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拿着出行时就准备好的路引,安然无恙的混入了距离盛京半日距离的城镇之中——走的是水路,繁盛的水运让这些“皇城根下”的城镇之中的百姓向来很是自豪。
一早,小陆从客栈醒来,推窗一瞧,外头是飘摇着的小雪花,寒凉扑面而来。
但,并没有浇灭城镇中大部分人的热情。
——即便是苦于彻骨冷寒的贫苦百姓,其实也有不少人关注着这大事。
刚下楼找掌柜要早膳的小陆,就听到不止一桌人在“窃窃私语”。实际上哪怕只听得到只言片语,旁人也都能知道他们谈论的主题。
毕竟,这个事儿如今要说谁还不知道,那只能说是他消息闭塞。
——之所以有“窃窃私语”这个状态,还不是因为事关皇家,给足了皇家该有的“尊崇”。
虽然怕被人以“妄议皇室”的罪名带走,但这个瓜实在是太大了,天下哗然。
小陆坐在角落里,看似安安静静的用膳,实际上耳朵竖的比外面昂嗯昂嗯叫的驴子还高,敏锐的不落下周围任何一句议论。
越是听,心中越是震惊,越是窃喜。
因为明德帝越惨,就意味着他们的大事将更进一步——或许还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盛京呢。
当然,这也只是小陆的美好憧憬罢了。偌大的一个国家,怎么能这点抗击能力都没有呢?
小陆虽然觉得这种事情落到他的头上,他肯定是束手无策,但是他觉得若是他们的皇帝,肯定是有所应对的。
时景泓:“……”虽然但是,我没有。我只能确定我叔不会这么搞自家崽。
短短一碗白粥的功夫,小陆就听到数个版本,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国库之中,到底还有没有剩下东西。
听的他不免也有几分心情澎湃,他虽然并不知道言夙是怎么做到的,可是他见过那些金山银山啊。广义上来讲,他也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不是?
这会儿心里自然是有种自豪的滋味。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这桌坐在小陆隔壁,这个人为了吸引正在谈论的伙伴的注意力,声音就稍稍放大了些。
叫小陆听个正着,连口中喊着的早膳都忘了吞咽。
“听说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及兵部侍郎等好几位官员都被下狱了。”他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快意,也不知道是真的与这几位有仇,还是只是受够了官员的苦,哪个官员下狱他都开心。
他的那两个小伙伴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事儿,顿时拉着他让他再讲的细致一些。
“还要抄家,说是贪污受贿。”
“吏部尚书几番以权谋私、受贿更改官员评定,甚至是卖官鬻爵。”
小陆正听到这里,客栈的门口走进一人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时稍微嘈杂的客栈都安静了一瞬。
原本就在谈论“禁忌”的众人,敏锐的安静下来,还以为是来了什么官差、兵将。
见原来只是个长相清隽、气质出尘的富家公子,他们虽是惊讶于对方的面容气质,却也只是惊叹之后,就不再过多的关注。
——不仅仅是目不转睛的注视太过无礼,也是因为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身份不俗,他们可不想也不敢惹麻烦。
小陆连忙要起身招呼言夙,言夙却已经冲着他走过来,小陆连忙叫住小二,给他这桌再多上些早膳,以及去开一间上房。
他自己自然是不舍得住上房,但是不能委屈了大人。
“大……公子,可要将早膳送入房中?”小陆看到言夙,仔细的打量后,确认对方毫发无伤这才安心。又迫切想要知道这次行动是否成功,只是这大庭广众的显然不好问。
言夙看着小陆那眼神,不由失笑一声,点头同意。
等进到屋里,小陆口中说着自己在这伺候大人用膳,实际上像是个急的团团转的小狗子,但又支支吾吾地,不好这时候打算言夙用餐。
毕竟言夙能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显然应当是一夜未眠。
——他是知道言夙速度快,手段高绝,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用顾忌言夙是否疲累,需要休息吧?
小陆一边顾虑言夙的身体状况,一边又急迫的想知道来龙去脉,这心里就不免煎熬了些。
言夙看得好笑,不由道:“他……似乎气的不轻。”
“我就不大忍心。”
小陆初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指代的是谁,等他听到“气的不轻”,他才反应过来是明德帝。
毕竟国库被搜刮干净了,最气的自然就是明德帝。
而听到不忍心的时候,他心头一跳,言大人真的是太心善了吧?这自然是没什么不对,言大人本就是心地善良的人。
可是明德帝这样的昏君不值得啊。
不等他开口,言夙咽下一口温热的米粥,接着道:“所以我就没看他知道内库也没了的脸色。”
“那会儿他气的躺床上了,好像是因为什么官员?”具体言夙就不是很清楚了。
反正,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嘛。过程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
至于因为看了明德帝的可怜模样,就把内库里的宝贝都放回去?哦,那怎么可能!
最多就是不看他笑话了。
最多就是早点去搞天昭帝,把他们兄弟俩之间的一碗水端平。
天昭帝:“……”大可不必啊我草一种草本植物。
小陆也被这“神转折”给弄的哭笑不得,但知道一如计划,还是很开心并放心的。
他倒是知道这个“官员”是怎么回事儿,就跟言夙说起他在大堂用膳时听来的事儿。
“还有一些人说起这事儿,在说是不是明德帝幡然悔悟,准备肃清朝堂。”
“根本就是以此填补国库亏空罢了。否则那些证据怎就出现的不早不晚?”
小陆虽是年纪小了些,但并不是傻子——这种明确的事情也并不需要多少政治敏锐度。
甚至他还觉得这种说法,是明德帝的人有意流传出来的。
“若是叫这种说话大行其道,只怕是会对我们的目的有影响。”小陆询问的看向言夙,他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言夙摇摇头,这种事情自然是有人负责的,他们不必担心。
“而且,皇帝抄家贪官污吏,固然能有一笔进账暂时抗住月俸、军饷之事,可是又会叫多少官员惶惶不安?”
——毕竟“两袖清风”的官员并不多不说,他们还怕互相攻讦。更怕皇上看上他们的身家。
这种紧张的时候,说他们是人人自危也不为过。
“至于百姓,如今这种时局,他们关注自身温饱都来不及,哪里还有精力考虑其他?”
现在唯一能牵动他们神经的,大概就是皇帝是否会被推翻。
若是会,他们的新帝又是否是个明君?
每个人心中都有期盼,却又不敢抱太大希望。
甚至不少人想着,这悬在头上的刀赶紧落下,给他们一个痛快。
小陆听言夙一段话,不免也有几分感同身受起来——毕竟他也曾苦苦挣扎过。忍饥挨饿的日子,还没过去多少时日呢。
言夙喝完一碗粥,再盛的时候,却见小陆低头垂眼的坐着,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看着与言岚年岁相近的小陆,言夙不免多了几分老父亲的慈爱。
“没事儿。”他拍了拍小陆稚嫩却又早早坚强的肩膀,“这个时机他们肯定是会牢牢把握的。”
到时候说是兵不血刃拿下盛京可能是大话,但至少会容易很多是真的。
再不济,没了国库与内库的皇帝,征战在外的将士如何还能征战?
“到时候围而不攻,他们势必投降。”
如此,也是能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牺牲。
毕竟说到底,大家都曾是武安朝的子民。
也是因三方割据才打了这么十几年,此刻有了重归一统的契机,想必百姓们会很乐意过上国泰民安的日子。
而君为舟,百姓为水,水能载舟。
——滔天巨浪能掀翻楼船。而平静无波的水面,一艘乌蓬小船也能平稳行驶。
小陆也在言夙的招呼下,再吃下一个包子,听他这么说,不由皱了皱眉头。
就在言夙觉得自己这个鸡汤是不是炖的不够浓稠,喂的孩子喝的不适的时候,小陆就道:“我觉得皇上不只是乌蓬小船。”
他们皇上虽是根基尚浅,还双面受敌,可却是名正言顺的正统又是才智谋略上佳的明君,深受百姓爱戴。
言夙:“……”
他好像体会到了一种面对脑残粉的感觉。
“行吧。你们家皇上,可豪华的船了。”言夙道,“赶紧吃,吃完咱们接着赶路。”
小陆感觉到迎面而来的都是敷衍,可是他想再说什么,言夙却已经是一副“要干正事”的严肃正经模样。
他也只好不再出声,狠狠地将手中的肉包子给咬下一个大豁口。
大人没来前,他可不舍得给自己叫肉包子吃。
啊,真香。
天昭帝接到自己安插在明德帝身边的眼线传来的消息时,还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防守何其严密的国库,竟然能被人洗劫一空?
——他自然是没去看过明德帝的国库,可看看他自己的国库防守就能知道了。毕竟都是当皇帝的。
可再是不敢相信,他也知道眼线没胆子欺瞒自己。
第一时间,天昭帝是欣喜不已的。
——虽说明德帝的国库空虚,是会影响到边境征战,可是他依旧为明德帝的“遭遇”感到开心。
毕竟他们虽是暂时“合作”,但归根究底还是敌对双方。
不是我想吞并你,就是你想咬我一口。
但那阵欢喜过去,他也有几分忧心,这国库之中的数之不尽的钱财珍宝,竟然也能被偷盗干净,这得是怎样的本事?
是明德帝身边之人的背叛,还是什么武功高绝的团伙潜入宫中?
他这时并没有想到自己就是下一个目标,毕竟他哪能想到有言夙这种敢搞皇帝国库、内库,且说到做到的人呢?
但也确实因为明德帝的这番遭遇而心惊,并下令加强了对国库的巡逻。
以防万一嘛。
他就是这么未雨绸缪。
做完这些事情,天昭帝便与大臣们商量怎么趁明德帝病,要明德帝命。
不管国库被盗这事儿是什么人做的,又是怎么做到的,总归这是个不能放过的好时机。
明德帝一心想要压下这消息,然而他们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
至于百姓们还不知道,他们也不介意出一番力。
——当然,这并不是他们觉得百姓对此事有知情权。而是他们需要百姓的人心惶惶,越乱,对他们而言就越有利。
可见,这些人从来都是知道百姓才是一国根本。
作者有话要说:天昭帝:百姓当然是一国根本。没有他们,我哪里来的国库、内库?
——
啊,我妈想吃馒头,昨天蒸了一锅馒头,我妈:怎么这么点儿
我……
但凡不是我亲妈,这种天气我能给蒸馒头?
今天蒸三锅,给我惹热臭了
后来喝了半罐冰啤酒,我觉得我有点心慌头晕,可能又有点中暑
emmm,太难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