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你可有话要问他们?”圆脸伙计等人更改了口供后,陈泰不动声色地问向了李云天,想看看李云天接下来会如何做。
杨士奇和张辅等人也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李云天,饶有兴致地望着他,期待着他下一步的反击。
“陈都督,本公已经没有要问他们的了。”李云天闻言摇了摇头,随后语峰一转,沉声向陈泰道,“既然他们没有看清进入库房的人是谁,那么也就不是本案的证人,是否应该另案处置?”
“这……”陈泰顿时一怔,没想到李云天会出这么一番话来,随后嘴角闪过一丝苦笑,向李云天了头后道,“镇国公言之有理,本督将对他们另案处置。”
“来人,将他们带下去。”着,陈泰冲着圆脸伙计等人挥了一下手,沉声下达了命令。
魏鑫神色郁闷地望着圆脸伙计等人,虽然他不想圆脸伙计等人离开,但却无法反驳李云天,正如李云天所的那样,今天的堂审是要定李云天私藏火绳枪的罪名,可圆脸伙计等人并没有见过李云天来八方货栈,因此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卷进李云天的这个案子里来。
至于如何另案处置,那么就不是现在堂审所要关心的了,将是另外一起与火绳枪有关的案子。
在座的众人见状脸上纷纷流露出了笑意,他们很乐意看见李云天令魏鑫吃一个哑巴亏,毕竟自从锦衣卫成立以来就与朝中文武大员关系紧张,这与锦衣卫的特殊性质有关,使得朝中的文武官员对锦衣卫既忌惮又厌恶。
“镇国公,听闻讲武堂制定的条例异常严格,本督有一件事情想要弄明白,讲武堂的火器工坊除了你的手令能扩大火器的产量外,其他人能否做到这一?”
等杨老六和圆脸伙计等人被带离大堂后,陈泰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望着李云天问道,他手里已经掌握证据表明八方货栈库房里的那批火绳枪是李云天授意额外制造出来的。
很显然,这是对李云天最为不利的一条指控,因为讲武堂麾下各火器工坊隶属于李云天,没有李云天的命令是根本不可能增加产量的。
“无人做到此事。”李云天闻言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冲着陈泰摇了摇头。
其实李云天并没有实话,还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那个人就是宣德帝,宣德帝的谕旨同样能使得火器工坊增加产量,并且无需向李云天报备。
不仅如此,宣德帝的谕旨还能撤销李云天所签发的命令,换句话来宣德帝的谕旨才是讲武堂最高级别的命令。
只不过李云天不能把这件事情出来,否则就难免会引发外界对宣德帝的猜疑,也会使得火绳枪一案更加复杂。
“那么既然如此,你如何解释那批多出来的火绳枪?”陈泰注意到了李云天嘴角的苦笑,立刻意识到李云天有什么难言之隐,随后沉声问道。
“只有一个解释,有人伪造了本公的手令。”李云天没有丝毫犹豫,宏声回答。
“镇国公,你可有证据?”陈泰闻言开口追问道。
“本公签发的手令讲武堂都留有备案,而且生产火枪的工坊会有增加产量的公文,只要陈都督一查便知。”
李云天闻言想了想,神情严肃地望着陈泰,“陈都督,对方的手法十分高超,竟然能伪造杨富手里几欲以假乱真的公文,火枪工坊的人绝难看出破绽。”
“很可惜,本督无法这样做。”陈泰的嘴角闪过一丝苦笑,面无表情地向李云天摇了摇头。
“为何?”李云天没想到陈泰会拒绝自己,眉头顿时微微一皱,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就在你来京畿都督府后不久,讲武堂和火枪工坊里相继发生了一起火灾,讲武堂存放来往公文的库房和火枪工坊的账房被付之一炬。”陈泰神情严肃地向李云天解释。
“什么?”李云天闻言微微一怔,万万没有想到设计火绳枪一案的人竟敢对讲武堂和火绳枪工坊下手,要知道那里可有着大明军事上最高的机密,他可不会认为这两地的大火是偶然发生的。
要知道讲武堂讲武堂和各火器工坊的防火措施在大明出类拔萃,根本不容易着火,况且还是两地同时着火,而且即便失火了也有着有效的灭火设施,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才对,可是听陈泰的意思好像讲武堂的那个库房和火绳枪工坊的长房好像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这种情形除了用人为因素解释外没有其他的理由。
在座的众人闻言私下里纷纷摇着头,无不为李云天感到可惜,如果能拿到令火绳枪工坊增加产量的公文,那么李云天不定就有办法找出破绽,毕竟伪造的东西即便是再像也是假的。
而且杨士奇和张辅等人比普通百姓更了解那两起火宅的内幕,虽然官府的公文表示讲武堂和火绳枪工坊的火灾是由火烛引发,不过他们认为是人为纵火。
因为火灾发生后负责把守那里的锦衣卫以避免公文外泄为由阻止讲武堂和火绳枪工坊里的人救火,而只让锦衣卫的人施救,并把讲武堂和火绳枪工坊的人赶走。
结果,那两处着火的地方在讲武堂和火绳枪工坊人员的注视下,眼睁睁地烧成了废墟,所有的文件全部都被焚毁。
据杨士奇和张辅等人收到的消息,当时救火的锦衣卫只不过拿着水桶等物摆摆样子,根本就没有参与救火,坐视火势越来越大将那两处房屋吞噬。
不过这种消息上不了台面,很显然没有锦衣卫会承认他们当时没有救火,再加上两次火宅已经被负责调查的锦衣卫盖棺定论,别人即便是有异议也无可奈何。
此时此刻,魏鑫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现在不由得有些庆幸放火烧了讲武堂的那处存放李云天手令存档的库房和火绳枪工坊的账房,经历了先前的一系列事件后他真的害怕李云天能从那些文书中找出蛛丝马迹来反击,届时他可就要疲于应对了。
“既然让火枪工坊增加产量的公文和本公下发手令的底档已烧,本公无法证明其不是本公所写。”沉吟了一下后,李云天打破了场上的沉默,颇为无奈地向陈泰道。
在李云天看来,设计了火绳枪一案的幕后主使这件事情干得最漂亮,如此一来的话李云天将无法证明与那道让火绳枪工坊增加产量的拿到公文无关。
不过,李云天并不承认那名幕后主使有多高明,因为讲武堂和火绳枪工坊之所以能发生大火,肯定是宣德帝下令让人进驻这两个地方彻查,而且默许了其这样做。
换句话来,李云天这次之所以会吃亏是因为宣德帝出手了,否则对方绝对不可能在戒备森严的讲武堂和火绳枪工坊放上那两把大火。
如果没有宣德帝的干预,单凭幕后主使者的个人能力,李云天并不认为他们做成这件事情。
“镇国公,你是否对外人起过增加火枪数量一事?”连增加火绳枪的公文都没了,陈泰自然清楚李云天无法摆脱下发公文的嫌疑,沉吟了一下后问道。
“没有,火枪的数量一直按照规划来生产,如果没有特殊情形的话不会改变。”李云天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而且火枪生产非常复杂,需要多个工坊通力合作,如非万不得已本公绝不会改变已经制定好的计划。”
听闻此言,在座的杨士奇、张辅、蹇义、杨荣和杨浦眼前不由得亮了一下,脸上纷纷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不由得愕然看向了李云天,他们从刚才李云天的话中得知了一个巨大的内幕,而这个内幕将会洗清李云天下文增加火绳枪一事的嫌疑。
可是,李云天刚才却没有向外界表明,这使得杨士奇五人感到颇为惊讶,他们可不会认为李云天会忽视这一,以李云天的才华很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只不过因为种种因素而没有向外透露罢了。
“镇国公,讲武堂和火枪工坊都有人指证你私下里下令增加火枪产量,此事是否为真?”见李云天不承认增加火绳枪的数量,陈泰神情严肃地问道。
“绝无此事!”李云天闻言神色不由得微微一黯,随后断然否认。
虽然李云天知道讲武堂和火枪工坊指证自己的人肯定是屈打成招,迫不得已才诬陷自己,不过他的心里却感到一阵难受,这种与自己属下对簿公堂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在李云天看来,即便他在公堂之上赢了那些属下,但对讲武堂来无疑是败了,因为此事势必会在讲武堂众人心中产生一种难以弥补的伤害和裂痕,是他非常不愿意看见的结果。
杨士奇和张辅等人听闻李云天的属下指证了他,相互间不由得再度低语起来,恐怕这是李云天所遇到过的最为苦涩的一次公堂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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