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真这么说?”
多尔衮问着洪承畴。
洪承畴颔首称是。
多尔衮使劲地捏了一下手,然后刮了一下眉头,才站了起来,说道:“这个朱由检不简单啊,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但也是徒劳。”
多尔衮说着就冷冷一笑:“吴三桂麾下不过数千家丁,不过仅仅能挡住我大清的铁骑一时,而挡不住一世,本王不相信他吴三桂不会识时务,不知道他的数千关宁铁骑已非大清之敌,他这是在坐地起价。”
“王爷圣明!”
洪承畴奉承了多尔衮一句,就附和道:“吴氏与祖氏乃辽西将门,世代联姻,整个辽西地区,所有的庄田皆是他们两家私田,所有的农户皆是他们两家奴隶,早已类同藩镇诸侯,但现在祖氏一门祖大寿已投降我大清,仅吴门一族,难挡我大清大兵攻势,他吴三桂除非真能放弃辽西庄田归顺李自成或南下投靠他的皇帝崇祯,否则他只能投降我大清,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守住他们在辽西的家业,何况就算他吴三桂不愿意投降,他的那些世代在辽地的部将也会逼他投降,他吴三桂是识时务的,不会看不明白这点。”
“洪先生高才!”
多尔衮也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严肃地对洪承畴命道:“你再去见他!同时,我会派正白旗与正黄旗、镶黄旗包围进抵宁远山海关一带,你告诉他吴三桂,要么投降我大清,我大清可以让他封疆永镇,裂土封王,否则本王必屠他辽西将门!”
十日后,洪承畴再次见到了吴三桂,并传达了多尔衮的意思。
吴三桂听后勃然大怒,指着吴三桂:“洪承畴!你是何意思!敢威胁本王!”
洪承畴只淡淡一笑:“平西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平西王在杀洪某之前再仔细考虑考虑,为你麾下辽西诸将考虑考虑,为这些靠你生活的辽西百姓们考虑考虑,摄政王的大兵就在城外,难道平西王真的要等我大清攻入了城里才肯签城下之盟吗,到时候,平西王只怕您就不是平西王了,而是阶下囚,而辽西自然也不会是你的了。”
“哼!”
吴三桂颇为愤懑,但他也知道洪承畴说的有理。
所以,吴三桂在沉默片刻后,说道:“本王可以投降,但本王有条件。”
“平西王请讲。”
洪承畴回道。
“第一、如你们所言,允许本王永镇辽西;
第二、承认大明皇帝陛下给我的“平西王”封号;
第三、我是以大明平西王的名义与你们摄政王联盟,借你大清之兵入关剿灭闯贼,而不是投降你们大清。”
……
“答应他!”
这里,多尔衮从洪承畴嘴里知道吴三桂的条件后直接想也没想地回了一句,又道:“大丈夫做事当不拘小节,他吴三桂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成全他,等大清将来入关坐稳了天下,他吴三桂到时候不过就是芥藓之疾而已。”
于是。
吴三桂最终还是因为想要保住自己的辽西的地盘且惧怕建奴实力而投降了满清。
如同历史上祖大寿会投降满清一样。
……
淮安。
武家墩。
朱由检和他的中央朝廷临时驻跸之处。
“陛下,这是吴三桂的奏本,他在奏疏上表示,他为荡除国贼、收复京师,迎陛下回京,已不得不与建奴联合,并借得建奴铁骑数万入关,已直驱京师,言三月之内,必奏凯歌!”
王承恩这时候向朱由检汇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朱由检听后愣了一会儿,一时才苦笑了起来:“他终究还是做了汉贼!”
朱由检说后便看向吴孟明:“将吴三桂的家眷全部押起来!男丁全部斩杀!女眷发配为奴!随行家产全部家产籍没!”
“陛下!且慢!”
李国祯这时候忙喊了一句,然后朝朱由检拱手道:“陛下,臣认为,此时当不能杀吴三桂家眷,因为此时若杀吴三桂,我们在道义上站不住脚,吴三桂此举甚为狡猾,他知道自己如果直接投降建奴,自己家眷肯定会被陛下您报复,所以他用了借建奴兵为陛下您收复京师的借口;
陛下此时若报复他,倒显得不是在报复汉贼,而是在陷害忠良,若陛下此时杀吴三桂家眷,吴三桂也就有了直接投降建奴的理由,以臣看,现在不宜杀吴三桂家眷,只能继续稳住吴三桂。”
“此事不准有异议!朕早就对他吴三桂下过明旨,敢放建奴入关,朕必杀他全家!朕乃天下之主,绝不能有戏言!”
朱由检冷冷地回了一句。
“陛下三思,臣认为襄城伯说得对,或许吴三桂只是联虏平寇,而真未投降建奴。”
张凤翔也在这时候替吴三桂说起情来。
朱由检笑了起来:“诸卿还看不明白吗,当今天下,于大明威胁最大者是谁,不是李自成!也不是张献忠!是多尔衮,是建奴!
建奴与辽东士族勾结,又联合了蒙古,还征服了朝鲜,如今其内部储位之争已定,建奴已无内忧,又当是其对外扩张之时,何况自孔有德等擅火器者降清后,八旗兵如今已了有攻城利器红衣大炮,可以说如今的八旗不但野战无敌,攻城也已无阻碍,一旦入关,谁可抵挡?
你们觉得李自成这种“闯王来了不纳粮”且只知抢大户的流贼能战胜建奴?还是山东抵达刘泽清能挡住建奴?建奴为何要帮吴三桂收复京师,这天下哪有白干活没好处的事!诸卿皆是饱学之士,宦海沉浮多年,看不明白他建奴的野心?”
朱由检说着就大声吼了起来:“两宋教训才几年啊,忘啦!”
李国祯不由得一哆嗦,忙拱手道:“陛下说的是,臣糊涂!”
张凤翔也只好回了一句:“陛下圣明!但臣想说,照如此,那想灭我大明的只怕不只有流贼,还有建奴。”
“岂止是这流贼和建奴欲灭我大明,还有内部的一群吃里扒外自私自利的缙绅官员,他们也在有意无意地毁我大明根基!”
蒋德璟这时候冷言说了一句,这些日子他在朱由检的指示下,认真调查了一下大明基层腐败情况,这让他这个内阁首辅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乡绅之害,因而,蒋德璟此时才多了一句嘴。
“这不新鲜,自朕即位以来,便一直有这三股敌人,流贼、外虏、劣绅豪强,但朕想问你们,你们怕了吗?”
朱由检问了一句。
“臣不怕!”
周遇吉这时候回了一句,重重地拱手。
朱由检笑了笑,看向周遇吉、蒋德璟等辅政大臣:“朕也不怕!因为朕相信我大明还有忠臣良将,这天下还有许多想跟朕一起过太平日子的老百姓,而汉家的大部分汉儿汉女也绝不愿为胡人之奴!”
听朱由检这么说,周遇吉、蒋德璟、张凤翔、李国祯、吴孟明、王承恩六人和在场的锦衣卫与内宦皆很受感触。
因为从这一刻起,他们在朱由检的提醒下,开始渐渐意识到自己是汉人,而汉人是不能为胡人奴的。
“朕不想做两脚羊!不想做四等奴!你们愿意吗?你们愿意让脑后只留一金钱鼠尾的蛮夷做你们的主子?”
朱由检又问了起来。
“不愿意!陛下,臣明白了,吴三桂这是在引狼入室,他与石敬瑭没有区别,不只是国贼,更是汉贼也!”
周遇吉郑重地回了一句,他是辽人,比谁都清楚,建奴是如何奴役汉人的。
蒋德璟也附和道:“陛下之言,令臣醍醐灌顶,臣请陛下立斩吴贼家眷,以正我汉家骨气!”
李国祯也改变了主意,说道:“臣刚才竟为汉贼说话,实在是有罪,如陛下所言,建奴野心不小,吴三桂不是愚笨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建奴的野心,他明着说是联虏平寇,其实是在我自己投降建奴找说辞,这是欺陛下无君王之威!”
张凤翔此时则继续辩解起来,说道:“陛下,按照儒家圣人之学,无论君王是胡人还是汉人,自古入主中国者便为中国主,士人所提倡的是忠君之事食君之禄,所以若成为胡人之臣,自当为胡人尽忠,如元末大儒就有为元廷尽忠者,难不成这些人皆是汉贼而非忠臣乎?
朱由检没想到张凤翔会问这个问题。
但朱由检也知道儒家思想里没有民0族思想,只有忠孝伦理之理。
所以,在这个以儒学为主的时代,大多数士大夫是没有太强烈的民0族意识到,也就没认为元朝灭宋以及满清灭明和汉灭秦有什么区别。
在朱由检看来,中国历史上有那么多汉奸,在这里面,儒家可谓是功不可没。
因而,现在张凤翔这么问,朱由检虽然没想到,但也没感到意外:“这类人算是元廷的忠臣,但丝毫不能掩盖这类人是我汉家之叛贼!”
“以陛下之言,臣明白了,陛下在意华夷之别,而圣人则重君臣有序,好在臣乃陛下之臣,亦是汉家之人,故臣无话可说,陛下说得对,建奴灭我之心已久,吴三桂无论投降建奴还是不投降建奴都不能阻止建奴亡我之心,如此杀吴三桂与不杀吴三桂于大局已无影响,然吴三桂终究是违背了陛下旨意,陛下杀他家眷是立威,也是为了警戒天下豪强,勿要轻视陛下之言,故臣收回刚才所言,请陛下立斩吴三桂家眷。”
张凤翔侃侃而谈起来,最后也转变了态度。
朱由检微微一笑:“诸卿能明白朕之深意便好,如不明白,朕不在意多杀几个人,乱世当用重典!下诏各督抚与总兵官,降建奴者,罪同谋逆,主犯凌迟,夷其三族!”
“臣等遵旨!”
辅政大臣们回了一句。
于是,很快,吴襄等吴三桂家眷二十余口男丁皆被押到了校场上,等着被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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