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八年的时间,原本三国角力的动荡不安彻底结束,整个天下迎来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的日子。
粮种的优选优育也年年都有新进展,并且不单单是再只研究稻谷这个单项。稻谷的优选优育成功,粮食的大丰收让他们信心大涨。
让他们认为,粮食作物的种植,除了看老天爷的心情外,也有他们能够尽人事的地方。
而这八年时间里,言家的变化也挺大的。
没怎么变的,大概就是言夙了——模样上,他看着还是一如既往。
只有眼神中透露出的经历,让他看着有超越容貌的沉稳、智慧。
这样的存在,也就更加招人惦记了。
但如他的模样一样,言夙对找个夫人这事儿,一如既往的不上心,甚至是不感兴趣。
可叫不少人背地里传言,他是穿绸子吃粗糠不过就是表面光。都在嘲笑他看着年轻力壮、年富力强,实际上那玩意儿早就不顶用了。
——当然,这么说的更多是那些看到女子们对言夙的模样憧憬的男子。
但这不意味着没有女子“抨击”言夙,只是到底出于什么诉求来说言夙的行事作风,也就只有她们自己心里知道了。
言悠悠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一举一动之中都透露着沉稳。铺子开了许多,却也并不需要她每日里巡查,只是偶尔过来对对账。
今日她就进了已开了四年多的布莊——她的布莊花样从来都是最多的,不单是织法上的推陈出新,染法上,但凡她提言夙提过,哪怕一时之间没有头绪,甚至不知能否成功,她依旧会潜心去研究。
这样的布莊,每日都能吸引许多夫人、小姐的目光。哪怕是昨日逛过的,她们今日也想来看看昨日没看够的,甚至是没看到的。
言悠悠看着这样的人来人往与喜笑颜开,哪怕是看了许多年了,却依旧是觉得心情很好。
直到路过一间包厢。
她这里的衣裳除了定制,也可以试穿——当然,哪怕是有着私密性很好的包厢,一般也都只是试穿外衣的较多。
她本也不该站在包厢外头听旁人的议论,但正巧听到了她爹的名字,她难免就多留了几分注意力。
“男人哪里会打理家事。还是吃了没有当家主母的亏,言家那后院里头啊,竟是叫个多年无所出的媳妇子拿腔拿调的,啧啧。”
听这声音,言悠悠倒是听出几分熟悉。
另一道听起来年岁差不多的女人声音响起:“哎,喝茶、喝茶。”听着她似是想将这话题揭过去,然而另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
“哎,可不是。”这个开口的女人一副忧心忡忡又带着被“不识好人心”的气恼。
“还记得那言家的媳妇子进门时,咱们家去道贺,那可是诚心诚意的。我们家也就说了几次恭贺他早日当爷爷,三年抱俩最为好。”
“结果人家那眼神哦。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这后宅里头还得有知事晓情的女子当家做主,否则这都听不得好赖话了。”
女人对言夙一通指责,就差明说他长了一张风华绝代、岁月不败的脸又如何?待人接物上可不行。
却是根本不提当时他们的道喜,主旨永远不在俩个年轻人喜结连理,反而一直只说什么香火子嗣上。甚至在言夙挑明了是俩新人的新婚之喜,他只求他们互相扶持、相濡以沫就好之后,他们还教育起言夙来。
言夙没怎么着他们,完全是不想让原本高高兴兴的喜事留有什么遗憾。
哪知道反倒是叫人记恨上了。
不过,言夙又哪里会在意这些人的闲言碎语。
那最先开口的女人,这会儿也放下茶杯接着道:“就是。男人嘛,这方面总是不懂圆融。”
“对了,我还听说他家那儿媳妇进门后三年无子,他还说什么小年轻要先过一过二人世界,不急着要孩子。”
“你听听,这叫说的什么话?但凡家中有个婆婆,都不能出这事儿。”
“对对,我也听着了。还有他家那大女儿,出嫁了不也是一年多才有了个闺女,结果到现在也没再有个动静。哎,咱也不是说不能疼闺女不是?可到底还是得有个儿子。咱们做女人的,出了嫁,总不能断了夫家香火吧?那得是多大的罪过?”
“可没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那个递茶的夫人,倒是觉得言夙那话并没有什么过错,确实是母亲身子好,生出的孩子越健康不是吗?
可眼前这两位的夫君,都是她家夫君的上峰,若非人家“垂怜”,她来在此敬陪末座的资格都没有。她怎么敢说些让这两位不快的话来?
“都不是个正经县主,怎么就端的那般架子。”这位夫人娘家是与皇室有些远亲关系的,她年少时可也因此有着十足的“威仪”。
她自认如她这般有着血缘的真皇家亲戚都“谨小慎微”,那一月也进不得宫一次的言悠悠,就更不该“耀武扬威”。
言悠悠冷哼一声,一举推开了门。反正这些人在里头也没试衣裳,且这门开了,里头还立着遮挡的屏风。
——楼上试衣裳的包厢,都是男宾女客分开。即便是服侍的婢女和小厮,都不会窜了地方。
所以里头的夫人虽是惊了一下,却也没什么慌乱。
但等看清言悠悠的脸与脸色,几个人的表情也一下失去了管理。不过好在也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存在,扭曲了一下,还是赶在五官抽搐之前,将表情调整了回来。
那话说的最响亮的夫人,一下起身,笑脸相迎。开口就是县主的尊称。
然而言悠悠却是躲过她伸过来的手臂:“王夫人可别,我不过是个不沾血统的空头县主,哪敢这般劳烦您。”
“我也不过是出嫁前家中受宠、爹爹、兄弟姊妹们爱护,出嫁后得夫家看重、敬爱,所以性子十足的不好了些。”
“偶尔还会摆一摆县主的谱。”
“我家女儿聪明伶俐,不但我娘家父亲、兄弟姐妹,也颇得家翁家婆与夫君的喜爱。”
“至于在外行商,我爹说我的天赋、本领,比之某些男子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不能浪费老天给我的铁饭碗。”
言悠悠可不再是当年那个被乡野小子指着鼻子骂,只能哭鼻子的小姑娘,如今的她一身气势,摄人很。
否则又怎么能叫一干掌柜、小二心服口服?
而且她也更知道这些女人的痛脚,字字句句都直戳她们的心窝子。
他们家就没有催着媳妇生子的“传统”,不但要顾及媳妇的身子、心情,还鼓励夫妻俩婚后过一段二人世界。
即便是给女儿找夫家,也是找这样的人家。哪怕这样的人家少之又少,可他们的娘家就是有底气。
外头那些人嘴里说着他们家这样的,根本就是异类,可相比于那种为了生子不择手段的人家,哪个女人骨子里不想嫁入他们这样的人家?
也就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某些人觉得,他们家的存在,让女人的心都野了。
——从跟时景泓开诚布公谈过以后,言悠悠就对自己以后要面对的“千夫所指”有了心理准备,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惊惶。
反倒是哪怕能取得一丝进展与成果,她心底都高兴异常。
直戳两位夫人心窝子的话说完,不等气的直呼哧带喘的她们再说什么,言悠悠招来身边的仆妇与婢女,语气冷寒道:“送这二位夫人出去。”
“咱们家的铺子庙小,容不下两尊大佛,还请两位夫人日后另择他处。”
这个时候可还没什么店大欺客的说法。
且对方即便是官宦世家的夫人,言悠悠也是不惧。毕竟她家又不是没有在朝为官的。
甚至就算是不靠家中,她自己见见皇上,可也不是难事。
他们家从来不惹事,却也从来不怕事。
她强硬的态度让两位夫人气的险些厥过去,都是要脸面的人,这被人直接从店中赶出去,即便是她们尽力装作若无其事,可日后用不上这些新奇的东西,只怕就再难融入夫人圈子里了。
当然,当下她们虽是后悔自己一时口快,可更多的却还是怨怼言悠悠不讲情面。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好吗?非得撕破脸皮?
言悠悠接过婢女递来的一杯清茶,满饮一杯这才压下点火气:“真是什么人都是,我嫂子那龙凤胎如今都快四岁了吧,竟还有这般说嘴的。”
“都说了那都是有计划、有准备的。这些人还真的是不管真相,只管自己臆想。”
婢女连忙劝言悠悠莫要与她们计较。
“其实,她们越是这样说,反倒越是说明她们艳羡大夫人和县主呢。”
“若不是得不到,她们何必说这酸话?她们年岁都不小了,可上头还有着婆婆立规矩、甚至磋磨。哪个不是刚进门子,就被‘耳提面命’着生子、生子。”
这遇上个与她们不一样的,过的格外顺意的,她们如何能不妒忌。
“啧,叫你这般一说,我不但不气了,还同情她们。不过她们过不上顺意的意思,还不都是她们自己作的,锦衣华服的倒还叫她们更加心生不满起来。”
——纵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总盯着人家、恨不得人家过的比自己更加不如意,算怎么回事?
言悠悠这边顺心如意了起来,那边言家的小厮却是险些要把鞋子都跑掉。却顾不上这连摔带爬的,只想着赶紧把出门在外的一干爷们与姑奶奶们找回去。
老爷他,不行了啊。
说不行就躺在床上,脸都白的没色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言悠悠:完美继承我爹的优良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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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不行了不行了,老爷我快断气了。不是,是老爷快断气了。不是,是老爷你等我回来再断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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