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允熙在言夙面前,还真的是讨不着好,憋了一肚子气却还是只能露出笑脸,温声细语。
——这还有好几个孩子在呢,陶允熙深知他要是敢吓到这几个孩子,言夙能跟他拼命。即便到时候言夙双拳难敌四手,他的护卫能给他报仇,可他自己没了啊。
就冲这,他也不能掀桌子。
只能好声好气的夸言夙:“此番叛军来袭,广安县及朱阳镇、太榆镇能得以保全,还要多亏了言公子。”
其实对于言夙一人就能敌过每镇两千上下的叛军这事儿,还有不少人呈现观望态度,但见识过言夙的速度的陶允熙觉得这事儿大抵都是真的。
就冲言夙那速度,那是箭矢都追不上,他手里只要有把刀,还不是想抹谁的脖子,抹谁的脖子?
言夙听他这么说,回了一个笑脸,并没有说什么邀功的话,更别提夸夸其谈自己的功绩了。
浑似不在意。这就叫陶允熙不好接话了,不论是谦虚还是自傲,陶允熙都能接着捧着言夙。
陶允熙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此前我便说公子心中有大义,有这天下百姓。”
“以公子之能力定可解这天下战乱之危,百姓之苦。”
“言公子,陶某先前所许诺的,依旧为公子时刻准备着。”
“公子有意,陶某必扫榻相迎。”
陶允熙用自己真诚的大眼睛看着言夙,恨不得能够扑闪扑闪,闪的言夙心生动摇、心驰神往。
言夙:“……”很想请他去看看眼疾。
而且这眼疾怕是会传染哦,言夙都觉得自己眼睛辣辣的疼。
“陶公子谬赞了,言某只想偏安一隅,胸无大志。”
“至于此次之事,言某不过是扫扫门前雪罢了。”
当人这么久,言夙到底还是偷着跟大崽后头读了不少书——他们家的钱就数吃和书是俩大头。
——言夙买书从不拘泥四书还是杂书,只要不污秽,言夙都往家买。可叫大崽心里感动的不行,倒是越发的爱徜徉在书海之中。
言夙一句话又是堵的陶允熙心口一窒,这个人每回都是冲着把天聊死去的吧?
这样做真的不尴尬吗?
陶允熙看着言夙还在吃喝的闲适模样,顿时有了让他更加心堵的答案。
但凡一个人脸皮厚,就不是那么多容易能够劝的动的。陶允熙心里咬牙暗恨,可脸上还得挂着笑。
“如此,陶某便不打扰言公子用膳了。择日再行拜访。”说完体面话,陶允熙都顾不上言夙的回答,起身就走。
实在是怕言夙接一句“你竟然还知道你打扰我吃饭了?”之类的话,毕竟言夙这个人不要脸的啊。
刚出门,就跟找过来的沈飞玹正面遇上,两人之间也不过是隔着三五步的距离。
沈飞玹稍愣,随即道:“陶公子?好久不见。”
“不知是否用了午膳,不若一同喝上两杯?”
现下已经过午,沈飞玹是忙到现在,空喝了不少茶水,正是饥肠辘辘。可不就开口闭口就是用膳。
陶允熙却是受了言夙一肚子气,这会儿哪里吃的下?刚才推门的时候,因为背对言夙,脸色都变了。
这会儿被沈飞玹看见,脸还僵了一下,这才柔和表情应对。
吃当然是不能留下吃的,他还不想要么消化不畅,要么把自己饿死。
沈飞玹就在陶允熙的和善的笑容下推开了言夙的包厢门走进去。
陶允熙心就更梗了,这根本就知道他正从言夙的包厢出来,还邀请他,这叫什么事儿?就没一件是人干出的事儿。
沈飞玹笑笑,接着啪的一声关上门——当然,这声音的巨大是对陶允熙一人所说。
言夙看着沈飞玹来,就道:“幸好我还添了几道菜,不然你这时候过来,只能吃点残羹冷炙了。”
门外的陶允熙:“……”问就是后悔!那怕这顿其实也并不用他给出真金白银,还是后悔请客。
听着门外一时有所加重的脚步声,沈飞玹不免勾了勾唇角,但又瞬间抹平,对着言夙很严肃的问:“看他那样子,在你这受了不少气?”
“他现在捧着你,你不给他脸面,就不怕有朝一日,受制于他?”
“毕竟他可是代表着朝廷。”哪怕现在不提外族,还有三个朝廷并立,看似比此前一统时,国力弱了许多。
可到底一朝之力与一人之力,还是天壤之别。
言夙耸耸肩,一副自己也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总不能真去给他打战吧?”
就现在而言,言夙觉得上头坐着的那个,可不是个英明的领导人。
“总之你多上点心吧,莫要到时候骑虎难下。”沈飞玹说,其实他现在都觉得已经有点骑虎难下的影子了。
——若是朝廷以言家的孩子们作为要挟的话,他都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言夙却是疑惑的一挑眉:“骑虎难下?”
“虎有什么难下的?让它趴下还不能腿着地,那得是多腿短?”
小二端着新上的菜进来,当头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就要满头冒汗,这位的话里意有所指的未免太明显吧?
沈飞玹显然察觉了这些,但看着言夙一脸满不在乎的神色,也不免专心吃饭起来。
什么虎不虎的?能有这位虎?
什么虎不虎的,在这家伙手下,都得喵喵叫。
言夙也再在乎这话给小二听去,到了陶允熙的耳中又会多出多少层层深入的阅读理解。
反倒是确定门口无人之后,轻声说了一句:“我倒是有点意外,他只言片语都没提及霍老大夫。”
他倒是不信陶允熙就一丁点也不怀疑他。
虽然当初他找霍老大夫后续有所遮掩,但即便能够瞒天过海,以陶允熙那样的性子,都不该这么信了才对。
言夙还以为此次见面,他无论如何都会旁敲侧击才对。
沈飞玹忙碌了几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虽不在正街,却也正因为地处三教九流之地,消息更为灵通。
“唯一不好便是不太适宜孩子们居住,嘈杂了些。”沈飞玹道。
但是现在手里的钱基本都撒出去了,也没有办法买个更好的宅子了。
“也没多大关系,大崽暂时在新书院住些日子就行。”
其余几个孩子,还是可以送回村里,唯一忙碌一点就是言夙,要经常来回,毕竟也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丢给沈飞玹一人不是?
——即便有孟清翰、谢渐雪和阮之澜帮忙。
沈飞玹看了黄历,选了日子,前一天却竟然是风雨大作,冷的人不时就要大哆嗦,一层夹袄竟然都已经不能御寒。
但好在开业的正日时,是个大晴天,虽还带着前一日的些许水汽,可阳光却好,反倒是有了一种洗尽铅华的清新之感。
门楼前挂着两挂红鞭炮,街道两头也一边摆上一长条,同时点响时,炸响声叫附近的人脑瓜子都嗡嗡的。
几个崽子在红鸢和谢渐雪的陪同下,坐在二楼向下看,看着言夙和沈飞玹一人一边拉着红绸,将门匾上的红布接下。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不管来不来光顾,都高声较好,言夙向着二楼摆摆手,几个孩子接到讯号,立马抓起身旁小篮中的花生等物撒下,门口百姓们顿时一边叫好、一边哄抢。
一进门,就看到阮之澜在清点贺仪——言夙到底是整个广安县的恩人,又有县令领头,这不就全城的商贾富户和百姓都给面子?
沈飞玹此前都调侃言夙,即便是他将茶馆开在穷乡僻壤之地,只怕也会有人光顾。
正跟阮之澜说着,门口已经陆陆续续来人了,结伴而来的商贾富户,还颇有几分声势浩大的感觉。
——县令等人本也该是第一时间来贺喜,只是毕竟有公务在身,又是公职人员,县令等人还稍稍避嫌。等忙完事情,再选个不那么人多眼杂的时候来。
沈飞玹也不指望言夙对人情世故上有多灵通,他能笑脸相迎就行了,之后的招待自然就是他来了。
当然,他也不可能对人阿谀奉承、卑躬屈膝。
只是舒适地平等相交,大家都秉承了交好的意思寒暄罢了。
迎了一波又一波来道贺的客人——不论他们是乡绅还是平头百姓,谁来道贺,言夙都笑着还礼。
不多时,言夙的脸都僵了。眼见着人终于少了,而搭好的台子上,说书先生已经走了上去,言夙顿时也想找个位置坐下细听。
这书的大致内容,虽说是言夙提供的,但是具体讲说效果,还得等广大听众的反馈呢。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不多时就叫所有人进入了故事之中,随着他的讲述,或是欢喜或是紧张,或是怒火滔滔或是快意舒爽。
——可能因为还不习惯做人,所以言夙并没有讲个一章两章的,在让人提心吊胆的地方就猝然停下,反倒是彻底讲完一个小节,再讲了第二小节的开头,这才停下。
唯一受苦的就是说书先生的嗓子。不过看在月钱不少,打赏更多的份上,说书先生那是舒爽的不行。
言夙看着大家虽然失望今天的内容讲完了,但最后还是沉溺剧情,互相讨论的情形,觉得还是很有赚钱的希望的!
毕竟一开始沈飞玹在这个地方开茶馆,可就只考虑过收拢消息方便,没想过那些富商乡绅能来这个他们嫌弃万分的地方喝茶。
——今日来,那是不得不的给言夙这个救命恩人的面子。
言夙却不能看着这茶馆不赚钱,既然地址不能更改,那也只能在旁的方面花心思了。
但没想到他刚看着这画面,觉得赚钱有望,就察觉他的后院要被偷了。
后头靠着比较偏的小巷,这会儿正有俩小偷儿光天化日之下爬墙呢!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我赚钱这么难了,你们怎么好意思来偷!!!偷我家!!还在我正开心的时候!别以为我正高兴呢我就不会打你。打扰我高兴,打的更狠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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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的水煮肉片,肉片爽滑鲜嫩,豆芽爽脆,娃娃菜回甘,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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