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程诺趴在马桶上吐了个昏天暗地，吐到最后，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里面还隐约可见一些红红的血丝。
终于吐完，他坐在冰凉的瓷砖上，手扒着马桶的边缘，眼睛红红的，眼底还有些湿润。
自从一星期前开始服用新药，他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
低烧，胸闷，呕吐，反反复复，几乎将他浑身的力气都折腾完了。
但是医生说了，第一次服用新药，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必须靠自己的意志力支撑过去。
程诺想好好活着，还想和陪着秦风一直走下去，所以哪怕再辛苦，他也要撑过去。
等到症状缓解了一下，他才硬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去盥洗前，用清水洗了一把脸。
洗完脸，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苍白的脸色瞬间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调整好才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诺诺，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开视频，是不舒服吗？”
屏幕上秦风靠在病床上，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程诺，就像探照灯一样，将他上上下下扫射了个遍。
生怕他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自己没有看出来。
秦风的伤势严重，所以还留在D国的医院治疗，而程诺因为不能错过试药的时间，所以独自一个人去了M国。
程诺对着镜头轻轻笑了笑，长相清隽漂亮的少年，笑起来的时候，颊边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看上去特别的舒服。
“我刚才睡过头了，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秦风，你感觉怎么样，胸口还疼不疼？”
飞机坠落的时候，秦风被甩了出去，砸在那棵树上，胸骨断了两根，不能随便乱动，哪怕轻轻咳一声都会很疼。
但是即便他伤势再严重，他也是那场坠机事故唯一的幸存者。
每次想到这个，程诺都觉得这是上天对他最大的眷顾。
秦风能活着，哪怕他从前遭了再大的罪，他都不再责怪老天的不公了！
“不疼，看着我的诺诺，就哪里都不疼了。”
秦风看着他，眼睛里溢满了缱绻的深情，仿佛恨不得直接从屏幕的那一端走出来，陪在自己的少年身边。
“诺诺，你服用了新药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他预约了M国的调查之前，曾经对这个可以抑制艾滋病病毒发作的新药做过详细的调查。
这个新药针对不同体质的人会有不同的效果。
有的人服用新药，不会有任何不良反应，有的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反应越来越激烈，甚至会伴随很多很多不适的症状。
所以秦风有点担心。
程诺放在床上的那只手莫名紧攥了一下，他最近胸闷的情况有些严重，常常觉得呼吸会突然变得很困难，整个人就好像喘不过气来似得。
但是他不想将这些不适的反应展现在秦风面前，他不想秦风担心。
他脸上依然在笑，那小小的梨涡一晃一晃的，特别的惑人。
“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呢，医生说我运气好，可能刚好属于对新药不排斥的那种体质。我这几天一直好吃好睡，都快变成小猪了！”
秦风对着屏幕看了看，却觉得他的诺诺好像瘦了，原本就巴掌大的脸好像更小了。
“还小猪，我看着怎么好像瘦了！诺诺，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那边医院的东西吃不习惯？”
程诺摇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肚子，笑道：“看屏幕看不出来的，我肉都长肚子上了。这边的东西挺好吃的，不骗你！”
秦风见他笑得很开心，精神也像是很好，便慢慢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两人又聊了一会，秦风到底是刚从昏迷中醒来没多久的人，精神有些不济，没一会脸上就显出了疲态。
“好了，秦风，挂了吧，再聊对你的伤势没好处了。我还等着你快快好起来，好早点过来陪我呢！”
“嗯，诺诺，你等我，等我能下床了就过来。”
秦风的胸骨断裂，不易长途颠簸，所以连转院也不行，不然他早就转去M国的医院，那样至少每天还可以和他的诺诺见面。
视频被挂断，屏幕直接就黑了。
程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撕心裂肺一般，仿佛连肺都能直接咳出来。
他胸闷得厉害，刚才一直是强撑着跟秦风聊天的，攥着床单的手指一直紧紧绷着，这会都麻得没有知觉了。
他轻轻躺了下去，胸闷的感觉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才躺一下，又觉得想吐，赶忙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呕……咳咳……呕呕……”
程诺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趴在马桶上干呕，整个人难受得好像随时会晕厥过去。
“嗒嗒……”
“程，你没事吧？”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敲门之后匆匆忙忙走了进来，看到瘫坐在地上的少年，马上焦急地上前，伸手就想将他抱起来。
程诺下意识地往边上让了让，做了个摆手的动作，“菲尔医生，不用，我可以自己起来！”
菲尔看着面前身材纤细单薄，性格却倔强得要命的少年，轻轻叹了一声，“程，你应该多学着依靠别人。”
这个少年是他见过的那么多病人中最特别的一个，他年纪小，长得清秀好看，看上去那么纤弱，但是却很能忍。
新药的排斥反应发作起来，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在医院里，听到多少人一开始试药，反应一出来就想放弃，还有的则是哭天喊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难受。
但是面前的少年没有，哪怕他再辛苦再难受，他脸上都挂着浅淡却让人安心的笑容。
他笑起来，就像一个天使一样，充满了温暖和希望，也深深击中了他的心！
“菲尔医生。”
程诺忽然叫他，一下子叫菲尔的神智拉了回来。
“程，怎么了？”
菲尔看他艰难地扶着墙壁，摇摇欲坠得像是随时会晕倒，不由得上前一步，还希望程诺终于懂得向他寻求帮助。
“菲尔医生，我现在这样的情况能多吃点东西吗？有人说我好像瘦了，我不想让他看出来我的情况不好，所以我想尽量多吃一点，至少脸上的肉不能再少了。”
程诺轻声说着，说到“他”的时候，他眼睛里闪着温暖眷恋的光芒，特别让人动容。
菲尔从来没在少年眼中看到过这样的光芒，听着他嘴里说着其他人，还露出这样的眼神，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眉心拧了拧，忽然问道：“男朋友？”
菲尔说这话的时候，手掌猛地攥了攥，炙热的眼神灼灼地盯着程诺，希望他说出否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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