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1)

等等。

在一团乱麻的思绪里,突然浮起一根明晃晃的金线。

她还没完,她或许……还能这样干。

谢镜辞福至心灵,拿起一旁准备的纸笔。

她写得很快,抬头把宣纸递给小童时,温妙柔居然也刚好写完。

为确保公平公正,两张纸皆不做署名,由认不出字迹的莫霄阳来当众朗诵,裁判则是规规矩矩坐在书房里的五六个小童。

“那、那我念了啊。”

莫霄阳忐忑不已,与谢镜辞彼此交换一个视线,低头打开第一张宣纸:“这个……诗题:《刀客行》。”

这是温妙柔的诗作。

谢镜辞心下了然,发出一声恶毒反派奸计得逞后的得意冷笑。

以她写在纸上的那些东西,只要这人但凡有点文采,就绝对能碾压她稳稳赢下此局。

温妙柔千算万算,无论如何都算不准她在那么多小世界里学来的千层套路。

她原本信誓旦旦。

直到听见莫霄阳念出的第一句:“放眼看刀门,老娘第一人。”

谢镜辞如遭雷击。

“放眼看刀门,老娘第一人。

半路逢仇家,我是你亲妈。

把儿一顿揍,出门吃烤鸭。

红烧三十六,碳烤九十八。”

谢镜辞:……

结果你自己写的就是敷衍凑数打油诗啊!而且后面完全没有在写刀,不如改名叫《买烤鸭》吧!

小童们面无表情甚至想笑,谢镜辞有点慌。

她看温妙柔拿着书,以为这是个满腹经纶的正经人,可是这这这——

不会吧。

她应该不会赢吧。

莫霄阳念完第一首,朝她投来迷茫恐惧的视线。

谢镜辞不知应该如何回应。

“然后是第二首,这个是叫……《刀的诱惑》。”

他轻咳一声,挠头用播音腔继续念:

“为所有刀执着的痛,

为所有刀执着的伤,

我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

血和泪在一起滑落,

我的刀破碎风化,

颤抖的手却无法停止,无法原谅。

错爱一把刀,注定被遗忘。

让时间埋葬,什么都不剩下。”

场面沉寂,小童们面面相觑。

好像有戏!

谢镜辞嘴角的弧度逐渐上扬。

没想到吧!她写在那张纸上的,正是《无法原谅》的修改版歌词!

好不敷衍,好有真情实感。如今被莫霄阳拿播音腔一字一顿念出来,简直是违和它娘给违和开门,违和到了家。

这能赢?这要是能赢,她当场把鬼哭刀给吞——

偌大的书房里,忽地传来一道掌声。

紧接着越来越大。

谢镜辞永远也忘不了那时的景象。

小童们欢天喜地喝彩声声,夸赞好一个“为所有刀执着的痛”。

温妙柔咬牙切齿龇牙咧嘴,如同一头愤怒的牛。

莫霄阳与她遥相对望,面部表情如同扭曲的慢动作,慢慢皱成一张狰狞的褶子纸。两人的眼底泪光闪烁,那都是属于他们光明的未来。

温妙柔五官扭曲,吭哧吭哧喘着气,将一把弯刀递给她。

谢镜辞尝试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碰巧运气不错,赢下这一局纯属巧合,不必太过当真。”

四周再度陷入沉默。

温妙柔眉头紧拧:“你是在说我运气很烂?”

谢镜辞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在来这儿之前,莫霄阳会特意强调这人“脾气不好”了。

不过……既然温妙柔把话题引到这里,或许她能趁机做做文章。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镜辞细思片刻,礼貌笑笑:“其实我运气向来不好,你若是不信,再与我比一比运气如何?”

温妙柔输了第一局,心里肯定不服气,分分钟能把她和莫霄阳丢进埋骨地。倘若她在接下来落败,或许能让对方平息怒意。

还有这把莫名其妙被送到手里的刀。

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再握了!

“我经常与人对赌,谢姑娘可要当心。”

温妙柔闻言笑笑,嘱托小童拿来一筒竹签,顺势握在手中:“这是被施了魔气的凶签,一共三十根。在这三十根里,其中之一标注了‘大凶’,只要抽中,就会被魔气袭击。不知谢姑娘有没有兴趣来上一把?”

“我没问题。”

谢镜辞点头:“不过有个条件。既然上一轮的输家有惩罚,那这一轮自然也不能落下——我提议,输的人要把身上最新得来的东西无偿送给赢家。”

天才,谢姑娘真是天才啊!

这样一来,只要她故意输给温妙柔,就能名正言顺送还手里的那把刀。到时候温妙柔得了刀还获了胜,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迁怒于他俩。只是苦了谢姑娘,要平白吃上一击魔气。

莫霄阳感动不已,又听谢镜辞道:“这竹签由你们准备,我担心会被做手脚。能否让莫霄阳检查一番?”

她说罢,面色不变地传音入密:“记得做记号,最好是指甲划痕,不容易被他们发现。”

莫霄阳很快就检查完毕,把竹签尽数归还,放在书桌上的木筒中。

谢镜辞晃眼一瞥,很快找到那根被划了痕迹的竹签。

上天佑她。

这能赢?这要是能赢,她就当场把鬼哭刀给吞下去。

温妙柔活动半晌手腕,末了轻轻抬眼:“我先来,你不介意吧?”

她顿了顿,又道:“谢姑娘可千万不要敷衍了事。我最讨厌敷衍之人,抽签不用心的后果……你知道的吧?”

……你还来啊!

谢镜辞:“不介意不介意。”

她当然不介意。

这会儿竹签都还在,抽中大凶的几率低达三十分之一,又不是什么惊天大臭手,怎么可能一下就抽到。她的路还长,她还可以一步步慢慢——

谢镜辞的笑意陡然停住。

但见温妙柔俯身往前,修长食指在半空悠悠一旋,最终落在其中一根上面。

在那根竹签上,赫然有道微不可查的、被指甲划出的小小纹路。

救命啊!还真是惊天大臭手啊!!!

温妙柔被魔气击飞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谢镜辞双目圆睁,伸手做出苍白无力的挽留。

小童们大惊失色,个个都在捧着脸模仿名画《呐喊》,抽气声此起彼伏。

莫霄阳面无血色,仿佛被生活榨干了最后几滴血肉,嘴唇张张合合,吐出几个无声的大字,谢镜辞努力辨认,才认出他在撕心裂肺地尖啸:“不,不,不——!”

被击飞的温妙柔本人则是满脸茫然,保持着右手前伸的姿势腾空跃起,最终啪地落在书房角落。

莫霄阳与小童们都呆若木鸡,唯有谢镜辞一马当先冲到她身边,还没开口,就被温妙柔往手里塞了个温温热热的物件。

对了,这是她身上最新得到的东西,按照规矩,是要交给赢家的。

身上的物件,无非是衣物或珠宝首饰,无论如何,应该都不至于太让人难堪。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谢镜辞暗暗松了口气,低头的瞬间,望见一抹刺眼鲜红。

温热,柔软,通红。

谢镜辞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角有泪划过。

假如她曾经做了错事,应该由法律来惩罚,而不是让她经历这种事情。

温妙柔身上最新得来的东西……为什么会是这人的肚兜!!!

没救了,毁灭吧,谢镜辞心如死灰。

按照这个趋势,别说被丢去埋骨地喂魔兽,她觉得温妙柔随时可能一气之下,当场把她做成一个肚兜。

“妙柔姐,你没事吧!”

小童们哒哒哒飞奔而来,谢镜辞面无表情地藏好手中布料,看他们将温妙柔小心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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