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城,绣庄。
韩姓中年女子被带进了会客厅,会客厅里,“王二公子”坐在了上首处的座位,与李云天和王文在那里谈笑风生。
虽然现场的气氛显得十分和谐与融洽,不过仔细观察的话就会注意到,“王二公子”的神色显得有些局促,对李云天和王文有一种下意识的惧怕。
“韩妈妈,这两位御史以后咱们绣庄的朋友了,以后如果来了的话你可要好好招待,一切花销挂在本少爷的账上。”见韩姓中年女子进来,“王二公子”大咧咧地向他指了一下李云天和王文。
“看公子爷的,两位御史大人可是难得的贵客,民妇欢迎还来不及岂敢让两位大人破费?”
韩姓中年女子闻言连忙笑容满面地道,李云天和王文成为绣庄的客人是她求知不得的事情,她宁愿把两人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
有两位御史给她撑腰的话那么她在京城无疑站得更稳,一些日常中的麻烦也就迎刃而解。
毕竟,王文的名头太大不能轻易被韩姓中年女子搬出来,而李云天和王文的身份最为合适,可以吓退那些④♂④♂④♂④♂,m.→.c≯om想要找麻烦的三教九流。
“韩妈妈,近来本少爷听了一件事情不知道真假,还望韩妈妈能给本少爷释疑。”“王二公子”瞅了一眼满面春风的韩姓中年女子,不动声色地开口道。
“公子爷有话尽管直,民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韩姓中年女子闻言陪着笑脸回道,她现在的心情非常放松根本就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王二公子”是个冒牌货,此时已经掉进了李云天设下的圈套里。
“韩妈妈,本少爷听闻你近来与锦衣卫的人走得很近,是不是想要与本少爷分道扬镳,自立门户?”“王二公子”放下手里的茶杯,沉吟了一下后盯着韩姓中年女子冷冷地问道。
“要是老娘查出来是哪个浪蹄子吃里扒外,非扒了她的皮不可!”韩姓中年女子的笑容随之僵在了脸上,脸色阴晴不定地变了几变,她万万想不到“王二公子”会问如此出人意料的问题,禁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认为“王二公子”收买了他身边的心腹。
“看公子爷的,民妇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做出那种朝秦暮楚的缺德事!”随后,韩姓中年女子回过神来,满脸堆笑地向“王二公子”进行了否认。
锦衣卫与三法司虽然现在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由于双方在执法的权限上有冲突,故而时常会发生些矛盾。
韩姓中年女子之所以能在京城立足依靠的是有着都察院背景的“王二公子”,如果她暗中与锦衣卫的人勾搭,那么可就犯了大忌,故而肯定一口就予以了否认。
“韩妈妈,你以为本少爷会无缘无故地问你这件事情?”“王二公子”闻言冷笑了一声,脸色一沉,瞪着韩姓中年女子道,“本少爷能让你在这里开绣庄,也就能让你一无所有,你可不要挑战本少爷的耐心!”
听到这里,李云天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这个“王二公子”还真的挺有官宦子弟的派头,如果不了解内情的话还是很容易被其给唬住的。
“公子爷,民妇不敢……”从“王二公子”冷冰冰的言语中,韩姓中年女子顿时感到了一丝寒意,她自然清楚“王二公子”所言非虚,连忙满脸赔笑地解释。
“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最痛恨地就是那种得陇望蜀的人。”不等韩姓中年女子把话完,“王二公子”冷冷地打断了她,冲着立在门外的都察院差役道,“来人,把那些嫖客和暗娼送到顺天府治罪。”
“去,把那些人送顺天府。”门口处站着的差役中官职最高的是一名典吏,闻言向|“王二公子”一躬身,然后冲着一旁的差役高声吩咐道。
“公子爷,这可使不得。”
几名差役向那名典吏拱了一下手,抬步就向关着嫖客和暗娼的院子奔去,韩姓中年女子见状顿时脸色大变,意识到“王二公子”想要翻脸,来不及多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脸紧张地向“王二公子”道,“民妇确实没跟锦衣卫的人有来往,只不过因为私心留下了对方不慎遗失的腰牌。”
一旦把那些嫖客和暗娼送到顺天府那么韩姓中年女子就全完了,不但失去了绣庄,她也要被关进大牢,在这座绣庄上她可是倾注了一生的心血,出事的话将一无所有。
所以,韩姓中年女子选择了如实招供,反正她也没有与锦衣卫的人有什么接触,倒也不怕把实情讲出来。
“腰牌?”“王二公子”闻言不由得望向了李云天,李云天向他微微颔首,于是其就不动声色地望着韩姓中年女子,“什么腰牌?”
“是这样的公子爷,有一位客人在这里私会他的姘头,一天早上下人们打扫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锦衣卫的腰牌,于是民妇就知道那位客人的身份。”
韩姓中年女子苦笑了一声,颇为无奈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后来那个客人派人来找过,民妇由于有私心就把腰牌的事情给瞒了下来,想从中获得好处。”
“公子爷,民妇只是想在遇到麻烦的时候用那块腰牌来要挟那个锦衣卫的官爷出手相助,并没有二心呀。”着,韩姓中年女子信誓旦旦地表着忠心。
“那个姘头是谁,腰牌是锦衣卫哪个人的?”“王二公子”再度望了一眼李云天,在李云天面色波澜不惊没有丝毫表示,因此继续追问了下去。
“公子爷,民妇不知道那个腰牌的主人是谁,但那个姘头民妇知道,是已故前军都督府赵指挥同知的妾。
“你的可是近来在京城闹得风风雨雨的那个贺氏杀夫案中的妾岳氏?”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王文忽然开口,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故作镇定地问道。
随着案情的深入,王文发现原本一团乱麻的贺氏杀夫案到了现在已经柳暗花明,只要找到了那个锦衣卫的人那么就会使得案情水落石出。
“正是!”面对王文的问询,韩姓中年女子了头,事到如今她只想如何解开与“王二公子”之间的误会,因此也就顾不上其他的了,本应该保密的事情自然也就和盘托出了。
“那个腰牌现在何处?”见韩姓中年女子承认了岳氏在这里与那名锦衣卫的奸夫偷情,于是李云天淡淡地开口问道。
虽然韩姓中年女子不知道那个腰牌是谁的,但却瞒不住李云天,因为锦衣卫与卫所军队一样采用的是世袭制,故而锦衣卫的腰牌是特制的,每个腰牌都对应着一个人。
所以,只要能拿到那个腰牌,李云天就能找到腰牌的主人,进而查明那个奸夫的身份。
“民妇把它藏了起来。”韩姓中年女子闻言不敢怠慢,一脸黯然地回答了李云天,她本想借着那块腰牌获利不成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云天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向立在一旁的云娜使了一个颜色,云娜就领着韩姓中年女子去拿腰牌了。
“王爷,不知道的刚才的表现能否从轻发落?”等云娜一离开,“王二公子”连忙离开座位,跪在李云天的面前诚惶诚恐地问道。
“记他一功。”李云天闻言了头,肯定了“王二公子”先前的表现,然后向立在房间里的几名御史中的郑祥道。
“下官明白。”郑祥向李云天一躬身,将此事答应了下来,他是贺氏杀夫案的都察院主审官,李云天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那么届时案子自然由他进行审问,李云天和王文只不过帮他扫清了案子的一些障碍而已。
实话,李云天此举使得郑祥万分感动,也令都察院的那些监察御史们万分敬佩,如果换做别人的话早就把郑祥给抛出去罪了,而李云天却帮其把责任给扛了下来,有这样的左都御史众人都感到安心。
“公子爷?”当云娜和韩姓中年女子赶来的时候,云娜的手里多出了一块巴掌大的铜制腰牌,看见“王二公子”跪在大厅里、上首处的座位换成了李云天后,韩姓中年女子大吃了一惊,连忙流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禀王爷,这块就是那名奸夫的腰牌,请王爷过目。”趁着韩姓中年女子诧异的时候,云娜走上前把腰牌双手递给了李云天。
“王爷?”韩姓中年女子闻言顿时怔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地望着李云天,一时间难以相信眼前这名曾经称呼自己“大姐”的人竟会是王爷,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告诉本王,你这里可有这名锦衣卫武官来绣庄过夜的记录?”在韩姓中年女子一脸震惊的注视下,李云天翻看了一遍手里的腰牌后沉声问向了韩姓中年女子。
李云天可以确认,这个腰牌正是锦衣卫的,腰牌上刻着拥有者的职务,以及所属的编制,从职务上来看此人是锦衣卫的“行事校尉”。
在锦衣卫中,大汉将军、校尉、力士是基层的人员,也就是普通的军士,但如果校尉前有加职的话,那么意味着其并不是普通军士而是锦衣卫的基层武官。
例如,“行事校尉”是正八品的官衔,仅次于锦衣卫从七品的旗。
“有,民妇的记录薄上都有记载。”韩姓中年女子闻言下意识地冲着李云天了头,随后回过神来,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面色苍白地高声哀求道,“忠王爷饶命,忠王爷饶命呀,民妇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大明有着皇族不得干政的祖制,故而大明的皇族中除了在锦衣卫里任职的子弟外亲王和郡王都没有官职,不可能出来介入案子。
另外,韩姓中年女子既然依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那么自然对都察院的情形比较清楚,知道李云天坐镇都察院。
因此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幕,韩姓中年女子立刻就猜出了眼前这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身份――大明忠王。
“如果再次见到那个锦衣卫的武官,你能否认出他来?”李云天把手里的腰牌递给云娜,神情严肃地问韩姓中年女子。
“能,能!”韩姓中年女子立功心切,闻言连连着头,“民妇的记性很好,就是他化成灰民妇也能把他认出来。”
“不仅民妇,当时伺候两人偷情的下人也能认出他们。”着,韩姓中年女子补充了一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把这里查封了,相关涉案人员带回都察院审问,如果只是****而不涉及违反大明律令一事的话就把那些嫖客惩治后给放了。”李云天等的就是韩姓中年女子这句话,闻言开口吩咐屋里的郑祥等监察御史。
虽然这次被抓的嫖客和暗娼以及下人的人数不少,但李云天手下有的是监察御史,这样一来均分一下的话每名监察御史负责的人数也没多少。
“下官遵命!”郑祥等监察御史闻言齐身向李云天行礼,众人对于李云天先前的审案无不心服口服。
在面对韩姓中年女子的时候,李云天既没有利用王爷之威来震慑,也没有动用刑罚,而是审时度势用那个假冒的“王二公子”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她那里套出了想要的信息,实在是令人感到钦佩。
“恐怕金大人他们已经等急了,咱们也该回去好好商议一下贺氏的案子。”李云天站起身,笑着向一旁的王文道,他已经知道王振和刑部、大理寺的人员抵达都察院的事情。
如今李云天对贺氏一案有了深入的了解,只要找出锦衣卫里的那个奸夫,那么案子也就查明了一半,剩下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王爷请。”王文笑着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此时心情愉悦,今天通过绣庄的事情使得他对李云天的厉害有了更深一刻的体验,看似复杂的事情在李云天手里总能轻而易举地就得以解决,而且过程堪称完美。
怪不得当年两淮盐道大案结束后朝野上下心服口服,没有一个案犯伸冤鸣冤,也没有一名言官因为案情不公弹劾李云天。
在王文看来,有李云天坐镇此案的话,都察院的颜面一定能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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