹在地上。
“哎呦谁呀!”
“你先别出声了。”他那络腮胡子兄弟赶紧将人拉下,他这二哥忒没脑子,看不见县太爷的脸色是怎么的?
“来人,将孙萍娘带下休息。”阮县令吩咐后又坐回正堂太师椅上,看着底下人等半晌不语。
络腮胡子在旁对着李柱耳语几句,后者方才不情不愿开口道:“大人,既然我那贱内说了她是清白的我就暂且信她一回,一会儿便带她回家养着,只那梁实确是抱了我媳妇儿,他们自己也承认了,按律是该判罚的。”
阮县令目光扫过他,李柱被这一眼看的哆嗦忙低下头去。可他说的对,律法在上,那孙萍娘确实与梁实有相拥之举,这便是个难事。
“大人。”洪喜儿上前一步:“民女方才为萍娘搭脉,见她脉象虚弱这是长期被虐待致使身心俱损,她求生之念太浅,恐怕……”
阮县令听罢微眯起眼:“既然如此,孙萍娘便先留在县衙内养伤,付全。”
“卑职在。”
“让夫人找两个丫鬟将孙萍娘好生照顾痊愈。”
“是大人。”
继而他又对着李柱道:“你也听见了,你妻子现在恐有性命之忧,在县衙内由我夫人亲自派人照料你还有不满吗?”
李柱一噎,喏喏道:“小的不敢。”见阮县令要走,他旁边的络腮胡子此时出声:“大人,梁实搂抱我兄嫂是真,还请大人惩罚!”
阮县令皱眉,只律法确实如此,凡陌生男子对闺阁□□有不当行为轻则杖刑重则充军。
“梁实虽怜悯她人但确实行为有失,今责令打二十大板,不过本官念你身上有伤,等过几日伤好后再来领罚吧。”
阮县令说着,将两个红签子扔到地下,梁实上前拾起跪道:“谢大人。”
“李柱,你和你兄弟因无端私事不仅砸了人家店铺还打伤人伙计,实为寻衅滋事滥伤无辜,现本官判你和你周围这帮人一人二十大板,并赔偿欢喜客栈全部损失。”
“大人!我冤枉啊大人!”
“大人冤枉啊!我的兄弟们一个个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手筋都断了!大人你不能听信洪三娘的一面之词啊!”
眼见他们几个越发嚎叫,阮县令不耐道:“念在你们几个也有伤的份上,同样回去养好再来领罚吧。”
那几人还欲再叫,阮县令扔了一把红签子后起身甩袖向后衙去:“退堂。”
“大人!”捕快衙役将李柱等人往外轰去,王琦见这几个泼汉还要闹,护着洪喜儿赶紧往外出。
“掌柜的。”
堂退了,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开,陆棠一忙跑到洪喜儿身旁。
“你的伤要不要紧?”洪喜儿见着她眉弓破开鼻子唇角都是伤口,当下一阵心疼。
陆棠一看一眼正被轰闹的李柱等人,护着洪喜儿往外走:“没事,我们先走。”
“你这娘皮!”
络腮胡子被人推倒出来,见得要走的洪喜儿等人当下怒起,然而他刚想要打过来,却见那白衣煞神立在不远处,正冷冷地看着他。
那络腮胡子当即吓噤了声,下一句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堵在胸中噎了气,一时间竟打起嗝来。
王琦嫌恶地看他们一眼,啐了句:“什么东西。”
郎元怿盯着那伙人,直到陆棠一她们几人出得县衙她才跟着离开。
“别说,你现在这副样子还真挺像尊杀神,怪不得那几个壮汉能将你当个活阎罗。”阮舒月隐在最后,此时跟上来。
“县府就在这里,你可以回家了。”郎元怿语气平冷,连个余光都没看过来。
“本小姐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有轿子停在县衙外,秋兰扶着她家小姐向轿中走去:“你可是答应过要保护我安宁,怎么?过河拆桥翻脸不认?”阮舒月说完也不理会郎元怿的反应,钻进轿中喝道:“起轿!”
郎元怿站在原地,看着渐行的小轿一时无言。轿子自然走的不慢,路过前方三人时,洪喜儿道:“阿棠,也给你雇顶轿子吧。”
“没事,我又没伤了腿。”说着她一伸胳膊蹬腿,一下子扯到了后肩的伤口不由哎呦一声。
“怎么了?你都伤到哪里了?先不要动,琦哥儿你去雇顶轿子来,都说了让你在家歇着你怎么还跟来了。”洪喜儿一气说完,看着陆棠一又是心疼又是担忧。
“没事真没事,琦哥儿你别去了,咱们走走就当溜达,唉,今天这也不是我想来啊。”她说着看一眼前方走远的小轿,又回头去找郎元怿,见人就跟在不远处的身后。
“元姑娘,阮小姐没事吧?”
郎元怿在后瞧着她们,准确来说是看着洪喜儿和陆棠一之间的互动。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这样,竟让她想起了元恺和邓氏云娘在一起的光景。
邓云娘,是元恺新婚不到三月的世子妃,也是她们自幼熟识的玩伴。
“她没事。”想到对方刚才站立不稳已然颤抖的模样,郎元怿又补了句:“不过洪掌柜回去还是瞧瞧她吧。”
几人等在原处,待郎元怿走近,洪喜儿道:“好,方才还要多谢元姑娘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而已。”
王琦没见事情经过,此时闻听便道:“看来元姑娘武功很不错啊,一个人单挑那几个泼汉还能毫发无损。”
郎元怿只笑笑,陆棠一此刻回忆起当时自己和郎元怿之间的熟悉亲近,怎么看都不是初初相识的客人和伙计。再联想到方才阮舒月看向她们俩时的表情,她不知道对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但总不如从头至尾全程围观的洪喜儿来的清楚。如果连阮舒月都能察觉出来,那洪喜儿......
这么想着,陆棠一稍稍侧目,洪喜儿走在她身旁时刻关注着她的身体情况,见人望过来,不由紧张道:“怎么了?累了还是伤口疼?”
“没事,没事。”陆棠一连忙摇首:“你别担心,我很好。”
洪喜儿见她眉中郁郁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拉过她手腕便号起脉来,见人脉象强劲不虚不浮才稍稍安下心道:“好在没受内伤,回去我给你上些药这几天你就在房中好好休养着。”
陆棠一见洪喜儿一心只关心自己身体当下感动的同时心里又生出些歉疚,她能看出洪喜儿对自己的好发自真心,如果自己再这样欺瞒下去,倘若有一天她真的喜欢上自己再发现这些种种,那这打击伤害岂不是更重。
“好,你的药总是很好用,我肯定会很快没事的。”
“洪掌柜看来很擅医术。”
郎元怿走在她们稍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联想到她为阮舒月治伤以及陶依以往说过的话,心中不由一惊。
“略通一二。”
陆棠一却在旁接道:“她医术很好,我初来时跌下山崖也是她给我治的伤,我如今方才安然无恙。”
郎元怿闻听不由蹙眉,她虽不喜言辞但并不迂朽,洪喜儿看着陶依的目光中分明满是情谊关切,起初她还只以为对方将陶依当做男子,但如今看来却是未必。还有她家陶依,她终于觉察出哪里不对劲了,陶依看向这洪掌柜的眼神也不似寻常啊!
“这样啊,看来洪掌柜医术果然了得。”
洪喜儿回首,二人对视片刻,她才微笑道:“元姑娘过奖了。”
郎元怿微一颔首不再多言,跟在她们身后默默看着两人一举一动,一路无话向客栈走去。
回到客栈,堂中俞菱初正和秋兰于一地狼藉中打扫,见着她们回来两人连忙上前。
“怎么样了?你们都还好吧?”
“没事,只是过堂做个见证,寒时呢?”
“他回屋歇着去了,方才阮小姐回来还让秋兰姑娘帮我收拾店里。”
洪喜儿又对秋兰道:“还要多谢阮小姐和秋兰姑娘,不过你们是客人怎可做这些活,还是上去休息吧,我们自己来就好。”
“洪掌柜客气了,是我家小姐让我来帮忙的,客栈无辜受牵连我们只略尽绵薄之力算不得什么。”
秋兰冲洪喜儿回了一礼随后望向陆棠一:“陆公子,你的伤要不要紧?”
忽然被点的陆棠一愣了下:“哦,没什么事,都是皮外伤。”
“那就好,我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这就给公子取来。”
“哎秋兰姑娘。”陆棠一赶忙叫住人:“不用麻烦了,我有药。”
“不麻烦,陆公子仗义英勇,我这点药算的了什么。”她说罢略带害羞地看一眼陆棠一随后回身向楼上走去。
“我,不,不用啊。”陆棠一见人走了,说话声音也渐弱了下去。忽然之间她只觉耳边一阵凉风,侧目望过去,但见几人正盯着她瞧。
嘶!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表情?
“哼。”洪喜儿冷笑一声,移开目光:“今儿累了,都回去休息吧,菱初你也别收拾了明天再说吧。”
“掌柜的。”陆棠一赶紧叫住她:“我那个伤,你还没给我看呢。”
“呦,仗义英勇的陆公子,您这伤我可瞧不了,咱家的金疮药可没那么上等,再耽误了您的贵体。”她说罢拿过柜台上的轻罗扇,呼呼摇着进了内堂。
“诶?”陆棠一眼见着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懵在原地干眨眼,王琦清清嗓子走过她身边时嘟囔句:“咳咳,厉害了,棠哥。”
俞菱初站在边上听得清楚,闻言眉头一皱看向王琦,后者还没注意到,说完这句就往后院去。
“什么东西?”
“棠一,你。”俞菱初瞧瞧她又看看郎元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只摇摇头跟着往后院去。
“俞,姐姐......”陆棠一无奈,看这几人表情反应也知道是误会了,可这要怎么解释?
“唉。”待到大堂上只剩她和郎元怿时,后者叹了口。
“你要说什么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郎元怿点点头,继而仔细观察起陆棠一:“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疑惑。”
“你疑惑什么啊?”
“她。”郎元怿说着,一指内堂方向:“她知道你是女子吧。”
“掌柜的?当然不知道,我又没告诉她。”
“她不是给你号过脉吗?”
“对啊,那怎么了。”
郎元怿听后眉头拧的更重,她看着陆棠一这一脸的伤,心里忽然一咯噔。
“医家脉象分阴阳男女,她给你号过脉怎么会不知你的性别?”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