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骑在马上,皱眉看着远处矗立的城门楼,在夕阳的余晖下如同被镀上了一层金粉,散发着金黄的光晕,愈发显得威武雄壮。
部队的前列已然抵达城门,却不知何故停止了脚步,程处寸去了许久,部队依然不动。
未几,前方猛的传来一阵喧哗。
房俊觉得不妥,策马赶紧追了上去。
到得近前,才看到一队人马堵在城门处,将入城的“神机营”以及百姓都挡住,甚至架好鹿砦,严禁出入。
房俊莫名其妙,难不成长安城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城门前程处寸正与一个顶盔掼甲的武将争执,却听程处寸厉声喝问道:“某乃是‘神机营’统领,于野外训练完毕,回归营房,尔等何故竟敢阻拦?”
那武将翻个白眼,大大咧咧说道:“我管你什么神机营神鸟营,大将军有令,任何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城门,乖乖给老子等着吧!”
程处寸怒道:“总得给个原因吧?你家大将军说封闭城门就封闭城门?你家大将军算个鸟!”
这还真不是程处寸嚣张,故意拿对方的大将军开涮,长安这等大城,人口百万,商贾遍地,且外国商贾使臣络绎不绝,除非一等一的大事发生,否则不可能轻易封闭城门。
当然,程处寸一贯纨绔惯了,出口成脏早就成了毛病,言语之间很不客气。
对方听程处寸辱及主将,顿时也怒道:“哪里来的兔崽子,居然敢侮辱大将军,活得不耐烦了?也不知那个混球缺了大德,造出你这么个卵蛋!”
这话一说,算是惹了祸!
程处寸勃然大怒,你个小小的校尉,居然也敢辱骂我爹?
当下举起马鞭,劈头盖脸的就向那校尉抽过去。
那校尉猝不及防,被一鞭子抽在脸上、似程处寸这等纨绔,平素最好耍玩马鞭,一根鞭子玩得很溜,鞭梢狠狠在校尉脸上扫过,几乎与刀子无异,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校尉惨叫一声,程处寸却是怒气上涌,得势不饶人,手里的鞭子不顾头脸一顿猛抽,抽得那校尉鬼哭狼嚎,胯下战马滴溜溜打转。
校尉身后的同僚一看,这还了得?
“呼啦”一下冲上来,将程处寸围在当中。
程处寸身后的部下也不干了,眼看着自家主将要吃亏,也都冲上去,给对方来了个反包围。
房俊一看不好,大叫道:“都闪开!”一夹马腹,战马猛地冲过去,硬生生将人群冲散,喝道:“你们是谁的部下?”
自有人叫嚣道:“我们乃是右屯营禁军,我家大将军乃是谯国公柴大将军!”
房俊一愣,柴哲威的部下?
那这些兵卒可是声威赫赫的北衙禁军啊!
所谓的“北衙禁军”,指的是屯驻于宫城以北,主要是玄武门左右,以保卫皇帝和皇家为主要职责的皇帝私兵;与国家军队“南衙府兵”相对。
北衙禁军是伴随着唐初军队国家化的完成而出现的,是皇帝私人需求凸显的产物。真正意义上的北衙禁军形成于贞观十二年,以招募制和私属化为基本特色,这两个特点决定了唐前期北衙禁军发展的整体思路。
?贞观十二年,李二陛下先是成立精锐剽悍的“百骑”亲军,又于玄武门置“左右屯营”,成份混杂,统属复杂。
承袭其父柴绍谯国公爵位的柴哲威,便是首任右屯营大将军。
唐高宗龙朔二年,改“北门左右屯营”为“左右羽林军”。
唐朝的“左右羽林军”可以说是“北衙禁军”之首,它的产生比较复杂,可以说是唐朝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北衙禁军”,它的独立建制,标志着北衙禁军独立并壮大的开始。
由此可知,左右屯营实乃皇帝的亲军禁卫!
柴哲威作为高祖李渊的外孙,李二陛下的外甥,柴绍和平阳昭公主的长子,加之相貌英俊、身材魁梧、气质沉稳、酷肖其父柴绍,备受李二陛下器重,算得上是勋贵二代中最早独领一面的人物。
只不过房俊不解的是,既是北衙禁军,那自是守卫玄武门左右,跑到长安南门来封锁城门,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啊?
正思量之间,远处沙尘腾腾,一标足有千人的军队疾驰而来。
到得近前,为首一人跨坐枣红马,一身明光铠反射着夕阳光芒闪闪,威武不凡。方脸白面,相貌堂堂!
正是继承了父亲谯国公爵位的右屯营大将军柴哲威!
柴哲威奔至近前,环视一周,将目光凝住到房俊身上,暗自咬了咬牙,喝道:“竟敢指挥部下聚众斗殴,房俊,你可知罪?”
房俊顿时就笑了,大咧咧看着柴哲威说道:“别一来就给某戴一顶大帽子,咱受不起!反倒是你,柴大将军,无故纵兵封锁城门,你是要造反么?”
柴哲威是看见房俊就气不打一处来,闻言怒道:“本将乃是奉了皇命,封锁城门捉拿奸细,任何人不得自由出入,怎么,你敢违抗皇命?”
眼光一转,便见到自己的属下一脸鲜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模样,顿时大怒道:“是谁伤得你?速速给本将将凶手拿下!”
程处寸梗着脖子道:“你敢!”
柴哲威差点气得倒仰,从马上掉下来!
定睛一看,程咬金的四公子!怪不得敢当着本国公的面,如此目无尊上!
他可不怕程咬金,自己现在也是国公,地位同等!虽然资历差了一些,可是自己跟陛下更加亲厚,那可是自己的亲舅舅!你程咬金再牛,还会怕了你不成?
再说,今日可是千载难逢的收拾房俊的好机会,怎会因为一个程处寸就错过?
柴哲威冷着脸,端坐马上,戟指喝道:“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违抗上官?今日某奉皇命镇守于此,岂容尔等猖獗,来人,给本将统统拿下!”
身后上千人的本阵这时候也站稳阵脚,闻言当即便有两个校尉冲出来,欲上前捉拿房俊于程处寸。
“神机营”的兵卒哪能眼看着自家主将被人拿住,顿时一拥而上,挡在二人面前,横眉立目,毫不相让!
柴哲威大怒:“尔等视军法如无物么?”
房俊甩了甩手里的马鞭,笑道:“柴大将军哪里学来的臭毛病,张嘴闭嘴就给吾等按一个大帽子。我来问你,既是有皇命在身,可有圣旨?”
他本是乱打岔,却不料柴哲威怒道:“本将刚刚自太极殿出来,奉命封锁城门,乃是陛下口谕,何来圣旨?”
房俊眼睛一亮,这就好办了……
挑了挑眉毛,房俊状似无奈道:“虽然房某信得过柴大将军的为人,但军法如山,不徇私情。柴大将军口口声声奉得是陛下口谕,却又拿不出圣旨,更无虎符令箭,便贸贸然封锁了城门,房某不得不质疑柴大将军的合法性。当然,房某可没有怀疑柴大将军有何不可告人的动机,只不过实在是让人难免质疑,不若你我共同入宫,在陛下面前求证如何?若柴大将军果真是奉了皇命,房某自会给柴大将军赔礼道歉!”
柴哲威闻言,差点气死!
连个城门都封锁不住,还要被你裹挟着去找陛下求证,陛下会如何看待自己?
简直无能啊!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将来如何成为国之栋梁?
柴哲威打死也不会同意这个提议,何况他现在身后有一千人马,气势完全将房俊压制,根本不必在意他的什么狗屁提议!
柴哲威厉声喝道:“房俊,休要胡搅蛮缠,速速下马受绑!否则,休怪本将不留情面!”
房俊冷笑:“某不下马,你待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