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吓了一跳,忙道:“你自己做牛做马便是,何苦陷害于我?速去速回,本王在书院里等着你,明早咱们便启程南下。”
那小丫头平素看着温良可爱,实则最是聪慧伶俐,依仗父皇的宠爱横行霸道,丝毫不将他这个哥哥放在眼里。对待外臣的时候很是温柔贤惠、知书达礼的样子,可对上自家兄弟却很是娇憨,若是知道自己背后编排她,只需在父皇面前进上几句“谗言”,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
房俊哈哈一笑:“喏!那微臣暂且告辞。”
言罢,叮嘱许敬宗招待好李泰,自己则带着亲兵出了书院,快马加鞭入了长安城。
淑景殿。
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子,晋阳公主刚刚沐浴过后,长长的秀发还沾染着水气,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垂在肩头背后,随着她轻轻活动,便有若波浪一般翻涌起伏,泛起乌黑亮丽的光泽。
柳枝抽条一般纤细柔软的娇躯裹在一件宽大的绛色袍服里面,袖口衣领处露出羊脂白玉也似的肌肤,温润洁白,毫无瑕疵。
一张秀丽的脸蛋儿泛着淡淡的红晕,热水蒸腾氤氲之后愈发显得吹弹可破,眉眼弯弯,正对着身边的长乐公主大发娇嗔。
“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宫外小住几日嘛,怎地人家如今提议,姐姐却有不允了呢?”
“你这哪里是出宫小住?”长乐公主啼笑皆非,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点了点妹妹洁白的额头,无奈道:“此去江南山高水远,一来一回没有两个月休想回得来,再者魏王与房俊乃是南下办事,稍有耽搁,怕是过年都赶不及回到长安,你认为父皇能够答允么?”
这妹妹还当真是异想天开,闻听魏王与房俊要结伴南下,顿时便动了心思,以往只是在书本上领略过江南水乡风韵,此番便勾动了心思,闹着想要自己陪她央求父皇,准许一同结伴,共游江南。
晋阳公主把额头上的手指推开,一扭身便钻进长乐公主怀里,伸出一双手臂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撒娇道:“父皇最是宠爱姐姐了,但凡你提出的要求,父皇无有不允,这次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好姐姐,妹妹求你了。”
长乐公主被她弄得有些发痒,嗔道:“你离我远一点……父皇怎么可能答允呢?自古以来,就没有公主能够离京那么远的,这可是坏了皇家的规矩。”
心里有句话她还没说,若是晋阳公主自己去央求父皇,或许还有那么一份半分答允的可能,可若是让她出面,那根本绝无可能。
父皇如今防着房俊好似防贼也似,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还唯恐闹出什么皇室丑闻呢,岂能放任她与房俊一同出游江南?
那简直就是将肉包子放在狗嘴边上,还奢望这条狗是个吃素的……
晋阳公主有些不满,娇憨道:“哪儿来的那么多规矩?当年平阳昭公主还脱下红妆穿戎装,上阵杀敌带兵打仗呢,立下赫赫功勋天下皆知,那时候怎么就不说规矩了?不过是去江南游玩而已,只要姐姐开口,父皇定然允准。”
长乐公主被她缠的没法儿,有些恼火,伸手在她翘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记,恼道:“再是胡闹,莫说去江南了,信不信姐姐这就去向父皇告状,让他禁了你的足,呆在这太极宫里连长安城都去不了?”
“哎呀!”晋阳公主吃痛,赶紧坐直身体,娇哼道:“不去就不去,干嘛打人家?”
长乐公主伸手将她松动的衣领拉好,遮掩住一大片雪白,没好气道:“你明知道父皇不会允准的事情,偏要跑来烦我,可不就是欠打么?”
“嗷呜……”
晋阳公主懊恼的哀嚎一声,翻身倒在光洁的地板上,娇躯一翻打了个滚儿,变成面朝下趴在地板上,两只洁白纤巧的脚丫上下扑腾几下,闷声道:“在这宫里都快要闷死了,难得这么好的机会,若是去不成,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去领略一番江南烟雨、小桥流水……”
看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妹妹罕见的流露这等少女娇憨之气,长乐公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正欲开口说话,便见到有侍女从外头快步走进殿中,敛裾施礼,禀告道:“启禀殿下,有晋阳殿下寝宫的内侍前来,说是越国公奉诏入宫,请晋阳殿下速速回去接见。”
长乐公主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越国公”是何方人士,身旁的晋阳公主已经从地板上跳起,大声道:“让他到这里来吧,本宫在这里见他。”
长乐公主吓了一跳,忙道:“不可!此处乃是我的寝宫,焉能接见外臣?”
晋阳公主奇道:“姐夫几时算是外臣了?再说,难道姐姐就未曾在这淑景殿接见过姐夫?”
说着怀疑的话儿,目光更是充满疑惑的上下打量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顿时一阵心虚,想要反驳却欲辨无从,反倒越说越显得自己的心虚……这个妹妹虽然年纪不大,但聪慧伶俐,最善于揣摩人心,若是说得多了,说不定就会被她瞧出些什么东西来。
只好闷不吭声。
那侍女见到自家公主闷不吭声,自然以为是同意了在这里接见房俊,虽然规矩似乎有些不大合适,但正如晋阳公主所言,以往又不是没在这里接见过,又岂能拒绝接见房俊这样红得发紫的皇亲勋戚?
当即便颔首道:“奴婢这就前去,请越国公前来觐见。”
转身快步退出。
长乐公主拢了一下鬓角的发丝,瞅着妹妹问道:“为何召见房俊?”
晋阳公主起身坐好,随意道:“自然是想要跟姐夫商议一番,如何说辞才能让父皇允准我们随他一同前往江南啊。”
长乐公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父皇之所以不会允准,正是因为是要随同房俊一起南下,若是换了个别人,或许还有那么几分答允的可能。
当然,若是自己不去,那么父皇也是有可能答允的,毕竟父皇对于兕子的宠爱非比寻常。
可是一想到妹妹能够与房俊脱出这关中偌大的囚牢,可以恣意悠闲的乘船坐车一路南下,领略大唐山河的壮阔美丽,更有那些诗词当中诗情画意一般的烟雨江南,心中便一阵阵泛酸……
没过多久,外头脚步声响,房俊一身常服,脚上穿着一双雪白的袜子大步进入殿内,见到两位公主,上前一揖及地,施礼道:“微臣房俊,见过二位殿下。”
晋阳公主这会儿已经正襟危坐,浑然不见刚才打滚撒娇的娇憨模样,一本正经道:“越国公免礼,赐座。”
“多谢殿下。”
房俊谢过,旁边自有宫女上前,给了他一个垫子放在茶几前,然后又跪坐在一侧,为房俊斟了茶水。
见到房俊坐下,晋阳公主小手儿摆了摆,清声道:“尔等都退下吧,未得相召,不得入内。”
“喏!”
殿内宫女内侍齐齐应了一声,躬身施礼之后,才一起退出殿外。
没有外人在场,房俊也少了些拘束,该跪坐为盘膝,拈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这才抬头问道:“晋阳殿下遣人宣召微臣入宫,不知有何吩咐?”
晋阳公主往前凑了凑,瞪大了秋水一般的明眸,问道:“姐夫几时随青雀哥哥下江南?”
房俊道:“微臣手头上一些事务已经料理妥当,如无意外,大抵明后两天,即将成行。殿下可是有什么稀罕的东西,要微臣给你带回来玩耍?但说无妨,只要是世间所有,哪怕上天入地,微臣也能给您弄回来。”
小丫头命运孤苦,又体弱多病,偏偏还能聪慧伶俐体察人意,行事毫无半分骄纵做作,体恤旁人心怀仁善,实在是乖巧得令人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