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很奇怪,没有一点真实感。
我刚才好像只是闭上眼睛,做了个梦。
好像高中的夏天下午,上化学课,还有五分钟下课的时候,打了个盹,在梦里过了很久很久,可睁开眼睛,下课铃还没响。
难怪古代有黄粱一梦这么一说啊!
身体很重。
唯一能撑起来的,只有眼皮。
动就更别想了——那感觉,好像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碎成了一千多片!
我从来没这么疼过!
这个感觉,让人想再死一次!
以前听说过一种古代酷刑,叫做磔刑,是一寸一寸活着把人的骨头砍碎,最后才给心脏来一刀,所受痛苦,可想而知。
现如今,我就跟经历一场磔刑之后,还活着一样!
也难怪,那么多的行气冲过来,按理说,这身体应该筋骨尽碎,血肉成馅,已经要不得了。
不过,我好像,还是整的。
难不成……有人帮了我?
“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都是聪明人。”五灵锦的那个声音接着说道:“比起受尽折磨,倒是不如干脆利落,一了百了,那个李北斗,不就是个好例子嘛!”
左眼虽然还是看不见东西,但是右眼的视线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我看到,厌胜门的和天师府的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还好——都还活着。
但是每个人的命灯,都一下削弱了不少。
好比之前的命灯,还是照瞎狗眼的探照灯,可现在的光芒,只剩下香火头子——闪烁不定,还是即将熄灭的香火头子!
果然——刚才我虽然挡住了阴阳斩魄钹,可厌胜和天师府对峙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行气全耗尽了,尤其是师父和李茂昌。
我跟那个夏家仙师,在杜海棠的寿宴上交手过,知道他的能耐,哪怕所有人联合起来一起动手,都说不好输赢,更别说,他们现在都只剩下这么点命灯了。
五灵锦背对着我,他身上那件华服,哪怕在这么晦暗的地方,也熠熠生辉。
而且——他手里抱着玄素尺。
我心里顿时一紧。
玄素尺本身煞气是非常大的,而且跟七星龙泉一样,认主。
十分明显,他是强行把玄素尺的煞气,给硬压下去了,好像一只狗不听陌生人的话,被陌生人五花大绑一样!
怪了,他拿玄素尺干什么?
“呸!”
刚才还想趁人之危,让天师府压过我们的那个枣核脸老天师忽然厉声说道:“今天我们天师府的中了你的圈套不假,但我们天师府,千百年基业,铮铮铁骨,没有贪生怕死的人!你要动手就动手,别他妈的这么多屁话!”
天师府是正统,一个个训练有素,跟古代的名仕一样,我第一次听见天师府的人说脏话。
其他天师,有的一脸痛快:“说得好!”
何有深却有些担心——像是怕枣核脸把五灵锦给激怒了,多受几分罪。
五灵锦摇摇头:“那可不行,我要的东西,你们还没交出来呢。”
东西?
奇怪,他要什么东西?
一边听着看着,我也没浪费时间,想运气,看看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可这一动之下,浑身上下的痛楚,好比本身骨头就断了,现如今,又被人在骨头的断口上扎了针一样!
我从小就怕疼,打针都时候,没看见针头就先嚎为敬,社区医院的护士老管我叫帕瓦罗蒂。
可现在,我心里清楚,再难受,这也不是发出动静的时候。
而那个五灵锦对着枣核脸一笑:“没记错的话,你叫滕大成?”
那个枣核脸傲然转过了脸:“你的狗嘴,不配喊老头儿的名字。”
五灵锦吸了口气:“我记得,滕家也是出名的武先生,打南宋起,你们家就以流星拐出名。”
枣核脸虽然没给五灵锦好脸,但是对家传绝学,是十分自得的,脸上顿时就是傲然之色:“你倒是也没白活这几百年——只可惜今天你趁人之危,不然的话,老头儿必定让你尝尝我们家的流星拐!”
五灵锦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流星拐这种脚法,据说其利断金,百步穿杨,康熙年间,山西闹飞殭,死了三百多号武先生,直到你们滕家的先生去了,不慌不忙,一脚将飞殭的头,以流星拐的脚法,踢到了山顶一个松树的鸟窝里。有人取下飞殭头的时候,鸟巢里的蛋还是完整的,一颗没碎。”
卧槽,我顿时刮目相看,这飞殭迅捷如风,刀枪不入,一脚踢飞,叫老资格来说,也没什么,可要是稳稳当当踢入鸟窝,还不伤鸟蛋——谁有这种本事?
枣核脸嘴角一勾:“不假——你的脑袋,也想上鸟窝?”
五灵锦也不回答,蹲下,看着枣核脸的腿,认真的说道:“还听说,流星拐要三岁开始练,十八岁看初成,成了,就能传承绝学,不成,也只好干点擦桌扫地的杂活了,再练十八年,是中成,再有十八年,是大成——你的腿,已经练了一甲子了?”
一甲子——六十年。
枣核脸刚要说话,五灵锦一招手,梁上忽然跳下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戴着一个怪里怪气的面具,像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我一下愣住,这地方,还藏着其他人?
而那个戴面具的盯着枣核脸的腿,忽然对着膝盖,就伸出了一只手。
我顿时愣住了——那只手上的行气,猛的炸眼!
只听“卡啦”一声,枣核脸一声惨叫,我就看见,他的膝盖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血洞!
好像整个身体忽然浸入到了雪里,我全身都凉透了。
其他天师也都一样:“滕天师!”
师父倒是冷笑了一声:“还是高门大户的见识的少,这点手段,就吓成了这样。”
厌胜门的和黑先生都不是吃素的,倒是见怪不怪。
李茂昌性格仁义,见到手底下人受这种罪,不由咬紧了牙,光洁的额头上,爆了青筋。
那个戴着孙悟空面具的站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手上的血,在滴答滴答流。
枣核脸岁数大,损元气,受重伤,脸上已经一点人色都没有了。
五灵锦摸着怀里的玄素尺,看向了李茂昌:“现在,你想起来,天师府的印信在什么地方了吗?”
这个五灵锦,在找的是天师府的印信?
他要干什么?
我脑子快,立马就想出来了——卧槽,难怪他拿走了玄素尺,他是想着,趁着天师府和厌胜门说了算的都在这里,要把天师府和厌胜门给收入囊中!
他要接管行当?
不——对他这种人来说,什么都不缺了,要权力没用,除非……
只有一件事儿他自己做不到,需要天师府和厌胜门的协助。
他要重建被我损毁的四相局!
对了——他的好处,跟四相局有关,他绝不希望破局,所以,才要拿我这唯一的破局人当眼中钉,肉中刺,进而,跟江辰那个王八蛋合作。
就凭着之前那个伪装我的人——他再找人伪装我,也不是难事儿。
李茂昌也一样。
不过,光假冒面孔,还不够,拿出了作为门主和首席天师象征的玄素尺和什么天师印信,才万无一失。
难怪,他没一下把这些人都弄死呢——他找不到天师印信,要逼着李茂昌自己交出来。
李茂昌盯着枣核脸的血洞,眼神顿时凛了下去,可这个时候,那个枣核脸忽然大声吼道:“首席天师,我一条腿,不,甚至一条命,都不算什么——真要是为了我,把印信交给这个妖人,咱们天师府就完了!我姓腾的,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当天师府的罪人!”
说着,大吼一声,就要奔着梁柱撞过去。
我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
刚才还觉得那个枣核脸是个小人,没想到,骨头也跟传说之中一样硬,搞得我忍不住有些佩服他,甚至恨不得挡在他前面!
而那个戴面具的一伸手,就把枣核脸给挡住了,枣核脸哪儿有法子抗争,那个戴面具的跟扔垃圾一样,轻飘飘的就把枣核脸给扔出去了老远。
枣核脸不动弹了。
师父低声说道:“论心狠手辣,咱们厌胜,还真遇上对手了,哎,我这血压……”
我暗暗咬了咬牙——这样不行,虽然本来跟天师府是针锋相对,可现在,不知不觉,已经成为唇亡齿寒的关系了。
天师府的倒了霉,下一个,就轮到我们厌胜门了。
再说了——这个五灵锦心黑手辣,奸诈狡猾,我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还有——我总觉得,他身上,还有我不知道的其他秘密。
于是,我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来运作身上的气——照着李茂昌刚才教给的二十八星宿调息,
轸角二星天少雨,或起风云傍岭行,箕斗蒙蒙天少雨,牛女微微作雨声。
疼——这一下,疼痛升级,好像骨头的断面,被电锯在磨一样!
但我马上就感觉出来,行气跟春日的微微细雨一样,开始润物细无声,在身上慢慢渗透。
右手小指头,似乎能动了!
而这个时候,五灵锦看向了鬼语梁,缓缓说道:“腾家出名的,是腿,你梁家出名的,是耳朵,你们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首席天师生性凉薄吧,为了一个小小的印信,老部下的这些绝活都不要了……”
右手大拇指,也能动了!
鬼语梁惨然一笑,大声说道:“首席天师,老腾不怕,我姓梁的也不是胆小鬼,只求你,不要心软!”
戴齐天大圣面具的,手里寒光一转,就拿出了一柄小刀,利落的奔着鬼语梁的耳朵就削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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