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总管发了怒,下头的众将官全都噤若寒蝉。
在这大军之中,侯君集就是最高的权威!
他的怒火足以让不少人掉了脑袋!
于是乎,交河城南门那边唐军的攻势立刻就猛烈了许多。
严将军带领的高昌军士本以为这次他们算是稳住了局面,很快应该就能将唐军赶出南门!
严将军都看好了,只要将这一波唐军赶下缓坡,他就有机会让人将原来南门那边两侧的土台子弄塌!这样也能堵住南门!
可是就在他做好了这一切打算的时候,唐军的攻势却突然猛烈的起来!
这一下子就让高昌军士顶不住了!
本来无论是从武器装备,还是武艺战力,高昌军士都没法子和唐军比。
高昌军士之前之所以能和唐军战到焦灼,只是因为胸口憋着一口气!想着身后城内的家人。
可如今唐军变得猛烈的进攻,让他们招架不住了!
不是这时候他们心中没了城里的家眷,而是此刻唐军的悍勇已经让他们的性命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勇猛的,胆大的,彪悍的,心里顾念家人的,这样的高昌军士自然是在最前头。所以,最先被唐军杀死的,也是这些高昌军士。
而这些人死得差不多之后,其余的高昌军士们就更加支撑不住了!
战场上就是这样,每一支队伍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和胆量与敌人拼死作战!
只有那些悍勇不畏生死的军卒才能是一支队伍的灵魂!
也只有这些军卒才能将一支队伍的畏惧之心压下去!
可是,现在交河南门的这些高昌军士中,已经没有了这样的灵魂!
所以,剩下的那些高昌军士便开始了溃散!
即使严将军带着他的亲兵们不住弹压,可是就算严将军亲手砍了三个逃跑的高昌军士,却依旧无法阻挡唐军的进攻!
严将军此刻嗔目欲裂!
他心中的悲凉之意已经弥漫全身!
他知道交河守不住了!
他看的出来,唐军已经攻进了南门,此处在高昌军士阻拦!
严将军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快速后撤,他心中忽然一动!
王子殿下!
对了!
王子殿下!
只要他能保着王子殿从东门逃出交河,逃回高昌城的哈,那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吧?
到时候至少性命是能保住了!
想到此处,严将军也顾不得周将军还在那边围攻张季和薛礼他们那股子最先进城的唐军,他直接带着亲兵向着交河官署而去!
张季和薛礼他们现在被围在高台上,就在周将军正准备再次命令手下进攻的时候,便看到了从南门那边溃败而来的高昌军士!
周将军此刻也顾不上再进攻张季和薛礼他们,立刻分出一批人马,收拢溃兵,在不远处列阵,企图阻挡冲进来的唐军。
可是,当他看到冲进来的唐军时,他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了!
唐军虽然杀的浑身血污,但是他们冲进交河城后,却是没有乱!
而是很有秩序的结成战阵,才继续向前冲来!
周将军紧咬牙关!
他知道,今日或许就是他的死期!
罢罢罢!
今日便死在交河,也算对得起国主的厚恩了!
周将军心中的悲戚化作了战意!
他双目赤红!挥舞着手里长刀,指挥着手下迎上冲来唐军!
唐军却并没有直接冲进高昌军士人群之中。
在距离高昌军士五十余步的时候,唐军中有人发出了几道命令!
唐军止步,后面迅速上来百余名手持弓箭的大唐军卒!
“嗖嗖嗖!”
一阵箭雨向着高昌军士射去!
弓箭需要臂力,也需要准头。
这些都是弓箭手日常训练的主要内容。
可此时唐军那些弓箭手,并不需要考虑什么准头!因为高昌军士迎上来的阵列实在是太过密集了!
百余支箭矢直接放到了数十个高昌军士,迎过来的高昌军士们速度顿时缓了下来!
“嗖嗖嗖!”
“嗖嗖嗖!”
又是两轮箭雨,高昌军士们已经彻底止住了脚步!
周将军在后头看到了此情景,又急又怒,呼喊一阵见指挥不动那些军士,便挥舞这手里长刀,带着亲兵直接冲杀了上来!
唐军此时也停住了射箭,弓箭手后退,身着甲胄,手持横刀的军卒挥刀冲了上去!
刀光闪烁,血雾飞溅!
唐军如同虎入羊群,杀进了高昌军士中!
就在此时,本来被围在高台上的张季和薛礼他们,也已经杀退了围着他们的高昌军士,向着周将军他们后背包抄了过去!
这下子高昌军士彻底没了战意!
这是要被包抄围住,那还不得被全死在这里啊?
高昌军士趁着张季他们还没有围上,便有人开始四散奔逃!
而那周将军,挥刀冲向唐军,却是一个照面,便被一名唐军将领一刀斩掉了头颅,尸身栽倒在地!
此时南门和这边已经没了高昌军士,而大唐的大军也已经冲了进来!
虽然冲进了交河城,可是战斗并没有彻底结束!
此时侯大总管已经又传下令来,彻底清剿交河城内抵抗的军士!
张季和薛礼再次率领五百护卫,进入交河城参与清剿。
交河城虽然是从这柳叶状的河心洲土台向下挖掘出来的城市,但是却也是按照里坊的规格挖掘的。
那些百姓居住的坊,虽然比起长安的坊要小的太多,但是也是同样的里头有窑洞似的屋子和院落。同样是临街不开门,这个和长安而已一样。
张季跟着薛礼,和护卫们一起从交河东面的一条道路前进。
这条道路一样是被挖出来的,三四人并行的路两侧,是高高的黄土!在上头还可以看出有人工挖掘的痕迹。
一路上时不时会冒出一股股四处逃窜的高昌军士,无一例外的都被薛礼带人斩杀当地!
就在他们靠近一处里坊,只见从侧面一处巷道里,忽然射出了十几支箭矢!
薛礼眼疾手快,拉了张季一把!又有任童和杜遂护着,张季才没有被箭矢射中!
可有几个运气不好的护卫,却是中了箭!
“杀进去!”薛礼面带寒霜,冲着护卫大喊!
顿时又护卫手持武器,拿着盾牌冲进了那条巷道!
张季先是让人看了那些中箭护卫的情况,好在都是上过战阵的,在箭矢射来时做了闪避,没有射中要害,只是受了伤。
张季也一样面沉似水!
方才的那些激烈战斗中,护卫们都没有多少人受伤!可是如今却在这交河城的街巷里被人放了暗箭!
“照顾好他们!咱们杀进去!”张季交代一句,也带着任童和杜遂也杀进了巷道内!
进了巷道,更是狭窄!也就两人并肩而行的宽度。
任童和杜遂挡在张季前头,张季被护卫们前后夹着向里杀去!
冲到前头,只见之前冲进来的护卫们已经从一个坊门杀了进去!
张季他们随后杀进去,只见在坊内不大的空地上,护卫们已经在围着二三十余名高昌军士厮杀!
很快,那二十多名高昌郡会便被斩杀在地!
张季向四周扫视一圈,只见那些黑乎乎的窑洞屋里,似乎有人影晃动!
“挨家挨户的搜!不要放过一个拿武器的!”薛礼此刻也已经大声传令!
护卫们领命,几人一队,挨着坊里的屋舍窑洞一户户的警惕搜查!
“出来!……杀!”
忽然从一间窑洞内传出了喊杀声!
薛礼和张季立刻带人过去,只见几名护卫正在将两具死尸拖出屋来!
“郎君!薛校尉!这两人方才拿刀要对俺们动手!”一个护卫禀报道。
“杀得好!”薛礼冷声说道,看着四周那些小心翼翼露出半个脑袋或是从门缝里看出来的眼睛。
“胆敢藏匿军卒,全家连坐!”薛礼大声喝道。
护卫们继续冲向那些屋内,继续搜查。
又有几队护卫遇到了抵抗或者偷袭,但是有了防备的护卫并没有受伤,反倒是那些抵抗的军士或高昌百姓被护卫毫不客气的杀死!
离开了这个坊,薛礼面色阴沉的让护卫们继续前行!
“四郎,咱们继续清剿!接下来咱们小心些!”薛礼对着张季说道。
张季点点头,也不说话,任由护卫们护着他继续向前。
在接下来的清剿中,张季他们率领的护卫们,先后又经历了好几次偷袭!
而且又有十几名护卫受了伤!
张季忽然发现这在交河城里清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在进入交河清剿后,受到的损伤竟然比攻城还要大!
护卫们也被袍泽的手上激的起了戾气!
在后来清剿那些街巷里坊的时候,凡是看到有可疑的也不再犹豫,先杀了再说!
事实证明,护卫们的这种不犹豫很是正确!
那些被他们杀死的可疑之人,都是暗藏武器,企图偷袭的!
待到张季和薛礼他们一路清剿到达交河东门那边的时候,交河东门却是大开!乱糟糟的正有高昌百姓夹杂着军士,在向外跑去!
交河的东门开在一处险峻的崖壁上,东门外是陡峭的台阶,直到了十几丈的下头,才是宽宽的河面!
可以说,这东门本就不是个让百姓日常通行的城门。
可是此时交河城城里的百姓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
即使有百姓不断从陡峭的台阶上跌落下去,摔得头破血流,甚至一命呜呼。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从这里向外逃去!
“四郎,咱们要不要拦住他们?”薛礼开口问道。
张季却是摇头道:“大总管早就在东门和西门外安排了人马。他们是跑不出去的!”
等到张季和薛礼带人到了东门旁,高昌百姓则是吓得四散而逃,不敢再从东门逃出去。
张季和薛礼来到东门旁的齐胸城墙行,向下一看。
果然,虽然成群的百姓在向下冒死奔逃,可是却全都被已经过了河的唐军全部围住!
张季拍了拍那齐胸矮墙,看了看脚下的土台。
这里的确是一处险峻之处!
那齐胸矮墙是用土坯砌起来的,脚下的土台却是河心洲原本就有的。
交河东门倒是向里开的两扇城门,却也是开在一个斜坡下。
这里若真的要是攻打,那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薛礼和张季看了东门外的情况,也不在此耽搁,继续向北清剿。
直到又清剿了半个多时辰,原本南北向的道路,转个弯,变为由东向西!
又走了一炷香工夫,一座宏伟的佛寺出现在右前方!
已经有唐军到了此处,大佛寺内也已经有唐军进出。
张季和薛礼没有进去,只是在外头看了看那高高的佛殿,从殿门可以依稀看到,大殿里竟然有高达三丈的方形佛龛!
高昌果然是虔信佛教的国度,一座城市里最高大的建筑就是佛寺。
张季回想起长安城里的安歇僧寺、尼寺,对此时教门的力量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既然有唐军到了此地,那张季他们便直接过了佛寺,绕道继续向北。
就这样,在交河城里一直清剿到了黄昏,张季他们才回到了距离南门不算太远的交河官署。
交河的官署位于交河城南边的一处高台。
但是说是高台,官署却是高台上向下挖掘出来的一处庭院。
侯大总管已经在官署庭院里坐定,张季和薛礼在大总管亲兵带领下下了台阶,到了庭院里给大总管见礼。
侯君集此刻面色不错,看起来心情也挺好。
也是,交河城能够在短短时间里拿下,他心情自然不会差。
“稚禾!仁贵!来!坐下说话!”侯大总管露出一丝笑容抬手指了指旁边几个胡凳对张季和薛礼说道。
张季和薛礼遵命坐下,侯君集才再次开口道:“如今交河城咱们算是拿下来了!这次你二人居首功!”
张季和薛礼闻言,忙又起身对着侯大总管施礼。
“坐下!坐下!这本就是你二人该得的!不过……”侯君集顿了一下道:“不过那高昌王子麴智盛却逃脱了!真是可惜!”
张季闻言不由奇怪的开口问道:“侯叔叔,这不应该啊?咱们将交河围的和铁桶一般,那高昌王子麴智盛如何逃得出去?是不是躲在哪里,咱们还没有找出来啊?”
侯君集皱眉说道:“是啊,某也以为应该是这样!可是,这城里已经搜了个遍,却依旧没有那麴智盛的影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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