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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钧虽然在关中颇有名气了,但那只是匠名,而在官场上,他此时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吏。
但堂堂的荆州牧竟然提出要单独和他乘船同行,这不仅使马钧愕然,也让周围的武官员们大感惊讶。
连贾诩也忍不住劝道:“州牧单身前往,恐怕安全上有些不妥,还是带上几名侍卫更好一点,请州牧思。”
表面上是用安全说事,实际上暗示刘璟要考虑自己身份,毕竟马钧只是一名良匠,重用他便可,用不着如此屈身相就。
众人纷纷相劝,但马钧则站在一旁默然不语,他不会说话,但他心中却比谁明白,他认为刘璟是在故作姿态,但他并不想因此让步。
刘璟摆摆手,对众人笑道:“各位不用再劝了,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什么问题,不要再劝了。”
贾诩见刘璟难以劝服,也不再多劝,他将李俊拉到一旁,低声嘱咐道:“用军船在两边护航,声势造大一点。”
李俊明白贾诩的意思,既然不能解决州牧低就的问题,那么性就造势变成马钧高攀,“先生放心,我会安排好。”
李俊转身去安排了,这时将领们纷纷上岸,贾诩和刘璟的余亲兵上了另几艘货船,和刘璟一同东行。
船队缓缓调头,向汉水方向驶去,船舱里,刘璟见马钧还有一点拘束,便笑道:“我也有些想法,想和先生探讨一番,万望赐教。”
马钧默默点头,他没想到刘璟并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心向他请教,以刘璟堂堂州牧身份,居然屈身和自己同坐陋舱,这是他难以想象之事,也由此可见刘璟对自己的重视,正是这份知遇之恩,令马钧心中十分感动。
但他不会表达,只是把这份感激默默记在心中,他刘璟对面坐下,诚恳地说道:”
“在一场大战中,往往要耗费大量的箭矢和兵器,少则十万,多则万,所以战争也是国力之争,这个我就不多说了,我们单说兵器。”
刘璟取过一张纸,在上面画了几个箭矢和兵器的零件,笑道:“在作战中经常遇到的问题就是兵器良劣不一,有的工匠手艺高超,打制出来的兵器可让士兵发挥最大的战力,但也有工匠技艺不足,打造出的兵器往往会在战斗中出现意外,比如刀被敌军砍断等等,使士兵死于不幸,不知先生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这已经不是机械制造那么简单了,涉及到了管理问题,虽然马钧在这方面兴趣不大,但他感于刘璟的诚意,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道:“这个问题其实在秦国时便已解决,可以在兵器内刻上工匠名字,明确追究责任,使工匠不敢马虎,另外,可以加强对兵器的检验,这样也可以大量减少劣质兵器入军。”
刘璟笑了起来,“这样虽然不错,但感觉还是有点不治本,正所谓扬汤止沸,不如绝薪止火,先生以为呢”
马钧虽然口吃严重,但他思维反应却异常敏捷,他立刻意识到其实刘璟也有方案,便笑问道:“州牧请...继续说”
“我倒有两个想法,可以作为先生方案的补充,一是在制造兵器时有精确标准,比如制刀,应该用统一的模,多少宽,多少厚,都要规定好,有的铁匠擅长倒模,那他就专门铸模,有的铁匠擅长于锻打,那他就只管锻打,专工其长术.
这样,每个工匠负责一个环节,造一把刀就像流水一样地走,弓箭也是一样,一把弓一支箭经过十几名工匠之手,最后造出来的兵器必将是上佳之。”
马钧连连点头,刘璟的专工其长术他非常赞成,他的兴致完全被提了起来,他此时更关心刘璟的第二个想法,“其次呢”他有点急不可耐地问道。
“第二个方案就是建立匠,在堂中培养合格的年轻大匠,让所有生徒都能到真本事,这样兵器人才便会源源不断地涌出。”
马钧听得心驰神往,如果说专工其长术他也能想得到的话,那么建立工匠堂,这就是他做梦也不敢想之事,不是说办不到,而是工匠地位低,属于官家奴婢,谁会为工匠办
各地诸侯虽然也重视寻找良匠,却并不真正地尊重匠人,更没有哪个诸侯想到办工匠堂,惟独在刘璟这里听到了。
马钧站起身,向刘璟深深行一礼,言语中充满了感激,“使君能有如此见...见识和胸怀,是匠人之...幸也”
刘璟虽然早有建立匠的想法,但现在抛出来完全是为了钓马钧这条大鱼,他早发现马钧胸无城府,是一个率真的性情中人。
那么若要让其上钩,必须用他最喜爱的诱饵,升官发财估计没有用,那么就用匠这个诱饵,毕竟马钧为扶风郡官博士。
刘璟笑得像一只狐狸,他笑眯眯地望着马钧,但语气却十分诚恳地说道:“我在年前便有建立匠的想法,可以我身边无人,至今无法创立,我知先生为官博士,能否请先生助我筹办匠,为提高匠人的地位尽一分力”
马钧非常为难,他其实并不想来江夏为官,所以他一开始才冷对刘璟,但刘璟的话已经说到这个程,他马钧若不答应,就是匠人的千古罪人了。
刘璟看出马钧的犹豫,他起身行一礼,十分恳切道:“匠为官户奴婢已有数年,刘璟有意破之,若先生不肯,终使刘璟之志无望也”
马钧终于被刘璟的诚意说服了,他无法再推却,只得结结巴巴应允道:“既然使君有...有此大志,马钧安...能不助,只求使君准我先...先回家告之母亲,再辞去官...官之职,一个月后,我一定来...来江夏应约。”
“好我相信先生之言,就这么一言为定”
说到这,刘璟又笑道:“长沙守张机是天下大名医之,若先生来江夏,我会请他为先生治疗蹇涩之症,一定会有所改进。”
马钧大喜,说话口吃的毛病是他毕生之痛,如果张机能替自己治好此症,他就去了一大心病,而且他也有借口辞去官博士了。
下雉县一直是江夏的一座小县,几年来默默无闻,但自从年前这里出产的石炭油成为军事战略物资后,下雉县便成为了重要县份之一。
虽然在竟陵县又发现了更多更大的天然油井,但下雉县依旧是江夏军重要的火油来源地,更重要是,江夏军炼制火油的大型工坊便设在下雉县。
与此同时,下雉县外富水两岸又种植近里的紫花苜蓿,使下雉县和阳新县又成为江夏骑兵的优质牧草基地,江夏骑兵数千匹战马的牧草全部来自于这里。
这便使得下雉县的地位格外重要,为此,江夏进行了次人口迁移,陆续将下雉县的人口迁到武昌,目前下雉县人口只有不足五户,几乎都是为火油和牧草工作。
这天上午,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儒生牵着一匹毛驴向城门而来,毛驴上瘦骨嶙峋,肚却奇大,身后还跟着一名岁的小童,老儒生看起来已年近六旬,后背也有些佝偻了,体质病弱,一靠近城门便不停咳嗽。
下雉县的守备非常严密,城内居民进入有腰牌,而士兵会对每一个外来人进行严格地盘问和查,甚至女人也不例外。
“出示腰牌”守门士兵一声大喝。
老儒生咳得气都快喘不过来,蹲在地上,身蜷成一团,还是小童用一口安陆郡的口音道:“我和祖父是投靠叔父的,我叔父姓王,就住在县城里。”
听说是外来人,几名士兵立刻围了上来,但他们也不紧张,毕竟是一个老儒生和一个孩童,半晌,老儒生才吃力地站起身,颤颤巍巍,比八十岁的老翁还要体弱,仿佛一阵风便可把他吹倒。
他气喘吁吁道:“我侄儿是县东卖肉的王屠户,我老无所养,前来投靠,求军爷让我祖孙进城投亲。”
士兵们见他们老幼可怜,也不忍赶出去,为什长道:“那就照规矩一吧”
几名士兵上前把他们祖孙二人彻底查一遍,只有几张干饼,一壶水和几十枚铜钱,其他还有一块黑漆漆的竹牌,刻着十几个篆字,什长也不认识,老儒生连忙躬身道:“铜钱就给军爷卖酒了。”
“谁要你的钱”
什长见铜钱都是烂钱,他根本看不上眼,把钱塞还给他,一挥手道:“随我送他们进城,找到家人。”
这也是规定,外来人必须有当地人作保,一老一小便慢吞吞地跟着几名士兵进了城。
前面几名士兵在谈笑议论他们会不会是曹军探,什长回头瞥了他俩一眼道:“这两人若是曹军探,老把鸟切了给你们”
众人哄地大笑起来,老儒生的眼睛里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他一点不慌张,依然牵着毛驴慢慢吞吞向前走,片刻,他们终于来到王屠户家门口。
正好,长得五大粗,一身肥膘的王屠户从家里出来,什长叫住了他,“王屠户,这里有外人找你。”
王屠户惊讶地走上前,老儒生顿时老泪纵横,高声喊道:“贤侄,还认识为叔不十年前在新野县,你被蛇咬伤,可是为叔替你吸出的毒液啊你忘了吗”
说着又把竹牌递给他,“你还认识这个吧”
王屠户人认出了竹牌,又辨认老者半晌,终于大喊起来,“叔,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什长见他们果然是亲戚,便一挥手道:“我们走”
士兵们走了,老儒生和小童这才跟随王屠户进了院,他把门关上,忽然直起后背,长长舒了一口气,“累死老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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