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章对跳舞历来都是不感兴趣,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似乎他身上一点舞蹈细胞都没有。
这时他从窗口看见吕慧兰、何润莲和柳芳三个女孩的身影。
三个人都是非农户口,但是没有正式的工作,属于临时工性质的。
周围还有一大群青年男女职工。
许多男青年都是井下青年矿工,这些青年上班时干最辛苦的工作,下班后精力也比较旺盛。
即使杨坑区到矿部有三四公里路,也会步行走下来。
图书馆这里是必经之处。
爱好运动的聚集在一楼舞厅跳舞,爱读书的上二楼图书馆借书。
在女青年面前尽兴表现自己,借机吸引异性的注意。
但是本矿有正式工作编制的女工,个个都是很现实的,在这男多女少的地方,女职工找对象绝对先看男方的条件。
舞场中央一个跳得最起劲的男青年,潘大章认得他是八号窿上班的一名装岩机工华春来。
比较活跃,喜欢打篮球,球技也不错。
此时他正卖力地在吕慧兰几个女孩面前跳着霹雳舞。
吕慧兰高兴地拍手赞叹。
华春来主动凑到他们几个面前,跟她们几个说话。
一看三女孩的衣饰就知道她们不是农村女孩。
井下矿工没有办法找到有工作编制的女孩,这些家属女孩也是不错的选择。
找一个农村户口的女孩结婚,除非实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会。
潘大章知道前世的吕慧兰正是在舞场上,认识了华春来。
两人快速打得火热。
后来华春来还买礼物去丰禾镇的吕慧兰家提亲。
不久后,两人还举行了订婚礼。
在众人都认为他们最终会结婚的时候,却传来吕慧兰嫁给了周彬的消息。
记得潘大章还当面问过他是怎么回事。
华春来气愤地说:“是个二手货,她家那老光头还要喊到天价的礼金,娶不起,娶不起。”
原来是因为礼金的事情。
这个年代农村男女结婚上千元左右可以搞掂,但是非农户口青年男女结婚礼金女方会要求多给。
特别是有些挖矿老板在坪山挖矿赚到了钱,几千上万都舍得给。
所以丰禾镇地区的礼金数目就像火箭上升的速度,一下子彪到上万。
后来有人总结说冈州礼金最早是在丰禾镇这里涨上去的。
外地还在五六百块钱礼金的时候,这里开始五千上万了。
吕慧兰嫁给了在压气泵房上班的周彬,大概也是因为周艺祥家付得起高昂的礼金吧。
周彬老妈是医院护士长,老爸是机修厂高级技工。
儿子也参加工作。
家里仅周彬一个独苗。
拿几千块礼金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结婚二年后,吕慧兰又跟周彬离婚了。
吕慧兰跟人说:“结婚几年,周彬一次没碰过她。”
周彬瘦得皮包骨,做正常的男人都没办法。
这吕慧兰后来就在俞督县认识了一个外地货车司机,嫁去外地几年,后来带回一个女儿。
其婚姻也一直不顺利。
潘大章想:黎金龙跟她妹吕慧仪订亲的障碍,不用多久就消除了。
他手上有一本姐姐的借书卡,去到二楼图书馆借几本哲学书。
在楼梯口碰见吕慕斯和夏岚。
“潘大章,是你吗?怎么今天你小对象没有跟着你?”吕慕斯大惊小怪地说。
夏岚嘻嘻地说:“吕慕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别错过了,潘大章小对象不在,大胆一点把他劫了。”
潘大章笑着说:“不用劫,是不是准备邀请我去你们宿舍,玩个通宵,还是再多叫一个妹妹,四个人拼个桌?”
麻将还是扑克,随你们选。
前世潘大章也经常跟她们玩这些,有时候还玩到天亮。
寒冷的冬天,他有时还会在吕慕斯房间烤火,闲聊几个小时,最后竟然连手都没牵过一回。
那时候的友谊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
后来的潘大章总在想一个问题:前世也有女孩给了你许多单独相处的机会,假如当时自己胆子大那么一点,勇敢去抱抱她,或者更进一步的动作。
吕慕斯和夏岚会同意跟自己在一起么?
记得夏岚当时家里父母给她介绍一个退伍转员干部时,还特意跑来跟潘大章说。
“恭喜你了,终于不用嫁给铁珊笼的挖矿工人了。”
夏岚还不在乎地说:“其实我对那人根本没有一点感觉。我个子矮,长得也不漂亮,矿里的男青年也看不上我。”
当时潘大章想说:“其实我对你是有意的,跟你在一起聊天,心里感觉都特别舒畅。”
可是他是一个井下工人,那里配得上她一个机修厂女职工的身份。
吕慕斯还私下问过他:“夏岚特别喜欢你,为什么你不敢说喜欢他,你再不鼓起勇气去追,她很快就要嫁给退伍干部了。”
夏岚看他经常去吕慕斯房间烤火聊天,也认为他对自己无意,对吕慕斯有心。
也曾开过他玩笑:“你没有勇气挑破这件事,就让我替你们做媒吧,不过事成了要给我媒婆红包哦。”
同样的道理,潘大章当时认为她们两人都不会看得上自己。
不说破大家还可以做朋友,若是说破了,只能做陌路人。
后来他也经常在思考这个问题:那两个机修厂的妹子,自己当时若真的厚着脸皮去追求,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可是这问题现在也是没有办法验证的。
此时夏岚和吕慕斯都是两眼放光:“潘大章是不是真的,你若是肯去我们宿舍,我们两个说什么也会舍命陪你。随你怎么玩都行,恰好我隔壁的那个丰禾妹子也在。”
“你们三个女的,我一个男的,我怕玩不过你们,嘿嘿……”
这话说出去会想歪。
重生过来的潘大章肯定不会像前世那么单纯了。
跟妹子单独关门聊天,他会不为所动?
夏岚嘻嘻说:“我们三个女孩都不怕,你一个男孩子又怕什么呢?听曾明山和任小阳他们说你潘大老板,现在已经是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了。像你这种大富豪,正宫娘娘可以一个,外面的妃子十个八个又有什么关系?嘻嘻……”
吕慕斯推了潘大章一把说:“潘大老板,你听见没有,夏岚妹子想当你的外室妃子了,你准备拿多少钱去养她?”
夏岚撇了她一眼说:“吕慕斯对你也有意,平时间聊不上多少句就会说到你潘大章,而且说到你每次都是两眼放光,流着口水,心里美滋滋的。”
吕慕斯拍了夏岚肩膀一巴掌说:“又胡说八道了,我是那么没出息的人么?关键我是欣赏潘大诗人的才华。潘大诗人,你发表在诗刊上的作品,我每一首都认真拜读过。”
夏岚说:“我也读过,我去邮局订阅了《名诗刊》、《绿源》、《星月》三本诗刊,拿到杂志后首先就是看上面有没有刊登你的作品。”
潘大章知道这一世跟她们交往,跟前世他们之间的交往,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笑嘻嘻地说:“现在太晚了,我怕你们厂的保安半夜把我抓到护矿队去,我还无所谓,那样你们两个名声就臭了。还是哪天有空再去找你们聊天。”
他跟两位恋恋不舍的机修厂女工告别。
回到姐姐家,几个人都还没睡。
似乎在等他。
熊仁贵迫不及待地问他:“大章,你跟郭老大说了六福的事吗?”
潘大章:“跟他说了你们明天会拿钱去退赃款,郭老大说只要明天去缴了钱,六福二人就可以回家。关于六福的处分矿委已经出了文件,开除公职谴返原籍。”
他安慰说:“没事,下井当矿工,工作又危险,拿的钱也不多。说不定跑去广东打工赚的钱还多,六福脑袋这么灵活,说不定跑去外面打工,赚大钱回来也有可能的。”
熊仁贵欲言又止的样子。
潘大章对他说:“明天你就跟吕五月生几个人,直接去护矿办公楼,找到黄勇,跟他说缴纳赃款就行。”
他肯定不会跟他们一起去。
姐夫也没必要跟去。
当天晚上姐安排小章跟熊仁贵睡一张床,熊兰跟小芹一个房间,大章单独住一间房。
早上六点潘大章就醒了,起床后看见熊仁贵坐在院门口抽烟,眼睛望着粮管所方向。
“熊叔,你这么早就起床了?回客厅坐吧,这里风大。”
熊仁贵拒绝说:“我跟五月生约好了,让他七点钟左右带钱上来,我怕他找不到静金住的这地方,跟他说过是粮管所对面这栋房子,所以我在这里瞄着他。”
这些退休工人都有这个毛病,心里藏不住事。
有事的话巴不得马上办好,看他一对黑眼圈,估计昨天晚上一个晚上都失眠了。
温小芹这时也起床了,穿了一身运动装。
“我们去跑步吧,沿着矿里这条水泥路,一直跑到铁珊公园门口再往回走,你看怎样?”
在京城参加特训班的时间,每天六点起床跟师傅在荷池园内转圈晨跑,养成习惯了。
秋季的早上气候又适合晨跑。
两人朝对面跑去,路过矿招待所。
看见门口一对男女在窃窃私语,表情亲昵。
男的是粮管所所长王刚,女的是招待所上班的刘英。
林昌芸出事的时候,清除了一些跟林昌芸关系亲近的人。
这个刘英因为是林昌芸提拔起来的人,当时安排去休假一个多月,年后再来招待所上班,差点遭到调离原岗位的处分。
当时她弟刘平碰见大章,托他帮忙,潘大章念在刘平掌握机修厂厂长几人违法证据有功上,跟郭锡林提出意见,最后刘英才重返招待所上班。
此时潘大章虽然离他们百米开外,但是两人说话的声音,还是清晰传入他的耳朵。
“老王,以后你不要再来招待所找我了,影响不好,上班那几个妹子都知道我们关系了。怕他们告诉黄勇就麻烦了,毕竟黄勇现在还是郭老大信任的人。”
刘英有所顾虑地说。
“怕他个毛,就算黄勇知道了,他又能怎样?现在我才是铁珊笼镇镇长,就算郭锡林也不敢明面上跟我把关系搞僵,他黄勇又算老几。何况他也有老婆,跟你的关系也不算正常。漂亮的女人谁都想拥有,即然我看上你了,他黄勇就该识趣让道才行。”
传来王刚嚣张的声音。
这家伙从粮管所长到镇长,都没有把心里真正用到工作上,都在把精力放在网罗女人方面。
此时潘大章记忆里涌起了前世关于黄勇的事迹。
护矿队长黄勇得到了矿老大李重贵的信任,但是因为跟王镇长争风吃醋,打架斗殴,造成恶劣影响,受到了受分,被贬到十号窿去当了一名电工。
跟潘大章并不是在同一个单位,当时跟他也不熟。
加上矿领导玩女职工的花边新闻也太多了,所以当时潘大章也没有兴趣去打听事情发生的具体原因。
现在看来,他们发生打斗的原因就在刘英这个女人身上。
招待所门口的两人还在肆无忌惮地撩情。
“老王还是不要撕破脸好,我毕竟还在这里上班,他恼火了,随便给我小鞋穿,我都受不了。”
刘英艳笑着说:“别乱摸,别给人家看见了,下面有人上来了。”
“隔段时间我把你调到镇上来上班,那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潘大章两人快速跑步经过招待所。
跑到矿车队围墙处,恰好碰见黄勇骑着警用摩托车从杨山坑区下来,看见潘大章,特意过来跟他打招呼。
“小潘,难怪你身体素质这么好,这么早就起来跑步了。”
潘大章看见他,就想起王刚那老小子,几次对自己使坏,就想治治他。
他看见几名护矿队员抓着两名骑单车的偷砂贼进护矿大楼。
知道他们凌晨出动又有了收获。
“黄队长,辛苦了。一大早就起来抓偷矿的村民,看来又逮住了几个哦?”
潘大章也知道抓到附近山民进巷井偷矿,最主要的手段也是通知家属来缴罚款,然后放回去。
不可能有更严厉的处置手段,不然他们整个村的村民来矿里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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