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纷纷闪开,张纮只见刘璟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下向这边疾奔而至,他和鲁肃连忙下了马车,片刻,刘璟战马疾奔而至,他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笑道:“我正在樊城,来晚了,怠慢了两位贵客。”
张纮和鲁肃连忙上前施礼,“参见刘州牧”
刘璟向贾诩和徐庶点点头,又给徐庶使个眼色,徐庶会意,先回去准备谈判资料和谈判地点。
刘璟和张纮寒暄几句,便亲自带着张纮步行前往正堂,贾诩则在后面陪同鲁肃,走到台阶前,刘璟指气势恢宏的大殿道:“这是我伯父所修之正堂,坦率说,我觉得很不妥,准备将它拆除,可一想到曹操也在修建铜雀台,我就有点犹豫,不知张长史有何建议”
张纮微微一笑,“评判自在人心,曹丞相修铜雀台如何,世人心里自然知晓,昔日景升因有僭越之举,从而被朝廷找到南征借口,州牧虽贵为楚侯,但毕竟是人臣,又岂会因铜雀台而绝世人之口昔日景升不妥之处若得州牧一一改之,我倒觉得更让人感到敬佩。”
张纮说得很含蓄,但意思却很明白,刘表犯规,你来改正,这才是明智之举,刘璟点了点头,贾诩和徐庶也这样劝过他,只是他还有点犹豫,现在张纮从一个外人的角度来劝,意义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刘璟回头对董允道:“安排一下,从明天开始拆除正堂”
“属下遵命”董允立刻记下此事。
这时,张纮又笑道:“既拆之,当要告之,州牧应及时把此事禀奏朝廷,再请朝廷派人来核实,这样才是一件完满之事。”
张纮在朝为官多年,朝廷的一套规矩他很清楚,当初刘表僭越,引来大量弹劾之声,在朝廷早有备案,刘璟不能一拆了之,还要去朝廷销案,才能换取好的名声。
在这件事情上,张纮也是顺水人情,坦诚地劝说刘璟,以博取刘璟好感,为接下来的谈判打下感情基础,这一点他比鲁肃更老辣圆滑,懂得欲取之、先予之的道理。
刘璟欣然点点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对朝廷有着深刻了解之人,在自己左右时时提醒自己,或者给自己在朝中铺路,蒯越倒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众人来到后堂,这里是荆州高层商议军政要务之处,张纮和鲁肃坐了下来,这一次刘璟亲自和他们面谈,贾诩和徐庶一左一右坐在他两边,后面还有十几名官员。
张纮苦笑一声道:“先说一件题外话,吴侯在江东的地位遭遇了挑战,包括孙贲、孙朗在内的孙氏宗族,以及以朱治为首的部分文武官员都纷纷质疑吴侯的能力,认为他不能带领江东走向兴盛,他们的质疑得到了会稽郡和鄱阳郡等地方支持,这是吴侯登位以来遭遇的第二次危机,江东的形势非常严峻。”
刘璟和贾诩对望一眼,这个情报他们已经得到了,孙权是遭遇到了内部的反对,不仅如此,张辽率八万大军进驻合肥,等待江东分裂,就在昨天晚上,他们内部连夜商议了江东的情况,他们已有了对策。
刘璟当然知道张纮为何要说这个题外话,就是希望荆州能从长远利益考虑,不要谋一时之利,帮助孙权渡过难关,可是若不敲打一下张纮,他会认为自己太好说话了,刘璟笑了笑道:“江东内政我一向只会关注,而不会轻易插手,我对吴侯的处境深表同情,但我也无能为力。”
张纮连忙小心翼翼说:“可是这次谈判就直接关系到吴侯的存亡,州牧肯提前释放战俘,对吴侯已是很大的支援,我们还希望州牧能进一步支持吴侯。”
“张长史误会了”
刘璟呵呵一笑道:“释放战俘只是因为当年我欠尚香公主一个说法,所以给她一个补偿,这只是私人情谊,和荆州、江东的大局无关,张长史不要想得太多,我一向只关心荆州的利益,江东之乱和我无关。”
张纮和鲁肃对望一眼,两人眼中皆露出失望之色,鲁肃忍不住道:“如果吴侯不幸失败,恐怕州牧就要和孙贲打交道,他能保证荆州的利益吗”
刘璟淡淡一笑,“如果他能言而有信,和他打交道倒也无妨。”
张纮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刘璟的意思太明白不过了,就是在讥讽孙权言而无信,恐怕这才是刘璟不肯让步的关键。
刘璟和张纮的第一次会面草草结束了,气氛并不是很友好,刘璟直言不讳表达了他对孙权的不满,这让张纮无法再谈下去,不过刘璟给他们的食宿安排却很好,安排在襄阳贵宾馆中,这是荆州最豪华的驿馆,占地二十亩,一共五座小院,其中亭台楼阁,湖畔香榭,建造得精美异常,每间院子有三名侍女和一名管事服侍,处处考虑得极为妥帖周到。
虽然住得不错,但却无法让张纮和鲁肃安心享受这种贵宾待遇,两人忧心忡忡,不知该怎么完成孙权的重托
房间里,张纮在和鲁肃商量下一步的应对之策,张纮叹口气道:“从表面看,刘璟还比较好说话,我劝他拆除主堂,他能欣然接受,却没想到谈到正事时,他竟然不为所动,一定要坚持荆州的利益,这样,就很难谈下去,子敬,此行有点不妙啊”
鲁肃却陷入沉思之中,他和刘璟打了很多年交道,他觉得刘璟不是这么小气之时,只盯着眼前的一点利益,沉思良久,鲁肃缓缓道:“我觉得这或许是他的一个情绪宣泄,他对吴侯撕毁协议西征十分不满,关键是我们如何让他相信以后的承诺。”
张纮摇摇头道:“这有什么相信不相信,我们就算想西征,也不一定有这个实力了,我想他心里有数,五年之内我没有这个实力再西征,所以我觉得他提吴侯所谓毁约失信,其实是另有他意。”
“难道刘璟是在等待江东内乱出结果后,再开始谈判之事吗”鲁肃沉吟半晌道。
“很有这个可能,所以他才说,如果孙贲言而有信,和他打交道倒也无妨。”
张纮负手走了几步,忽然又摇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刘璟必然知道孙贲和曹操的关系,他绝不会希望孙贲掌权江东,他应该是支持吴侯。”
两人都有点糊涂了,那刘璟到底是什么意图呢
就在这时,管事奔到门口禀报道:“我们军师来了,求见张长史”
张纮一怔,立刻轰然大喜道:“快快请进”
他这一刻忽然明了今天谈判不利的关键在哪里了关键就在于他们事先没有进行沟通,所以刘璟不愿意进入谈判,贾诩的到来,必然就是为了谈判的事先沟通而来。
张纮亲自迎了出去,在院门口遇到了贾诩,贾诩微微笑道:“我为解张公之惑而来”
张纮更加欢喜,果然被他猜中了,他连忙深施一礼,“贾军师到来,对张纮有救命之恩也”
“呵呵....张长史言重了,我们进屋谈吧”
“请”
两人走屋分宾主落座,鲁肃也陪坐一旁,两名侍女给他们上了茶,贾诩这才开门见山道:“我们很清楚孙贲和曹操的关系,所以我们希望吴侯能稳住江东局势,不要给曹操可趁之机,这也是我家州牧的愿望。”
张纮叹息一声,“闻公此言,方知刘州牧之诚意。”
贾诩笑了笑又道:“刘州牧也有他的为难之处,请张长史见谅,我今天来,就是想听一听江东方面对于先前几个条件的回复,我们尽量私下沟通一下,为台面的上谈判成功打下良好基础。”
张纮点点头说:“我完全理解州牧的苦衷,也赞同这样的私下沟通,坦率地说,我们答应五年之内不再建造千石以上大船,现在剩余的一百五十余艘大船可以交给荆州,其次是开放内河禁,我们希望能限制双方粮食的买卖。”
“这个可以考虑,另外加一条,江东不得从荆州购买火油。”
张纮毫不犹豫答应了,这是孙权的底线,只要限制粮食买卖,内河禁可以放开,至于火油,他们可以从北方购买,问题不大,这时旁边鲁肃补充道:“关于三十万石粮食的赔偿,江东也正遭遇粮荒,我们希望用铁生铁代替粮食,可行吗”
贾诩沉思片刻道:“最早刘州牧提出的是一百万石粮食赔偿,就是考虑到江东的承受能力,考虑到江东民众的生计,才逐渐削减为三十万石粮食,分三年给荆州,如果要改成生铁,那么就不止三十万石了,也没有分期的说法,我们要相当于六十万石粮食的生铁赔偿,一年之内交齐,张长史能答应吗”
张纮略略思索一下,这个条件并不苛刻,他们完全承受得起,甚至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历阳仓库中就有足够的粗铁坯,完全可以交给荆州。
“我可以答应,历阳仓库中有足够多的生铁,荆州随时可以去提取。”
说到这里,张纮和鲁肃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点兴奋之色,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达成共识,但还有最关键一点,就是豫章和蕲春两郡的归属问题,荆州能不能答应,就在此一举了。
张纮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下面我想和贾军师详细谈一谈豫章和蕲春两郡的归属问题,我们提出了一个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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