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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酋长,弟兄们杀不过去”一名浑身是血的羯人千夫长奔至石勒面前大声喊道。
石勒的心在颤抖,浑身冰凉,尽管他也曾经历了很多事情,但眼前这为血腥的一幕,让他如坠冰窟。
在短短两步长的战场上,堆满了匈奴骑兵和羯人骑兵的尸体,数千具尸体层层叠叠,几乎没有一具完整,面目狰狞的人头、露出白骨的四肢、被斩断的躯干,人和战马的血混在一起,汇聚成一条小溪,流进边的草丛里。
这残酷血腥的一幕使很多年轻的匈奴士兵都吓得浑身发抖,次冲击失败,葬送了千多人的性命,汉军重甲骑兵依旧巍然屹立,他们仅仅只死伤数十人。
如此残酷的士兵损伤对比让石勒心寒了,他完全相信,就算他们全军阵亡,也休想冲过汉军那如山一样的刀阵。
“收兵”石勒痛苦地下达了命令。
匈奴军队钟声敲响,两千余名骑兵如潮水般退下,汉军重甲步兵也不追赶,他们缓缓后退,使血腥的战场完全空了出来,那简直不是战场,而是屠宰场,很多匈奴士兵都不忍地扭过头去,但他们却无法回避那无处不在的血腥气息。
石勒呆呆地望着远处数步外的重甲步兵,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军队,简直就是骑兵的克星,在屠杀数千骑兵后,他们自己只损伤几十人。
望着那如密林一般闪闪发光的寒刀,望着密密麻麻排列成山一般的人墙,石勒不由长叹一声,回头令道:“撤回雕阴县”
匈奴士兵早已被杀得胆寒战栗,当石勒命令下达,所有人都调转马头向北奔驰,他们急切地想要远离这群从地狱来的恶魔屠夫,离他们越远越好。
战马疾奔,马蹄声如雷,六千余名匈奴和羯人骑兵很快便跑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
数千匈奴骑兵沿着山体边缘的西南道一向雕阴县城方向疾奔,这时他们已经顾不上是否会惊动数里外的汉军大营,也不管前方是否会有伏兵,每个人都失魂落魄,只管逃命。
就在他们刚刚奔出数里,他们忽然停住了,前方道上横着数十根粗壮的大树,拦住了去,石勒万分惊讶,他们来时一平坦,哪里有些大树拦。
“不好”他忽然反应过来,汉军一定有伏击。
但已经晚了,只听头顶上传来一阵梆响,左侧的山坡上出现了万余名汉军弓弩手,一起张弓举弩,向山下的匈奴骑兵放箭,万支箭矢如疾风暴雨,密集地射向山脚下的匈奴和羯人骑兵。
骑兵们措不及防,纷纷落马,惨叫声响彻原野,骑兵们乱成一团,而头戴银盔,身披金色大氅的石勒是汉军射击的重点,瞬间,他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一般,轰然倒下,只两轮弩箭伏击后,骑兵便死伤过半。
西南道左面是延绵的丘陵低山,右边是一条宽约五六丈的人工河渠,从北面的雕水引水而来,又从这条河渠分出无数支渠,流向盆地内的农田,形成一片完整的灌溉体系。
在人工河渠的东面则是一片密林,密林呈长条型,宽只有余丈,长却有十余里,这片密林曾是盆地森林的一部分,当盆地变成良田,这片密林也就成为最后的幸存,成为挖掘河渠人们的遮阴避雨之所。
而现在,这片长条型的密林却成了匈奴士兵们的逃命避难之所,数千幸存的士兵纵马跳入河渠内,所幸是冬季,河渠内的水很浅,除了少部分被射死在河渠内,其余士兵都纵马上了对岸。
但噩运却是一个接着一个,数千士兵刚刚冲上对岸,对面的森林内同样传来一声梆响,数千支箭从四面八方射向这群走头无的匈奴骑兵,匈奴骑兵惨叫落马,战马中箭,只奔跑几步便一头栽进河水中。
密林中的箭只射了一轮,数千汉军长矛兵从密林中冲出,锐利的长矛刺向岸边的匈奴骑兵,他们毫不留情,就连很多下跪投降的匈奴士兵,也被无情地刺死,人马尸体都被挑入河中,除了不到两骑兵在一名千夫长率领下沿着河渠向北突围成功外,其余六千余匈奴士兵被两万汉军伏兵全歼。
两万汉军迅速撤回了大营,西南官道上、小河中、密林旁的岸边到处是被杀戮的匈奴人和羯人骑兵的尸体,一群群乌鸦在天空盘旋,兴奋地扑下来。
事后,这些尸体全部被抛入河渠中,这段十余里长河渠也随之废弃了,成了匈奴人的坟墓,当地人又在密林的另一边重新挖掘了一条新的灌溉河渠。
石勒军队被汉军全歼的消息传到了雕阴县,呼厨泉被惊得目瞪口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简单了,刘璟怎么可能让他们顺利去午亭关救人,而且他们兵力由此被分散,刘璟便抓住这个机会,将他们聚而歼之。
呼厨泉心中万分懊悔,他真不该做出这个愚蠢的决定,石勒是要去救儿,所以他不计后果,而自己非但不阻止他,还居然再给了他五千军队,天真地以为他们能攻下午亭关,放出刘去卑的军队,他真的愚蠢了。
整整一夜,呼厨泉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反省,他已经明白自己的软肋所在,他身边没有一个足智多谋的军师辅佐,才使他昏招迭出。
从一开始决定南下,他们便犯下了战略性的错误,导致他们后来越来越被动,最终吞下了今天的苦果,但凡他身边有一个才智出众的谋士,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天快亮时,呼厨泉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双眼通红,嘶哑着声音对等候在外面的侍卫们道:“去传我的命令,死守城池,不准再轻举妄动”
呼厨泉终于想通了一点,虽然刘璟的目的是要把他拖在洛川道上,但如果他仓促北撤,却会死得更惨,北面有五万汉军主力堵截,南面有刘璟亲率五万大军追击,有十万大军前后夹击,而他只剩下两万余人,最后就会像石勒一样,被乱箭射成刺猬。
与其全军覆没,还不如等待刘豹的救援军队,或许那时他还能有一线生机。
并州西河郡,这里位于吕梁山以西,是并州与关内最近的一郡,只有一条黄河相隔,西河郡以湫水为界,湫水以北属于匈奴人的地盘,而湫水以南则是由汉人控制。
几十年,双方一直保持着这个默契,湫水以南汉人大量聚集,以离石县为中心,分布着大片农田,而
湫水以北却是人口稀少,原野荒凉,虽然也有少量从事农业的匈奴人,但更多却是游牧民族的牧场。
这天上午,在湫水入黄河的河口处,出现了无数的匈奴军队,声势浩大,一眼望不见边际,河边堆满了大大小小数千只羊皮筏,匈奴军队准备从这里渡过黄河。
湫水河口是渡黄河的理想之地,汉朝时这里有一个渡口,但现在已荒废,这一段水流平缓,河道也不宽,河面下没有暗流漩涡,为适合皮筏渡黄河,匈奴人每次渡黄河,都是选择这里。
黄河边上,数十名匈奴将领簇拥着一名四十余岁的匈奴军领,此人头戴金盔,身披金甲,皮肤微黑,目光如鹰一般注视着河面上的数十只羊皮筏。
他便是匈奴左贤王刘豹,刘豹是刘去卑胞弟,兄弟二人一东一西,控制着中原的北方之地,这次刘豹之所以答应出兵,其实并不呼厨泉的请求,而他兄长刘去卑的要求,当然,也是刘豹自己对局势的判断。
刘璟势力进入关陇,不仅是威胁刘去卑的利益,一旦汉军东进并州,必然也会威胁到他刘豹的切身利益,就在去年,汉军趁并州空虚之际,轻易夺取了原,尽管事后刘璟退出了并州,但他的举动却让刘豹看到了未来的危险。
也正是基于这个考虑,刘豹才毅然决定趁汉军力量还未壮大之机,配合刘去卑彻底击败汉军,将刘璟势力彻底赶出关陇。
只是刘豹还是有点担忧曹军,曹军在原集结了十万兵力,尽管曹操给他的解释是,保持中立,维护并州稳定,但在鼠雀谷伏击汉军使者一战中,曹操却出兵保护了汉军使者,这便给刘豹的心中蒙上一层阴影,不过这件事是他理亏,匈奴军擅自越境,没有事先通告曹操,所以双方都对此事保持沉默。
虽说如此,但刘豹还是认定曹操是一个为阴险之人,就算他出兵协助刘璟,也只是做做样,对曹操而言,刘璟才是他最大的协议,而不是匈奴,能借匈奴之手铲除刘璟这个劲敌,曹操何乐而不为
刘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过他也是谨慎之人,他并没有将全部八万军队都带去高奴,而是留下了万军队,让长刘罗统帅,他自己亲率五万大军,准备渡河去高奴,配合呼厨泉的大军,迎战汉军主力。
这里面就有了一个问题,刘豹并没有了解到真实的情报,他不知道刘去卑已被困死在直道,也不知道呼厨泉在洛川道遭遇重挫,他接到道呼厨泉送来的快信,只是说,汉军主力终于被引到高奴城,让他按照原计划出兵,配合匈奴主力迎战汉军,这就是匈奴内部的尔虞我诈之处,呼厨泉很清楚,如果对刘豹说了实话,刘豹就不会再出兵了。
刘豹做梦也想不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匈奴大军便已经沦落到即将灭亡的程。
这时,一名将领骑马飞驰而来,躬身对刘豹禀报:“启禀贤王,试验完毕,河水可以渡河”
刘豹点点头,厉声令道:“传令全军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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