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如铜锁开释,王琦只觉心中忽悠一紧,继而耳中嗡鸣声响,她看着陆棠一喃喃道:“你,你说,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怎么能呢!”
陆棠一一嗓子嚎完,晃悠两下咧嘴乐了,只还没笑两秒便一头扎在桌子上昏了过去,徒留被震懵的两人呆望着她。半晌,还是俞寒时起身过去扒拉下她,又晃晃旁边的酒坛,果然已经见底。见人只是醉酒,他方才吁气道:“好家伙,还挺能喝。”
“怎么样,我就说她喜欢掌柜的,你还不信。”俞寒时说的得意,都说他不聪明,可这次连一向聪明的琦哥儿都看不出来的事还是他看出来的。看来自己的聪明处只是没被用对地方,在这男女之事上他倒还有些天赋。嘶~可惜做媒的只有女人啊,没听说有媒公的。
他一个人兀自胡思乱想,也没注意听到这些话后王琦那过于震惊的反应。
王琦呆坐在桌前,脑海中努力回忆,没有喉结,有耳洞,身材也纤弱,每天还会偷偷化妆,而且她清楚的记得掌柜的说过陆棠一是女子,就算观察会错,但医理脉案绝对不会错,陆棠一就是女子无异!
所以她说的喜欢洪喜儿,是喜欢掌柜的,那这个喜欢是姐妹之情还是,男女之爱?
以女子之身爱女子。这个念头甫一在她脑海中出现,便吓得她手一抖差点将酒碗碰翻。
女子可以爱女子吗?
月上梢头,夜色渐浓,欢喜客栈的后院大屋中,三人醉的醉,惊的惊,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场谈心酒局于默默中悄然结束。
待到第二天,鸡还没叫,王琦便起身下床。昨晚她思来想去一夜,虽始终想不明白,但面对这事她却不觉恐惧龌龊,反倒有种莫名类似倾慕的感觉,她说不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答案似乎近在咫尺,她想要抓住,一伸手那答案却如幻影气泡消散破碎。
睡不着的人想着不如早早起身料理活计后好开店营业,待到前堂都被她打理妥当已是鸡鸣三声。王琦觉得肚子饿,便往后厨去准备吃点东西。
后厨房中,俞菱初早已起身,此时正在炉前吊鸡高汤。王琦推门进来,她回头望过去,见着来人,笑道:“你起了啊,饿了吧?在这坐会儿,我给你卧两个鸡蛋。”
晨光从厨房开启的小窗缝中透过,洒在灶台上,炉火跳动,呼应着一室暖融。
俞菱初于其中忙碌的身影,由此宛如镀上一层暖光,金亮的光点洒在她的眼角眉梢,衬得她格外柔美动人。
王琦怔怔望着她,耳中渐渐能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如乐鼓声响,如小鹿欢腾。
她总是这样好,温如初升的朝旭,暖暖柔心,熨帖她的整个少年时光。
“傻站着干什么,坐那等着去。”俞菱初瞧她一眼,手中动作不停,添水起火,又取出鸡蛋:“你怎么脸这样红?是热着了?”
走到她近前,俞菱初瞧瞧王琦透红的小脸,她本就白,此时看起来脸红的格外明显,伸手一试她的额头:“不是特别热啊,难受吗?”
落到半空中的手被一把抓住,王琦望着俞菱初,瞳眸如墨似蕴星辰。
“俞姐姐。”轻唤出声,这一声却如同漂浮在空中,明明是从自己口中发出,此刻却显得如此不真切。
俞菱初从未见过这样的王琦,右手被她握住还能够清晰感知到对方逐渐升腾的体温,滚烫的如同她此时看向自己的目光。
静默的对视中,王琦忽而上前半步,俞菱初眸光微闪,不由屏住呼吸......
“菱初,我最近有些......”洪喜儿推门而入,见到眼前这一幕愣在门口,此时的俞菱初也回过神来,急忙抽出手继而慌乱地垂下眼睑。王琦的反应倒比她镇静多了,她先是看向呆立在门边的洪喜儿,两人对视片刻,紧接着木愣愣地问道:“掌柜的,你给棠一号的脉,准吗?”
洪喜儿不知为何她们之间气氛是这样,正莫名狐疑尴尬间,听得王琦更莫名其妙的问话,不解道:“什么?”
王琦深吸气,压住起伏不定的情绪,深深看一眼面前的俞菱初后转身跑出厨房。洪喜儿被她这一系列不明所以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她这是?”转而看向俞菱初,对方迎上她的目光,只一瞬又赶忙错开,一向有条不紊的人此刻在自己的厨房中竟局促的险些打翻了水碗,“我,水要开了。”
洪喜儿还是第一次见俞菱初这样,她看着对方的不自然,又想到方才她和王琦两个人的情状,眉头渐渐蹙起,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她从来只当王琦是妹妹,那是自己知道对方是女儿身,可俞菱初不知道啊,两人素来亲厚,这些年她又一直对王琦照料有加,如果仅是将她当做“弟弟”还好,但看现在这样,好像明显并不如此。可王琦呢?她方才那样又是为何?想到王琦的问话,洪喜儿心中一紧,呆立在门边默然良久。
俞寒时发现,最近客栈的氛围是越来越奇怪了。实在不是他转了性子从粗心大叶变成个心细如发的通透人,而是这氛围也太过于不同寻常了些,只要不是个瞎了心的二百五,想看不出来都难。就比如说现在——
“琦哥儿,我姐做了夜宵,你去吃点吧。”
“啊,不了,手上的活儿还没做完呢。”
俞寒时看看溜干净的一排桌子,无语道:“我说你要给这桌子打蜡还是怎么的?别在蹭掉漆了。赶紧的,我姐下了猪脚面,晚了就坨了。”
王琦手上动作不停,一张四方桌恨不得擦八遍,“我真不去了,下晌吃多了,不太饿,你都吃了吧。”
“什么就我都吃了,我都吃两碗了。”
“那让棠一吃吧,我看她吃饭的时候没怎么动筷子。”
俞寒时见王琦只闷头干活,无奈望向陆棠一,柜台后面,这位“先生”正提着毛笔专注地望着面前的账本,当然如果她那眼神能不那么空洞,握笔的手再稍加动动,那会显得她更加专注认真。
“唉。”寒时叹气,这一个两个忽然是都怎么了?要是棠一真喜欢掌柜的追就好了啊,男未娶女未嫁的,能怎么着?掌柜的又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还能嫌弃他少年穷吗?还有王琦和她姐姐,两个人最近也是怪怪的,姐姐往常待王琦甚至比自己都要温厚,什么好的都想着她,如今可倒好,不是让自己传话就是干脆不说,好像自那日他们几人喝酒之后,客栈这氛围就变了个样,一个两个的都不正常。
“我说,你们俩都怎么了啊?一个个霜打的茄子样,琦哥儿你和我姐是闹什么误会了吗?”他是真受不了了,自己也算在欢喜客栈长大的,就是老掌柜的刚过世那段日子,客栈人人虽然悲痛难过,但氛围也没这么奇怪过啊。
王琦闻言手一顿,皱起眉头颇有些生气道:“能有什么误会,你别瞎说,再无端坏了你姐姐的名声。”
俞寒时被唬的一愣,不解道:“这和我姐的名声有什么关系?”
王琦不理他,将抹布扔进水盆端起,去往后院换水。俞寒时站在原处一脸莫名,挠挠后脑勺,嘟囔着:“这都什么意思啊?”
他们这面动静这么大陆棠一自然听得到,只是这两天她自己的事情也烦,还没来得及留意王琦身份这事。
“她怎么了?”话是对着俞寒时问的,小伙子见熄火半天的人终于回神了,赶紧走过来:“不知道啊,神神叨叨的。棠哥,你干嘛呢?”
将笔搁下,陆棠一看着俞寒时这副懵懂模样仿佛世间总没有他烦心的事。
“寒时啊,你有烦恼吗?”
俞寒时皱起脸,瞧了他片刻,才嗡声道:“还真有。”
“什么?”陆棠一不禁好奇,俞寒时会有什么烦恼?
“我姐做了一大锅猪脚面,你们都不吃,面坨了又浪费粮食又浪费我姐的心意,愁死我了。”
陆棠一听罢笑起来,拍拍他肩膀:“寒时啊,真好。唉!我去吃,正好我也饿了。”
“棠哥。”叫住准备去后厨的陆棠一,俞寒时颇有些语重心长:“烦心事大都是自己难为自己,其实有些事并没有那么难,是咱们想的多了想的拧了,事情才难起来的。”
陆棠一不动,没想到客栈中大家一向认为最粗心大叶的俞寒时却有这般通透的时候,就听他继续道:“你和掌柜的男未娶女未嫁,我们掌柜的又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就算岁数差了点吧,三岁而已吗,老话怎么说的?女大三抱金砖,你要是真喜欢就去追啊。”
事情要真是如他说的这般简单还好了,“寒时,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陆棠一一时语塞,她要怎么解释?现在可是古代,连最起码的众生平等都做不到,更别提性取向自由了。
“那是什么样?”俞寒时也不懂了,在他看来挺好的一桩姻缘怎么个大男人就墨迹成这样?
“你?你不会是!”陆棠一见他这副恍然的样子,直觉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果然就听他炸着嗓的声音吼了句:“你不会是已经成过亲了吧!是不是老家还有个媳妇啊?棠哥我可跟你说啊,你要是敢作那负心贼汉欺负我家掌柜的,我可第一个不答应!”
陆棠一深吸气,这都哪跟哪啊?她刚想开口反驳,就见俞寒时忽然一把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盯着她身后惊呼道:“掌柜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因为存稿已经见底了,然而明天作者君要出公差(事实上我基本上每周三都要出一次倒霉的公差~搬砖人难)所以明天暂停更新一天,我们周四欢喜客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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