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连热辣了十余天,终于在一天夜里,落下了所有人期盼已久的大雨。翌日一早即便还是淅淅沥沥,出行不便,却也因为难得的凉爽让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悦。
然而十余天的高温让人难以忍耐,接连的大雨滂沱亦是让人心忧。
荭婶子家,一家人并言夙父女俩围坐桌边,正吃完一餐饭。如今相互之间也是熟悉,饭后便也要聊上一聊。
“这眼瞅着都要收稻谷了,雨再不停可怎么是好。”荭婶子的丈夫,言夙随着村里小年轻叫他恭叔。
说好这里,恭叔不免咳了两声,气温骤降他起初又有些贪凉,到底是年纪大了,这就有点不痛快。不过倒也不严重,他一开始就被荭婶子灌了姜糖水。
言夙扫了一眼院中聚起的小水流,正有序的往院外流淌着。
恭叔所说的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但言夙想到的事情却是更加严重,这般大的雨若是再下下去,别说不能收稻谷,只怕还得发洪水。
——其实这种这可能,恭叔在这村中住了一辈子,又享受着离村子不远的河流带来的便利,怎么可能没想到?
可是,他敢往这方面想吗?哪怕是自欺欺人呢。
然而这天夜里,村长就敲响了通知各家的铜锣,刚睡下的一众村民只得爬起来,冒雨聚到村长家。
言夙如今也住在这村中,不好置身事外,只得将熟睡的言茉茉托给荭婶子家中照顾,也过来听事。
“这雨到现在都没有停下的趋势,然而河岸那边已经很危险了。”村长说。
“上面县衙如今还没来人,但咱们也不能只指望着官府。咱们先得自己行动起来。”
“现在只是田地里排水,已经不太够了。河岸那边,也需要派人加固、加高。”
雨下的大,但稻谷到这快收的时候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不说,甚至还需要晒上一段时间大太阳,将土层晒干一些。
他们这些日子每天都要冒雨巡视、排水——即便用处看着不太大的样子,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然而一旦河水决堤,不但此前的努力白费,辛苦种出来的粮食也将就此泡汤。
“另外就是各家将老人、孩子和一些粮食都送往高处居住。”村长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做这些准备,如果最后相安无事,他们顶多是麻烦一些。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到时候真的发了洪水,损失将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村长的话音落下,其实还是有几个人不愿这么折腾,毕竟他们住在这村里很多年了,也并未遇上洪水。
——往年也有过雨势过大的时候,甚至也有低洼处河水漫出来的时候,但毕竟他们居住在河边,对于河岸的保护与修葺,都是用了心的。
如今河水只是逼近河岸高度,实际还有一大个巴掌的距离,他们何必这么人心惶惶?
可是村长态度强硬,族老们也都答应,这也就没有他们这些年轻些的人反驳的余地。
言夙这个外来人,更是没什么说的。
村长这样的应对,难道不是最好的吗?他要说的话,也只是夸赞村长应对得宜。
虽是夜里,村民们却是都行动了起来。
当然,就现在的水位,也不必连夜就搬,何况,要去地势高的那几家借住的事情,也需要协商一下。
——需要同心协力的时候,哪怕心里有些情绪,也不会这个时候表达出来。但是自家要接纳的人,先选跟自家关系好的人家,总是可以的吧?
硬是把相处不来的人送到一处住着,村长也是怕要出乱子的。
可不能最后洪水没来,但因为他让人住在一起,却出了问题。
这也是大雨倾盆,且河水问题也没到需要往高山躲避的地步,所以才需要在各家借住挤一挤。
一夜忙碌过去,各家还都没睡下多久,就不得不爬起来,妇人帮着老人和孩子将东西带上,去地势高的人家借住。
男人们则是带上家伙,或是铲土、担土,或是找石头、木头,去加固河岸。
有一队人一夜都在巡视河岸,这会儿就跟村长报告,虽是没有漫出河岸,水位却也是上涨了不短的距离。
这个消息让人脸上不免忧心忡忡,但村长却也只能安慰他,让他带队回去休息。一夜未眠又一直淋雨,哪怕是有蓑衣斗笠,身上也还是湿了七七八八。
还是赶紧喝上一碗热辣辣的姜糖水,回去睡上一觉为好。
这边,防汛小队已经着手对河岸进行加固。
松散的泥土很容易就会被雨水冲走,所以他们各家都拿出了所有的麻袋、布袋——好些还是昨夜女人们新赶制的,反正若是用不上也还能拆了洗洗再做衣裳,大家也不会太讲究这些。但若需要的时候却不够用,那怕是就要丢了性命。
然而这样的袋子并不能够隔水,他们只能将布袋里的沙土夯实一些,堆在河岸边后,还压上石头。
偶尔两边也需要用上一些木头做支撑。
冒着大雨做这些工作,不但手脚易滑,视线也很容易受到影响。所以好一会儿之后,才有发现言夙的存在。
也实在是他表现的太过于突出。
不论是铲土、担土的过于迅速,很快在较为上游的地方堆出了一个小堆——因为还要辅以石头和木头加压加固——还是后来将木头嵌入土地之中的轻易,都叫人瞩目。
言夙将手里的袋里都用完后,就没再去挖土、担土,自动加入了加固河岸的队伍,一脚挑起几根木头,手掌齐下,啪啪两声就立下两根木桩。
比那些一人扶着,一人拿大锤砸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
——其实虽有意挑选更粗壮一些的木头作为木桩,但时间较为紧急,所以大多的木桩其实也就小臂粗细,本也不必要用两人。
还是因为时间紧急,所以木桩也就是砍的时候样子,并没时间仔细砍出尖儿来。往土里扎就更难了几分,还容易手滑,反倒是两人合作更为节约时间。
然而言夙就是“特立独行”,他打下木桩后竟是一手拖起横木,一手揪着土包,唰唰一甩就是一排,又唰唰压下几块石头。
一切在他手中都是那般举重若轻。
一众村民都以为这是雨幕之下,自己眼花。
还是村长远远看着这边好像停下了,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才叫他们醒过神来。
虽然但是,现在还是以防洪的事儿为主吧。
只是想是这般想,这眼神不免要往言夙那边瞟一瞟。
然而言夙干活儿快,将这边的土包用完后,他就再次换了工作,将旁人装好的土包,持续往这边运送。
一连忙活了大半天,众人才终于三三两两,结伴还家。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又是早早起来干重体力活,一个个都早已饥肠辘辘。但是眼看着就快加固好了河岸,他们怎么也得做完这最后一些,才能安心的回家大口吃饭、呼呼大睡。
然而躺倒没有多久,犹在睡梦之中,梦见他们安然无恙渡过这一劫时,一阵急促到要将铜锣敲破的声音响起,惊的他们一个个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如果不是出了大事儿,这锣声哪能这般急促。
然而出门时,却并没有看到村中有人敲锣奔走的身影,他们不免看看旁边的邻居——都是一跳起来就开门,准备问问情况,根本就没来的及披蓑衣。现在一个个的都是落汤鸡。
他们都还有些懵。
此刻言夙却已经拿着那真敲破了的锣,到了村长家。
村长也是随着大家忙碌了许久,他的年纪不小了,不然他媳妇的外甥孙女也不能到了嫁人生子的年纪。
这人年纪大了,身子骨自然就比不得年轻人,这会儿村长只觉得一身的骨头都要散架。却也只能撑着身子起来,毕竟那锣声太惊心动魄了。
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敲锣的却是言夙?
不等他问什么,言夙就道:“河水飞涨,上游主河道有好几处决堤,咱们那点加固怕是不顶用。”
“快叫大家躲避,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这边怕是水深的没顶。”
言夙语速快且坚定,还带着一股威势,村长因此茫然的张了张嘴,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这可是真的?”
他这也不是有意质疑言夙,而是消息太过骇人,他下意识地不可置信。他这般问的时候,已然是伸手招呼他家的儿子们,赶紧着叫人去。
不提言夙面色的严肃,就说言夙有什么理由欺骗他们?
水流的速度是极快的,他们一点时间都耽误不得。
还留在村中的人很快都被叫了出来,只是他们虽是收拾了不少东西去地势更高的人家,但是全村那么多人呢,地势高的人家才多少?
所以也不可能将家当都带去不是?
何况,按言夙说的,主河道决堤了,他们村中那点地势优势有什么用?他们得上山!
虽说舍不得田地里的稻谷,可哪有性命重要?
当然,这个道理他们懂,也能狠下心来舍弃那些还没有收的粮食,可是仓里的呢?
即便若真是遭了灾,也有朝廷赈灾,可赈灾粮没下来的时候,他们怎么活?
所以谁也不能丢了这些家产。
刚开始出门的时候,他们还不能相信,明明他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怎么好像半日都没有保到,就要遇洪了呢?
——除了做了无用功的不甘,也有着不可置信。
可是看着村中道路上,自家院子里原来越深的积水,他们不得不信,只有水多的排不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吗?
而在他们收拾着要带的东西的时候,水越来越深,先缓后急,淹没脚踝、小腿、膝盖……
作者有话要说:啊,写完,写完的快乐是什么?写完的快乐就是,快乐就是我要去饭局,今天不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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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完结,小可爱们,宝贝们跟我念“喜新厌旧!快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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