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勉的外套对李笠来说大了一个号,李笠将外套披在身上,揪起衣领挨在鼻间深深呼吸一下,露出极安心的笑容:“有你的味道。”
他的声音透过衣服的遮盖,含糊得像是一句轻喃,“就好像你抱着我一样。”
后来,出门前留一件身上的外套给李笠,成了夏勉的习惯。
第二十四章
凌晨一点,chūn雨雾化了整座城市,天幕里看不见星星,向下垂坠着一大片黑色,藏匿了城市jīng心设计的高楼天际线。
夏勉比预想的晚了好几个小时才结束工作。他穿梭在深夜的高架公路,两侧很少有车辆并行。消逝的路灯在他脸上映出快闪的光芒,他眼眶酸涩,长时间在高压下处理棘手问题和驳杂信息,让他的大脑开始疲惫。
追逐职业目标的千百个夜里,他都是这样疲惫。特别是踏上每夜的归途时,他的疲惫比工作时还要深,因为他知道他回家后可以休息,可是空无一人的家里没什么能抚慰他的,他甚至连睡觉都不怎么安稳。
夏勉想,今天不一样。今天他要给李笠带草莓回去。
他找了三条街才买到新鲜漂亮的草莓,回到李笠家时,客厅的灯还为他亮着。李笠裹着他的外套睡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后,他的肩膀颤了颤,向玄关投去了睡意朦胧的视线。
“在等我?”夏勉拎着草莓走过去。
“嗯……”李笠坐起身,边揉眼睛边说,“在等你。”
“以后我还会有晚回的时候,不要再等我了。”夏勉说,“洗漱了没有,我抱你去chuáng上睡。”
李笠用手掌在脸上抹了好几下,眼睛困得红红的,但意识已经清醒了:“没有洗漱,我想等你回来后再跟你说说话。”
夏勉抬手,把他在脸上揉来揉去的手抓下来。这只手握起来是烫的,因为李笠服药后会有发热反应。
“有话白天再和我说,晚上不要熬了。”
李笠摇头:“晚上回家说的话,和白天不一样的。”
他看向夏勉带回来的草莓。那是装在透明包装盒里的粉红果实,还没打开就散逸出淡淡的甜香。
“看起来很好吃。这么晚了很难买吧,谢谢你。”李笠把盒子捧起来,“我拿去洗一下。”
夏勉说:“太晚了,你胃不消化,明天再吃。”
李笠不听劝,仍然拿着草莓去厨房清洗了一遍。他身上夏勉那件松松垮垮的外套还没脱,宽大的袖口不小心碰湿了水,但他还是不舍得脱。
他坐在夏勉身边,将水红的果实喂进嘴里,笑说:“好甜。”
他的姑姑以前也有忙碌到深夜,回家还记得给他带小零食的时候。他想爱他的人这么辛苦也要带东西回来,他一定要马上吃掉,马上回应,才不辜负对方的一片心意。
这么平凡的夜晚,这么平凡的对话,为什么夏勉的胸口有热làng在翻涌?
黑夜里每个人都有他的星星。回家时屋里等着的灯和笑着对他说话的人就是他的星星。
夏勉深呼吸,在孤舟奋进的苦海里望见了彼岸。
“戒指还在订做,李笠。”他说,“明天先和我去登记结婚,然后搬去我那里住。”
没什么仪式感,也没有把钻戒准备出来,甚至连花和烛光都没有,甜言蜜语更没舍得说。他就是一刻都等不了,要李笠把他的配偶栏填满,也要李笠把他的家塞满,用李笠自己的温言软语,也用他给夏勉生的小孩。
李笠无声地望着他,眼泪很快蓄满眼眶,一滴滴往下打落。
夏勉用指尖给他擦泪,李笠侧过脸,混着湿润的泪水亲吻他的掌心。
一个人的“现在”是否由“过去”注定?夏勉认为是,因为正是过去的经历决定了他现在的行动模式和思维方式。
同样是因为长辈的错误背上家庭债务,他选择离开失职的父亲,离开他的温室和培养皿,同时也远离了他的拖累和绊脚石。他自私自负,在苦海里孤身漂泊,抵达了所谓“成功”的三十岁。
而李笠则与之相反,他选择与姑姑共渡难关,走上苦难与亲情并行的道路。如果时间回溯,他们注定都不会变更选择,因为李笠不是夏勉,爱里泡大的李笠对人体贴又软弱,惯会用用自己的让步和退缩给别人匀一份利益。
他是如他那般的人,所以他爱上夏勉吃了好多苦头。
他是如他那般的人,所以夏勉要的爱与家庭只有他能给到。
孕十四周以后,李笠的早孕反应得到了很大缓解。他变得爱困又爱吃,胃口不大,但特别馋酸甜口的水果。夏勉每天下班都会给他带一种水果,尽量一星期不重样,打乱顺序来,让李笠对此有摸奖般的期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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