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第二天便将那四万六千贯交到了户部,与此同时,李二陛下安排张季全程监察这笔钱使用的敕命便也同时到了户部。
一起来的还有御史台的一名监察御史。
张季在接到敕命后才发现,自己好像给自己揽了一件苦差事!
在他原本想来,钱送去了,再安排一个管事过去跟着监看便是了。
可是,现在的敕命,是让他张季从头到尾亲自监督!
这下完犊子了!
猫冬的好日子没了!
张季苦着脸坐在皇城中户部冷飕飕的衙房内,看着户部的那些官员,吏员们忙忙碌碌。
只有在关系到他这笔赈灾募捐钱的时候,才会有书吏过来,跟他说明钱的用处和数额。然后,张季便核对、签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张季只能就继续他在户部发呆的苦日子!
到了第四天,张季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他下定决心打算去找一下魏征,看能不能请老魏帮忙在李二陛下那里说一下,换一个人来替下自己。
可是,他还没有想好如何跟老魏措辞,就有户部吏员带着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官员来找张季。
“宣德郎,最后那笔八千贯赈灾募捐钱,户部已经拨给了受灾严重的泾阳县。辛苦你今日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要和某还有马御史,一道去泾阳县走一遭。”那户部书吏对张季笑着说道。
张季晚宴不由愣住了!
虾米情况?
这监察赈灾款去向,难道还要出差的嘛?
虽然只是九十里外的泾阳县,可这是数九隆冬的冰天雪地啊!
这么冷的天赶九十里的路,绝对是一桩苦差事!
而且再过几日,便是十一月二十三了!
那可是此时最重要的节日,冬至日啊!
在汉代以前,冬至日可就是与元旦日一样重要的大日子!
在这时候你安排老子出差?
张季有心不去,但是,这可是他自己当初争取到的监察之权!
可要是去?
唉!天爷啊!遭罪呦!
张季心中哀叹,可面上还的平静的点点头道:“好,某知道了!”
下午,在醉仙居的张漱和老管家忠伯得知了张季要去泾阳县的消息后,立刻忙乱了起来!
这可是张季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长安!
而且,既然是去监督赈灾,那就不是一两日能回来的。
张漱忙着让白露帮着收拾要带的衣衫物品,老管家忠伯则是直接让人去了庄子里,叫张大年带二十名庄子上名最好的护卫立刻来长安。
“阿姐,我这去也用不了几日,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再说了,这次又不是我一个人去,还有户部的人呢!”张季是在看不下去自己阿姐那恨不得让自己把家都带上的架势,只好苦着脸劝道。
“你知道什么?出门在外比不得家里。这东西必须得要带全了!再说了,你打小就是没离开过家,没吃过苦的,这出去了,吃的用的不带着,到时候饿着冻着了可怎么和好?唉……你这冬至日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回来!”张漱瞪了张季一眼说道。
说着,张漱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看了正收拾着的白露,又对张季说道:“四郎,你说你这出去,身旁也没有个人服侍,要不……你把白露带上?”
一旁的白露听了张漱的话,只是低着头收拾东西不做声,可张季看到这小娘子连脖子都红了!
“阿姐!某不是自己去游玩!是去监督赈灾款的使用!是朝廷的公差!怎么可以带着白露呢!”张季生无可恋的哀嚎道。
张漱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忙道:“那就算了!那就算了!把东西收拾好便是。冬至日啊!你若是赶不回来,一个人在外头,这可咋过啊??”
薛礼和小胖子曹安找到了张季,执意要跟着去。
张季对此自然是欢喜的,有了曹安、薛礼和张大年,这一趟就不寂寞了。
虽然他们还不会打麻将,可有人陪着喝酒聊天,也是不错了。
第二日一早,张季百年带着曹安、薛礼、张大年,还有二十名庄上的护卫,赶着一辆拉了行李物品的骡车,去和户部的人汇合了之后,便出开远门,向着北面泾阳县方向出发了。
此一路上白茫茫,大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的严严实实,一眼望去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张季他们这一队人马一共八十余人,其中张季他们就有二十四人。
张家如今算是有钱了,家中自然也已经不缺马匹。所以,他这边一共二十四人,也配了二十四匹马。
马虽然不是上等战马,但也都是不错的好马。
护卫们在庄子上,陈镇没少按照骑兵的法子给他们训练,所以,现如今他们的骑术也都不错。
不过,马蹄铁却是都没有钉。
因为李二陛下过旨意严禁知情者泄密!
现在除了军中几支秘密装备了之外,其他任何人都是不允许使用的。
这也是长安城里不少人,对张季这样一个十四岁少年,到底是因何成为正七品下宣德郎的疑惑之处。
既然是机密,张季自然也不会贸贸然的自己就给自家马匹钉上。好在从长安到泾阳,道路还算平坦,只是路上的积雪有些厚,一行人马还有拉着钱粮的车辆行走在上面,就没法说什么速度不速度的。
早上出发,中午没有寻食肆,只是停下来随便吃了点干粮,直到了临近下午的时候,才到了泾阳城下。
这一趟负责护卫押解钱粮的,是雍州府的一队府兵,也就是五十人编制的军卒。为首的是一名叫做毕海的队正。
此时那毕海看了一眼前方黄土筑墙并未包砖的泾阳县城墙,对着那些府兵们喊了一声:“泾阳县到了!都打起精神来!”
他们是雍州府兵,来到这泾阳县自然是不能丢了雍州府兵的脸面的。
军卒们顿时一个个挺起了胸膛,紧握腰间横刀,看起来颇有几分威势。
薛礼看着毕队正和那五十名军卒,眼中不由露出了艳羡之色。
“大郎,总有一天你也会领兵的!而且会比这些兵卒更多,更雄壮!”张季看出了薛礼心中所想,骑着马凑过来小声说道。
薛礼的面色还是那副白板的模样,但是看向张季的目光中却是多了光芒。
“泾阳县的人出来了。”
此时毕队正大声喊道。
顿时张季和户部的两位官吏,还有那位监察御史都齐齐向着泾阳城门看去。
只见泾阳县城南门里,走出了一队人,为首的是几名身着厚厚绵衫的官员。
张季他们此行为首的,乃是一位名叫韩山池的从六品上的户部员外郎,与那泾阳县官员交接寒暄自然是由他出面。
张季则是带人跟在车队后面,缓缓进了泾阳县城。
泾阳县不算大,但是这座县城有些意思。
自从前秦苻坚在此筑城后,到了前隋进一步扩建。现在泾阳城的外形并不是四四方方的形状,而是有些像一只卧在地上的巨龟!
张季不知道的是,这泾阳到了后世,还真的有一个“龟城”的别称。
不过,此时泾阳县城里,很是冷清。
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而街道两侧的屋舍看起来也是颇有些破旧。
这快到冬至日了,可是泾阳城内却是没有一丁点节日的气氛,冷冷清清的有些凄凉。
张季不由感慨,距离长安不足百里的地方,竟然就是如此吗?
这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大唐盛世啊?
泾阳县县令、县丞还有县尉等官员,将长安来的一行人安置在了城中一座驿舍之中。
那泾阳县令崔文桓本是打算请韩山池和那个户部书吏,以及监察御史去吃酒宴。
不过却被韩山池婉言拒绝了。
这赶了一天的路,也着实是累了。
至于张季这个七品的散官宣德郎,人家面上倒是很客气。但是张季却是能感觉到对方的那种疏离和冷淡。
张季不由一阵腹诽!
牛什么牛啊?
你崔文桓也不过才是正七品上的中县县令罢了,哥们我好歹也是正七品下的宣德郎!大家不过差着那么两级罢了!
他哪里知道,这大唐九品三十阶可谓是等级森严。何况人家崔文桓可是正经的职事官,手握一县实权,哪里是他一个散官可比的。
虽然崔文桓请吃酒宴被拒绝,但是还是安排人给此次前来的各位送来了颇为丰盛的晚饭。这次韩山池倒是没有拒绝,于是一行人便在驿舍中吃了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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