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容需要能量滋养新生的神体,寒祇也需要继续补足缺损的神魂。
寒祇答应时容的神主父亲后,带着时容辞别几位长辈,即刻便要投入养魂小世界。
时容倒是不急于一时,而且相较于让自己从雪团变成仙鹤进而幻化出真正的人形,他觉得给寒祇养魂更为重要些。
奈何大爸爸将话说死了,寒祇拿着神主的口令让时容无法拒绝,好在他小爸爸还给了一块星石,他也不用太担心寒祇的神魂问题。
时容叉着小翅膀岔开小鸡脚,不错眼珠地看着寒祇将星石服下,才啄了啄男人的手啾道:“感觉怎么样?”
寒祇平复了半晌,笑着将小雪团抱进怀中:“已经恢复了大半,不用担心我。”
时容愉快一啾:“趁着世界传送还没开始,你快点告诉我小乞丐的事情。”
寒祇唇侧一弯,将雪团托到颊边轻轻亲了亲时容毛茸茸的小脑袋,长睫低垂似是回忆着当年的心境。
半晌后,他才低声说道:“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那是前任主神对我的考核,只当是新的轮回……”
从小乞丐开始,到新的小乞丐前截止,即便世世生离死别,他们的缘分也仅够共度六个世界的。
他第一个念头便是以为自此以后,代表着他的小容将永远消失在他无尽的生命中,而在越祰的设计之下也确实如此。
他当然无法接受一个没有时容的世界,但他无能为力,即便意识觉醒……他知晓一切真相,能带给他的只是更深的痛苦和绝望。
不过只要没有得到确切答案,人总会心存希冀,此前的六世相遇让他认定时容与他相同,也是会一直穿梭在轮回小世界中的特殊魂魄。
他想只要他一直寻觅下去,只要他不放弃,不论再过千千万万世,终有一日他们一定可以再次重逢。
因为他坚信时容是他的终点,可能性即便再微乎其微,只要有可能再与时容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都能让他一往无前。
寒祇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滞涩难言,他气息微顿垂眸看向掌心眼泪汪汪的小雪团,安抚地笑了笑:“傻小容,都过去了。”
时容哭得一抽一抽的,寒祇深吸了一口气,将他见到小乞丐的真实感受告诉了时容:“我知道他不是你,但一想到我的小容,也许正在另一时空受苦。”
寒祇声音微哽:“我那时只希望善有善报,我对他好一些,是不是我的小容在其他平行时空…也能得到善待呢?”
“毕竟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他拼尽一切为小乞丐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给他找优渥幸福的领养家庭,为他提供最好的教育,看他娶妻生子过幸福一生。
不论他心底如何苦涩煎熬,表面上他和小乞丐都得到了远超前世的“幸福”人生。
可对他来说,这一次,却连一个可以拥抱的冰冷石碑都没了。
他是于寒的时候,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救不活他的小容,只能任由对方在怀中停止呼吸;
他是秦予寒的时候,在结婚前夕,眼睁睁看着爱人被撞得血肉横飞,残存下一口气,满眼都是对他的不舍;
他是顾行昭的时候,一生满怀希冀却千万次破灭,最后化作一捧骨灰汇入大海,只望能再次与爱人相遇;
他是陆珩川的时候,感染虫族毒素被迫休眠,再次醒来时爱人为他化作无垠宇宙中最绚烂的火光,只剩下黑盒子中那一句“我死得其所”;
他是时一的时候,感受着心爱的哥哥在背上不断失温,虚弱艰难地诉说着对他的爱恋,最终他的生命进入永无休止的凛冬,一人一棺再未停下步伐;
他是傅承熠的时候,时容为了彻底成全他的夙愿,留下一封诀别书,用自己的死将那个他恨入骨髓的仇人判下死刑。
他曾以为,与深爱天人永隔是世间极致的痛苦。
却不曾想,爱人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生死不辨未来,才是真正的绝望。
寒祇紧抿唇角,他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他应该微笑着安抚他啜泣不止的小雪团。
但苦涩的滋味被回忆揭开,仿若一呼一吸都带起曾经烙入骨髓的痛苦。
时至今日,他有多么庆幸时容是神子,就有多么憎恨越祰的恶毒。
真正对主神继任者的考核,是他一旦发现异常,脱离考核小世界赶赴虚空之境,是可以选择深爱之人的生与死。
想要爱人获得永生,他的代价就是亲手抹除爱人的全部记忆,从此与他永不相见。
否则,作为一个早该死去的肉|体凡胎,他的爱人将带着继任者的爱情一并被完全抹杀。
即便他现在拥有一切,依旧无法释然对越祰的憎恨。
时容也是,他从未这么讨厌一个人,不过他的厌恶多半是来自寒祇的痛苦,感同身受之下的那种绝望。
他气到顾不上眼泪掉个不停,强忍了几下抽抽嗒嗒道:“他违反规则,难道就没有惩罚吗?”
寒祇哑着嗓子:“有,我为他选择了记忆逆转。”
时容眨了眨红肿的黑豆眼:“啾?”这是个啥?
“越祰的爱人被虚空之境完全抹杀,但他脑中两人曾经的记忆还在,有着这份记忆,他是可以进入曾经的时间线的。”
时容想起越祰将自己带入考核小世界,虽然神魂无法触碰,但目之所及像是一场全息电影,可以身临其境感受着曾经的点滴。
所以即便越祰爱人受他所累魂飞魄散,越祰这个疯子依旧能时时进入曾经的回忆中。
在寒祇失去一切再无可失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懂的,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记忆有多么宝贵。
越祰是神,不死不灭。最适合他的惩罚,无异乎让他再也无法触碰他最珍视的记忆,同时却又无法忘记那份刻骨铭心的爱。
空有一份执着的深情,却连深爱之人的脸都无法记起,并将他驱逐进虚空之境,毕竟那里是曾经最让他痛苦的地方,他始终无法面对自己考核失败,以至于爱人落得魂飞魄散的结局。
不想面对的让他永生相对,不想忘记的让他摧心剖肝也无法忆起,空有一份无法窥探的深情,这才是他真正应有的疯癫末路。
日日活在痛苦折磨与自我怀疑中,他想疯就要他疯个彻底,绝不可能再让他有贻害他人的可能性。
时容吸了吸鼻子:“活该!”
越祰这狗东西就不该活下来,被他深爱那位才是真的惨,还有可怜的系统阿巴……想到阿巴阿巴阿巴,时容又有些悲伤不下去了。
他伸开雪白的小翅膀,啪唧一下抱住男人的脸颊,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反复蹭在男人的皮肤上。
娇娇软软地啾道:“这次进入小世界,是不是我要当大反派啦?”
轮到他贼拉贼拉惨,再由负到正攒下无数功绩,收集小世界能量用以滋养神体。
寒祇亲亲他没说话,下一瞬便完成了传送。
脑中传来嗞啦嗞啦的电流音,片刻后熟悉的系统声音响起:[雷猴啊,尊贵的主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世界详情已传入,请尽快阅读。]
时容翻开详情界面先打趣道:[哟,这不是巴总吗?几日不见精神倍儿棒啊!]
系统忍不住笑出声:[越祰再也没法骚扰我了哈哈哈哈哈!]
时容也为他开心:[其实我不太理解,他明明可以进入记忆中守在真正的阿梵身旁,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
系统:[他疯了呗,觉得只要咬死我就是阿梵,他就能逃脱害死阿梵的自责,你不知道他有多疯,改造我的身|体数据还企图给我灌入虚假记忆。]
[我要是阿梵一定后悔爱过这么个晦气玩意儿!要爷当替身,他也配?真是乌龟吃煤炭,黑心老王八!]
时容哧的笑出声,还想和他再聊两句,黑暗的四周突然有绿光闪烁,半晌后身前一米远的金属墙壁缓缓从中间展开。
时容快速检索才知道自己正身处联盟最高监狱黑塔,而他的身份却是一个海盗头子。
一道电子播报在头顶响起:“陆时容上将您好,您已通过黑塔检测,获得为期十分钟的探监机会,黑塔将进行全程监视监听,请悉知。”
时容冷声应道:“好的。”
通过地面跃动的光标和电子提示音,时容兜兜转转总算看到了他以身犯险的目标——死囚霍寒祇。
除去联盟军最高统帅安德鲁外,最有可能成为黑暗哨兵的男人。
时容走入昏暗的单人监狱,到处都是刚性极佳的复合金属板,男人的四肢和腰部都固定了可以随时通电的镣铐。
男人头颅低垂气息微弱,随时都可能断气般,但时容知道对方只是选择了意识沉睡。
若是十年前,任谁都无法从黑塔中带走一名囚徒,但现在只要花足够多的钱,从上到下将每一个关节疏通,他这海盗甚至可以摇身一变成为陆上将。
时容走到男人身前,在仅有一步之遥的位置站定。
相较于突破重重关卡将霍寒祇救走,更为困难的是他需要打开对方紧锁的精神壁垒,将他的精神领域唤醒。
时容看了下催动精神力的方法要领,不一会儿,一只胖乎乎的大毛球便滚落在地。
时容知道这是他作为向导的精神体,但看着它圆圆的脑袋,肥嘟嘟的身子,胖胖的双|腿……
时容:[这啥啊?白化芦花鸡?白化矮脚鸡?白羽鸡?白来航鸡?]
系统咳了咳:[它又没有鸡冠子,你的精神体是一只仙鹤啦。]
时容:[???]
这明明是一只被过度填喂的胖鸡!
好半晌瘫在地面的胖鸡才晃晃悠悠站起身,仿佛胖胖的双|腿也无法支撑球一样的身|体。
它吧嗒吧嗒嘴,半阖着黑豆眼左看看右看看,直到接收到时容的指令才晃着大屁|股朝黑暗角落走去。
时容看它打了个哈欠,然后对着黑糊糊的角落抻开胖翅膀,做起立定跳远的准备动作。
看着自己精神体翅膀挥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时容一脸黑线地重复命令:唤醒霍寒祇精神体,不是让你找个角落跳大神!
胖仙鹤不满地啧了一声,然后纵身一跃,跳起三厘米左右,整只鸡飞扑向前方。
时容:“……”
要不是不想再单独处理一次监控,他绝不会将这个丢脸的精神体放出来。
时容原以为指不上它了,没曾想随着肥胖的鸡身砸向黑暗的角落,一双幽蓝的眼睛缓缓睁开。
随后,胖仙鹤坐上这蓝眼睛精神体的头顶,疯狂用胖翅膀左右开弓扇它嘴巴子。
时容:“……”
作者有话要说:虚假的唤醒:精神疏导
真实的唤醒:扇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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