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北方,随着匈奴人的入侵,使得人心惶惶,大量的民众举家而逃。官道之上,不时看到成群结队的百姓们由北而向南逃。
在他们的脸上带着些离开故土的哀伤,带着些对未来前途的茫然。
抢劫的事情时有发生,身强力壮之辈在人群中狼奔豕突,愈发显得蛮横无忌。
这是一个失去了道德约束,失去了法律制裁的黑暗之日。
人性在这一刻,暴露了最为丑陋的一面。
从京师赶往北方大营,共有三条道路,这一条是其中最为偏僻,路况最差的。
只是,如今道路上人满为患,很大一部分百姓为了躲避凶残狠毒的匈奴人,都选择了这条小路。
一队人马,三十余骑,在此刻逆流而上,他们急匆匆地朝北方赶去,在人群中显得极为碍眼。
他们一个个身材魁梧,马匹之上行囊高高鼓起,明眼人一看便知内中藏有凶器。他们所过之处,人人为之侧目,但却是无人胆敢招惹。
“殿下,这样可不行啊,若是不能隐匿行踪,只怕……”
一个年轻汉子在一位锦衣棉袍的青年耳边轻语道。
他们正是趁乱逃离京师,前往北方大营的刘政启一行。而方才说话的则是他贴身侍卫首领刘华良。
方令德虽然气色不佳,心情极差,但也强打精神,应声附和道:“不错,匈奴人随时都会出现,我们必需散开。”
刘政启缓缓点头,眼光看向自己的首席谋士张子华。
张子华眉头深锁,脸色阴沉,不知道在考虑什么,气氛陡然间凝重起来。
过了片刻,张子华终于开口道:“此去北疆大营,方老将军和刘大统领务必要与殿下一路,不可分离。”
刘政启略一思付,顿时明白其中之理。在北方大营之中,有三股军事力量,方家的红色海洋十万大军,以及黄龙军团和苍狼军团增援而来的十万精兵。
刘正中刘大统领是黄龙军团的正统领,只要由他出面,保证一呼百诺,能够将黄龙军团的那五万兵马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至于苍狼军团,程英豪毕竟已是在位十余年,天知道他是否安排了什么后手,虽然李博湖的表现堪称悲壮,但刘政启还是不敢将自己的性命和未来冒失地压在这只部队之上。
而在这大汉最精锐的二十万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无疑是方令辰统领的红色海洋。如今方令天已然伴驾尽忠,那么想要与方令辰搞好关系,就要指望他的兄长方令德了。
毕竟,这位老将军已经有十余年未曾回京,纵然是刘政启也不敢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否生出什么异心。
幸好方令德的忠心却是唯天可表,有他在此,就多了一层保障。
“那么以先生之见,理应如何是好?”刘政启默默点头,询问道。
张子华正要开口,突听前方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传来,他抬首翘望,一骑快速奔来,他立即便认出,这是他派出去的探子之一。
张子华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汉子的面容神色,只见他虽然喘着粗气,但满脸兴奋,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了?”刘华良身为护卫头领总管,这些汉子都是他的属下,自然不会陌生,抢先询问道。
“报总管,前方一里有个小村落,半数百姓已然逃离,里面尚有数户人家,可以略作歇息。”
刘华良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刘政启。
刘政启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就让大伙儿休息一阵,我们已经急赶了一整天,匈奴人不会这么快就追上来的。”
刘正中看着与自己同乘一骑的刘俊书,他因为失血过多,此时虽然醒来,但依旧是浑身无力,只好仰仗自己的族叔扶持了。
“不错,一天跑下来,大家伙都应该累了,不好好休息一下,只怕匈奴人来了,我们也没有力气战斗了。何况……”刘正中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众人的眼中大都露出赞同之色,于是接下去道:“何况,匈奴人也未必知道太子殿下逃出京师,更未必能猜中我们走的是这条路。”
众人齐齐应是,唯独张子华的嘴唇略张一下,面现犹豫之色,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出言反对。
一行人来到村中,在刘华良的指挥下,几名护卫四下散开,其余众人则抓紧时间就着冷水,囫囵吞枣般将干粮喂下。就连刘政启亦是皱着眉头,不声不响地吃了下去。
突然,门外一阵马嘶之声传来,随即几声暴喝响起。
方令德侧耳细听,面色大变,低声道:“不好,是匈奴人的巡逻轻骑。”
他年轻之时,在北疆与匈奴人作战多年,自然能够听懂他们的谈话,此时一听,顿时辨识出对方身份,心中一凛,莫非自己等人的行踪已然落入对方眼中,引起了他们的猜疑之心。
“这么快?”刘正中惊呼一声,他们出了京师,一路疾驰,并未停歇,如果这也被匈奴人追上,那么也未免有些不可思议了。
“不是京师的部队,是增援的军队。”张子华冷静地道。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地暗自叫苦,他们的运气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呐。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张子华,却见这位已然残废的谋士眼中杀机森严,他抬头对方令德道:“人不多,诱杀之。”
方令德重重地一点头,迅速地站了起来。他一动,刘正中,高承伟和刘华良等人都尾随而上,有这几名高手压阵,想要伏击几个匈奴人,应该是件易如反掌之事。
只是不知为何,张子华的心中却是无法轻松起来。
西方的官道之上,一行数十余人的快骑飞驰而来,他们来到一个小镇,找了间最大的客栈,为首之人下马丢了一锭白银,高声叫道:“住店,我们这里有病人,快去找医生来。”
那间客栈的掌柜干这一行已有数十年,见识过人。
看他们这一彪人马,身上血迹斑斑,虽是早已干涸凝固,但却反而显得触目心惊。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怠慢,立即吩咐小二小心伺候,另遣人去请镇中最好的大夫。
许海风抱着李冠英来到客房之中,一顿熙攘,安顿下来。过了片刻,大夫来到,一看李冠英的伤口,立马变色,他当然能够看出这是利箭所伤,又见许海风等人的模样。
对于他们的来历极为猜忌和畏惧,匆匆开了药,连诊金都不敢收,立时落荒而逃。
二兄弟互望一眼,颇觉好笑。
匈奴人的精兵又岂是易于之辈,虽然他们依靠哲别的神箭,出其不意地扰乱了敌阵,最终顺利地闯过了千军万马的拦截,但自身也损失了近半数的血酒战士。
此次许海风所带的血酒战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人人都有二品以上的身手,尚且折损了三、四成,着实让他唉声叹气了好一阵。
等到大夫离开,他们抓来药草,熬好了药汤,给李冠英和方向鸣二人喂下,许海风才松了口气。
“大哥,幸好我们的皮甲还算结实,否则,嘿嘿……”许海风指着皮甲之上的那二个大洞笑嘻嘻的说道。
方向鸣虽然也身中三箭,但他身上穿有蒋孔明下令特制,每个高级官员必备的贴身皮甲,那几箭穿透皮甲之后,其力已衰,是以只造成了一点皮肉之伤,以他的体质和内力,自然不会放于心上。
相比之下,李冠英虽是身披铁甲,但防护面积太少,反而伤得较重,没有二个月的修养怕是难以痊愈了。
想到昨日一战之凶险,方向鸣犹是心有余悸,他叹道:“二弟,你我生死之交,我也不多废话了,只可惜了我们方家的那群好兄弟啊。”
正如方向鸣所言,他们二人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之交,这口头上自然无需做作。
许海风的动作微微一顿,虽然方向鸣是说者无心,但许海风却是听者有意。
他的心中本来就有一丝愧疚,此时被方向鸣无意中点起,不由地黯然无语。
方向鸣不知他心中变化,自顾自地握紧了拳头,狠狠地说道:“匈奴人,好一个匈奴人,我方向鸣不将他们赶尽杀绝,就不配姓方。”
许海风轻轻嗯了一声,问道:“大哥,京师已破,你今后有何打算?”
方向鸣虽是怒火中烧,但却未曾失去理智,他沉思片刻,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利智已经说过了,二个月之后,他们就要兵临北方大营,届时,当要与他们决一死战。”
“北方大营……”许海风的双目豁然一亮。
“不错,那里有我们方家的十万儿郎,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方家子弟兵,一定会杀尽匈奴人,以慰父亲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目送方向鸣阔步离去,许海风的目光移到京师方向,仿佛要透过坚实的墙壁看到那遥远的地方。他的嘴角有着一丝揪心的苦涩。
“岳父……”淡淡的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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