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将军的话,宇文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此时的他别说抬头,连动一下都觉得困难,手上装兵符的盒子似有千斤重。
看到宇文靖不说话,叶将军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脸色微变,“陛……陛下,娘娘、娘娘是不是不方便见臣?”
一向无所畏惧的大将军竟然有些紧张,然而宇文靖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
京城人都知道叶家父子两个有多宠爱叶韶华。
叶将军凯旋归来,想要见叶韶华一点也不难猜。
然而宇文靖能怎么说,他能告诉叶将军你女儿现在正在被我关在天牢几天几夜了吗!
叶家父子两个尽忠尽职的为朝廷效力,甚至唯一的儿子都废了,而他在干嘛?把人家的女儿废弃了不说,还关在了牢里。
“将军,”宇文靖是在没脸这么说,只是深深地朝叶将军行了一个大礼,“朕不日就会让韶华回将军府。”
似乎是得到了这个消息,叶将军终于欢喜的谢恩,“谢陛下。”
门外那些禁卫早就在宇文哲的指令下退下了。
叶将军走后,宇文靖整个人虚脱地靠在了椅子上,他看着同样回不过神来的宇文哲,苦笑一声,“皇弟,这次我们大错特错啊!”
宇文哲其实也没反应过来,他只是看着宇文靖手中的兵符,想着这几天他逼问叶韶华的话,一时间背后冷汗直流。
宇文靖没有看到他的表情,直接颁发指令,把叶韶华从牢里接出来,没有带她去冷宫,而是带去了四宫之一,还吩咐了一众人好生照顾叶贵妃。
然而踌躇之下,他不敢见叶韶华,实在是没脸见。
只能拖一日算一日了。
月华宫是四妃之首的宫殿,之前住着先帝最受宠的妃子,也就是七皇子之母。
所以纵使不是皇后的长春宫,却比长春宫更加富丽堂皇。
先帝也才去世不久,月华宫内奢华不减。
只不过人很少,叶韶华宫内的基本上都去了长春宫,眼下就只有宇文靖临时调来的宫人。
叶韶华洗了澡,换了一身衣物,柳太医正在给她包扎伤口。
一边包扎一边奇特地看着这位被打入冷宫又被打入天牢的叶贵妃,最后竟然还能出来,不仅出来了,还住在了所有人都肖想的月华宫。
尤其是这位贵妃从同步破的气势,柳太医就知道她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而这一边,叶将军不但毫发无损的出了宫门。
紧接着就是新帝的奖赏,奇珍异宝、绫罗绸缎还有大批的黄金和珍贵药材,一批又一批的送进了叶家。
非但如此,宇文靖还命太医院大半的人宿在叶家,直到叶小将军安然无恙。
京城里的消息哪个能瞒得过那些老奸巨猾的人,不过半日,所有人都知道赫赫有名的叶家非但没有被皇帝打压,还非常受恩宠。
再加上叶韶华不但从牢中出来,还住进了月华宫。
那些站在曲太傅身边的人就按耐不住了。
几乎都等不到第二天早朝的时间,这些老臣们就递上了折子要见皇上。
宇文靖正在为叶家的事情而费神,此时不想见这些大臣们,也不想听他们吵吵嚷嚷。
“陛下,曲太傅等人不能不见,”御书房里,宇文靖的心腹以及谋臣右相摇头,“因为不仅仅是曲太傅一个人,还有左相,吏部、户部跟工部尚书,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您现在刚继位,别人能不见,他们这一群老臣不能不见。”
听右相这么一说,云纹锦猛然意识到,现在跟曲家盘在一起的势力太多了。
曲家、左相、还有吏部户部工部,这一群人抱在一团,已经占据了半个朝堂。
想到这里,他手指紧了一下。
“皇上,”曲太傅因为跟曲华裳的关系,宇文靖对他十分敬重,甚至免去了平日里他的跪礼,因为这个特殊性,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曲家靠,“您糊涂啊!怎么能放了叶家人,叶家一家狼子野心,还有重兵在手。您又将叶贵妃关在了牢里,叶家一定会因此对抱恨。”
看着进来都没有行李,直接站着半教训半埋怨的曲太傅的话,宇文靖心中谨慎更重。
“叶将军一直远在边疆,怎么会知道朝中发生的事。”宇文靖目光晦涩。
曲太傅没有看清,他一脸果然如此的道:“叶家肯定会在京城安插了探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您是被老奸巨猾的叶家给蒙蔽了啊!”
若是没有见过叶将军,宇文靖一定会被曲太傅的话说动。
然而他已经见过了叶将军,对方还嚷嚷着见女儿,哪里像是知道朝廷事情的样子,不仅如此,连兵符都给了他,这样忠心的叶家,宇文靖怎么可能还会怀疑?
看到皇上还执迷不悟,曲太傅等人跪地求他。
“曲爱卿不必说了,”宇文靖甚至有些惊悚,原来这些朝臣已经以曲家为首了,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他直接摆手:“我意已决。”
说完他使人将几位大臣请出去。
然而等人全都离开了御书房,宇文靖不知道要干嘛,整个人都感觉到空荡荡的。
以往这个时候他都要去找曲华裳了,曲华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是朵解语花,然而现在意识到曲家在朝廷的位置,他一时半会也不想去找曲华裳。
半晌后,转去了月华宫,去看了刚从牢里出来的叶韶华。
叶韶华整个人比之前更加消瘦,身上只穿着里衣,手臂上缠着绷带。
他到的时候,柳太医正好出来,看到他来,立马恭敬的行李,刚要出声,却被皇上打断了。
宇文靖就站在月华宫门口,看着宫女从屋内端出来一盆血水。
他手指不由紧了一下。
是了,他关她进大牢时,她身上的伤还没好,他更不知道,牢里的人有没有人再折磨他。
宇文靖不敢进去,然而叶韶华内里高强,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
“陛下,来了为何不进?”
这句话都说了出来,宇文靖不好再装作没来的样子。
他走进去,看着这个跟着他两年的女人,可能这几天呆在牢里,她整个人的气色都不太好。
里衣还沾了些许的血迹。
她不知道是因为没看到还是因为没在意,根本就懒得管。
这次看到他进来,也没有行礼,只是半靠在窗边,以往见她总是一股子掩饰不住的戾气,让宇文靖无时不刻不想到她手上沾满了人血。
这会儿见到她,他竟有些呆住了。
“陛下,”叶韶华终于舍得微微侧眸看他一眼,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淡,“既然你以有所爱,可否放我出宫?我原想着的愿望也是浪迹江湖,没想到……不过眼下这样也好,随了我的心愿。”
她说着,嘴角却有些轻嘲。
若是以往,宇文靖巴不得她离开,然而眼下他却说不出这样的话,“当年我答应过少风照顾你你一生一世,自然不会失言,你……”
“随你,”叶韶华漫不经心的道:“反正你也知道,这宫墙困不住我。”
宇文靖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看着叶韶华。
当初宇文靖为了皇位忍辱负重的娶叶韶华,明明厌恶她,却还要在表面上装作十分喜欢叶韶华的样子,以至于宇文靖更加觉得耻辱。
他喜欢的是与他有共同爱好的风花雪月的曲华裳,而不是叶韶华这样整天打打杀杀跟男人混在一起的粗人。
更何况叶韶华手中沾上的鲜血,她碰他一下都觉得恶心,怎么可能还会对她动心?
想想原主真的倒霉,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帮人挡了伤,挡了箭,帮人把皇位到手。
最后那人成功了,她还没有来得及为他高兴,那人却厌恶到要杀了她不说,还把到手的后位送给了他最喜欢的女人曲华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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