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手里要是别的东西,就冲沈少爷这脾气——又没睡好,有几次三番被言夙这么当工具人——他定然是要将手里的东西给摔了的。
好在小崽是活生生的孩子。
沈飞玹气愤的将怀里的孩子一下塞到言夙的手中。
本来想说“我又不是你家的老妈子”,话到嘴边,可能是因为这话太有损威严,沈飞玹自然而然改口道:“呵,本少爷还不至于怕点子流民。”
说着就转身离开,哪怕牵着伤口有那么一点点疼,他也没有放慢脚步。
——去跟那些流民打一架,哪怕崩开一丢丢伤口,也好过在这里受气!
毕竟伤口崩开一点死不了,然而言夙那家伙却是能够气的死人!
言夙:“……”,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这就走了?
言夙对人类的情感了解的不透彻,但也从他那有意跺下的脚步,感觉到他似乎很不高兴?
——反正生气、恼怒、皱眉总归都是不高兴的。
言夙琢磨不透,依旧也不琢磨,这会儿流民都要摸到村口了。
然而大崽却是醒了过来。
他们睡觉本就不沉——有言夙在的时候还好,可今天睡前本就没有见到言夙。
刚刚也就是实在太困了,现在却是强撑着醒过来。
“爹,你回来啦?”大崽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含含糊糊的。
然后看清了言夙那样包着小崽,一副要将小崽抱走的样子,他原本还迷糊的神情,一下子冷静又清醒了起来。
大崽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忽然的动作言夙都没来得及阻拦,只摁倒了大崽的手上。
这一下就足够大崽清醒了,他快手快脚的爬起来,低声说道:“爹,你稍微等我一小会儿,我穿衣服。”
“爹,我们要往哪里跑?”大崽也顾不上衣服穿的凌乱不堪,只要能够节约时间。
言夙:“……”,也不至于到跑路的地步。
但看着大崽熟练的动作和明明仓皇却努力镇定的害怕小模样,言夙就说不出这样的话。
——这样说出来,小家伙是不是会伤心?
要是沈飞玹在这里,都得质问言夙,跟他说话的时候,但凡稍微考虑这么一丢丢,他也不会每次都被气的五脏六腑都疼的窒息。
“没大事儿,是来了流民,我先送你们蓉姨那里,跟阿平和阿安玩好吗?”
言夙并不擅长跟孩子粉饰太平,他总是实话实说。
大崽倒不是不能理解流民的意思。
——他不知道之前的流民可能是来踩点的,但他能理解言夙既然这么说,就是担心他们有危险。
只是,他却是不想跟言夙分开的。
他迟疑了一会儿,揪着言夙的衣角,开口道:“爹爹会有危险吗?”
言夙摇摇头,说的很是随意:“不会啊。”
大崽葡萄似的眼睛一亮:“那,那我能跟着爹爹吗?”
崽崽的脸上满是依恋与不舍。
言夙想了想:“那你不要乱跑,躲在远一点的地方。”
对于对付那些流民,言夙很有信心,但也不想大崽看到他打人的场面——不能让小孩子看暴力画面。
不过天黑,再躲远一点也听不到多少声音,考虑到这些言夙就同意了大崽的要求。
他先将还睡着的小崽放在床上,重新给大崽穿好了衣服,这才抱起俩崽崽走出门外。
天上月亮虽然高挂,但走夜路对俩孩子来说还是有些艰难,更何况言夙身高腿长,牵着大崽走,说不定还是流民先到他们面前。
然后快速的言夙就看了才走三分之一不到路程的、散步似的沈飞玹。
想起沈飞玹似乎不高兴,又惦记着梁飞那边的情况,言夙也就没打扰沈飞玹。
感受到一阵风呼啸而过的沈飞玹:“……”。
凭借他武林中人的敏锐五感,刚才那是个人!
而这个村子里能比他厉害的,就是言夙这个“明明很厉害却龟缩在小山村”的异类了!
“竟然那么强吗?”沈飞玹说出声之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一时又气又恼。
言夙赶到的时候,正看到梁飞带着几个住的与村长家离得近的青壮,在帮着村口几乎人家逃跑。
然而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惦记着家中财物——一些银钱细软也就算了,还有人想把家中米缸搬走。
这流民可都已经到了村口了。
梁飞气的不行,又不敢大声咒骂:“你是不是还准备把粮仓也给带走?”
没想到梁飞一说,这人还真有些意动。
说实话,世道艰难,他们家的粮食交了税粮,真没剩下多少。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珍惜粮食,那是真的少一点就有可能饿死一个人啊。
他算着粮仓之中的麻包数量和眼前人的数量,一个人扛一包的话,基本就能搬完。
总之是能搬一包是一包不是吗?
梁飞一看他目光,顿时都气乐了:“我们就紧着你家是不是?”
他气道:“我不管你,你爱逃不逃,到时候挨了打到是轻的,丢不丢命,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他就挥手叫其他人都出去。
门外也正好来了其他青壮,寇奎冲进来找梁飞:“飞哥,人都来齐了。”
——对抗流民,哪怕对方也只是流民不是官兵,但一辈子老实诚恳的村民们,心底还是发憷的。
可问题是如果被流民们抢走了粮食,饿死的就会是他们。
梁飞瞪了这家没走的几个人,也跟着寇奎出去。
他们这会儿已经不是来帮村民进村中躲避的了,他们要阻拦流民长驱直入。
梁飞出来就跟言夙打了个照面,刚想请言夙多照顾着大家一点——他们自己的家自己的粮,也不能因为言夙厉害,就将所有重担都压在言夙的身上。
他也只能说的出口,请言夙顾及着点儿村民们的性命。
哪知道刚张口,就言夙一背一抱俩孩子。
这就是有点打击他的信心了啊——难不成面对这些流民,言夙都要拖家带口逃跑了不成?
“俩崽崽离不开我。”见梁飞的目光看着孩子,言夙就说。
但这解释跟没解释有什么区别?
可是时间不等人,梁飞也顾不上其他,就凭他这毫无内力的耳力,都已经察觉到了那些流民的脚步声了。
——毕竟是群流民,不是武林高手,跑起来不可能悄无声息。
反倒是因为六十多人,这脚步声哪怕有意放轻过,在他们警惕的情况下也很大了。
梁飞连忙挥手,叫所有青壮各自找地方躲起来,等着流民们冲入村子的时候,借着地势将他们赶出去。
一众青壮拿着家中所有能够拿的“武器”,菜刀、锄头甚至扁担。
他们紧张的等着那些即将糟蹋他们家园的家伙们出现。
而言夙,将孩子寻了一棵大树后藏起来,因为有些吵闹,小崽这会儿也醒了。
但他哪怕因为被吵醒而有些难受,却也没有哭闹。
大崽搂着小崽,言夙将薄被裹在两个崽崽身上,也不顾被子沾染泥土,一片脏污。
沈飞玹这时候也终于过来了——是受到了言夙速度的刺激,终于不散步了。
但他跟着言夙的脚步,却没像其他人那样躲起来。
他可不像梁飞考虑的那么多,既然有言夙这么厉害的高手在,那自然是要指望着言夙大展神威了啊。
——躲什么躲,好不容易穿上新衣服,哪怕比以前的档次低了几百倍,但也不好弄脏的好吧。
就这样,算是跟流民们打了个照面。
流民显然没想到都这个时间了,还有两个人不睡,还大剌剌的站在了村口。
——他们是踩好点,也知道落花村警惕的安排了巡逻。
所以特意等了一些天,让他们都放松警惕,以为他们不会来的时候,他们再在他们熟睡的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哪知道还有两个这么精神的。
流民们举着火把,又借由月光,倒是能够看到两个人大致的面部轮廓。
俩细皮嫩肉的都不太像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不过他们今日都到了地方,怎么也不可能打道回府——先前抢的粮食可不多了,反倒是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不抢粮,他们这么多人聚集到一起是为了什么?
领头的男人,脸颊上有一条刀疤,从鼻梁骨到右边脸颊。他的眼神阴鸷,一挥手,身后的人就配合着冲上前。
——只是也是看着还有些规矩,实际上动作不整齐,还有前后踩鞋,撞肩的。
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抢到粮食吃上饭才是天大的事儿。
梁飞也是一声高喊,猛地站起身来,一箭就射出去。
虽然天黑,但对方拿着火把呢——只是梁飞打猎是一把好手,却到底没有杀过人,刚才蹲着的时候就在做心里准备。
这会儿也只是擦伤了一个人的手臂,听到对方一声叫嚷的时候,梁飞还微微抖了一下手。
再次拉弓搭箭的动作就不稳了一下。
但他还是强硬地道:“我们落花村不欢迎你们,再敢靠近一步,下一箭射的可就是你们的脑袋了。”
其他青壮也不再龟缩,鼓足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武器”都要捏的各自作响。
领头的刀疤哥挥手示意兄弟们停下,目光阴冷的盯着忽然冒出来的村民,没想到竟然没有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就凭这些柴刀、扁担就想吓到他?
他对身后的小弟示意,将他们好不容易搞到的十几把大刀亮出来吧。
那些小弟按他的说法,没有走在最前面,毕竟他也不想直接就上大刀不是?但既然这些人不识时务,可就别怪他了。
刀疤哥桀桀笑着:“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大发善心送你们去见阎王!”
十来个拿着大刀的兄弟,是他特意挑选过的,各个人高马大心还脏,砍人什么的,可一点不像梁飞那样紧张又优柔寡断的。
——为了活下去,这些大兄弟卖儿卖女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就是砍个把人嘛?
等他们再见见血,以后杀人也是不在话下。
十几个身高体壮的大汉,高举大刀冲过来,那一瞬间的凶煞气息,让原本只是一鼓作气的青壮们顿时腿肚子朝前。
——跟流民打一架,他们以为就是跟地痞流氓打架差不多。
可哪知道他们还有大刀这样的武器?
他们的柴刀还没碰到对方的时候,就得被对方的大刀给砍断了胳膊吧?
众人心中惊惧,还不知道怎么个应对,就见那几个大汉前冲势头忽然顿了一下。
大汉们也不想,毕竟他们出力多,自然就能多分粮食。
但是忽然身边刮风,眼前发花似乎有人影,紧接着就是梆梆梆接连十几声脆响。
作者有话要说:刀疤哥:老子费心费力搞来的刀,是假货吧,这么脆的??
言夙:放下刀,我们有话好好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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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就是五百留言的加更了←虽然其实还没有满,但是也没有说我不可以提前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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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起做尾款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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