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刚刚走下城头,便有传令兵来报:“启禀王爷,西城遭到天命军优势火炮的袭击,红衣大炮无法还击,怀顺王请王爷定夺!”
“定夺?”孔有德险些瘫倒在地,这个时候,他如何定夺,红衣大炮射程、炮弹都不如天命军的火炮,数量上又是远远不足……
如果不能解决射程问题,便是数量再多,也无法伤亡天命军!
“王爷……”
孔有德一脚踢开这个不长眼的传令兵,大声喝道:“滚回去告诉怀顺王,先撤出城头,避免红衣大炮受损!”
“是,王爷!”传令兵一溜烟跑了。
南城外的李信,见城头上的红衣大炮歇火,不禁哈哈大笑:“孔有德应该是为了保护红衣大炮与炮手吧?”
许尔显忙道:“将军,属下将红衣大炮推过去试试,属下早就急得心痒痒……”
“许将军一把年纪,还和毛头小子似的?”李信大笑着点头道:“上去吧,红衣大炮虽然轰炸效果比不上榴弹炮,但每次发射,只有一枚实心弹,本将估计,在轰炸城墙的时候,或许比榴弹炮更有效。”
“属下遵命!”
许尔显将海州城头上的红衣大炮拆下来,就是为了替天命军立功,得到李信的军令,亲自赶往炮兵的驻地,“快,立功的时候到了!”
城头上的红衣大炮被榴弹炮逼迫得哑火,城下的炮手,胆子便大起来,将红衣大炮推到城下八百步的地方,距离越近,实心弹的威力越大。
许尔显知道,城头上应该没有多少天佑兵了,便让炮手直接轰炸城墙。
“轰……隆……”
实心弹砸在城墙上,像是爆炸似的,发出巨大的响声,许尔显笑了,这时他立功赎罪的机会,今日之后,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未天命军效力了。
李信从望远镜中,看到城墙上落下一片尘土,不禁大喜,“轰炸城墙的时候,还是实心弹厉害!”他向传令兵招招手,“告诉炮兵,目标改为城墙,尽快炸开城墙。”
“是,将军!”
孔有德在距离城头不远的地方落了座,想着天命军的火炮,心中有些慌神,当日为了自保,硬是没有出兵增援海州,如今轮到东京了。
多尔衮会派出援兵吗?
一定会,如果东京城丢了,天命军就会直面盛京,多尔衮为了大清,一定会出兵解救东京!
大清的骑兵何时赶到东京?东京城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吗?
想到城外天命军的火炮,孔有德越来越没有信心,天命军的确与明军不一样,万一东京城破呢?
孔有德不敢想下去了!
恰好一名观察兵跑归来,翻身跪倒,“王爷,不好了,天命军用火炮轰炸城墙,无数的炮弹落在城墙上,城墙已经摇摇欲坠了……”
“摇摇欲坠……什么?”孔有德像是被猛虎咬住脖子的绵羊,浑身无力,两腿酸软,眼前冒出无数的金星,在亲卫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走,去城头看看!”
亲卫忙拦
住他,“王爷,城头上危险!”
“这个时候了,还说危险?”孔有德像是脱离了虎口,身上恢复了不少力量,他一把推开亲卫,“一旦城破,天命军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刚刚走到城下,前方一片闷响,大地也是随着颤动,有两枚偏离轨道的开花弹,竟然落在城头,让城头增加了两个弹坑。
孔有德手脚发凉,浑身冒出冷汗,像是从冰水中捞上来,这般下去,城墙迟早会被炸塌,失去城墙的依托,城中的六千士兵,能抵挡数万天命军吗?
皇叔父摄政王呀,如果大清的骑兵再不赶过来,臣的全家,只有为大清尽忠了……
身后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孔有德回头一看,不觉愣住了,“怀顺王不是镇守西门吗,为何赶到南门?”
“本王听说南城墙似乎不保……”耿仲明咳嗽两声,目光落在城墙上,“果真如此,恭顺王,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孔有德的眼中,霎时布满阴霾,“怀顺王有什么好办法?”
耿仲明打量着四处的士兵,道:“恭顺王,能否借一步说话?”
“怀顺王,这边请!”
“天命军的火炮太厉害了,西城头的士兵伤亡惨重,炮火早已延伸至城下……”耿仲明道:“总要保住东京城才行……”
孔有德道:“有摄政王的讯息吗?”
“恭顺王都没有摄政王的讯息,本王如何会接到摄政王的讯息,”耿仲明道:“如今情势紧急,恭顺王如论如何得想个法子……”
孔有德冷冷地道:“怀顺王打算出城投降?”
耿仲明恬着脸道:“恭顺王说哪里话,本王这不在和恭顺王商量着吗,东京城内,一向是恭顺王做主……”
“你想投降,却向本王头上扣屎盆子?”孔有德狠狠瞪了耿仲明一眼,“当年在山东登州,本王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多活了十余年,已经够了!”
“恭顺王就不为弟兄们想想?”耿仲明一咬牙,道:“便是恭顺王舍身取义,但家眷怎么办?”
“本王的胸中,有什么大义?”孔有德冷冷笑道:“本王自从投靠大清依赖,就是大清的一条狗,本王的一切,都是大清给的,大清让本王咬谁,本王就会咬谁!”
“这……”耿仲明面红耳赤,一时说不出话来。
“怀顺王以为,出城投降天命军,就能保住性命?”孔有德的眼中,忽地生出一丝鄙视,“城内传出讯息,天命军只诛杀你我二人,余者不问,难道怀顺王不知道?”
“本王自然知道,这些传言,未必就是真的……”耿仲明避开孔有德的目光,一咬牙道:“或许天命军能放过本王的家眷……”
“怀顺王就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孔有德挥挥手,“怀顺王自便,本王誓于东京城共存亡!”
耿仲明满面羞愧,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却还是被孔有德的大义凛然折服,他向孔有德一拱手,“本王这就去西门镇守!”
耿仲明刚走不久,城外的火炮忽地歇了
,孔有德惊疑不定,已经有士兵禀报:“王爷,城外有一队士兵靠近城墙!”
终于要攻城了?
孔有德目光一凛,“来了多少人?”
“是一支十余人的小队,当先一名士兵的手中,打着白旗,边走边喊着什么……”
“白旗?”孔有德一愣,这是哪一出,十余人的小队,显然不是来攻城的,难道天命军要投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命军不是明军,他们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形下,绝对不会投降。
和谈?不,是劝降!
孔有德想起来了,城中天命军的探子,早已放出风声,除了自己和耿仲明,其余从人,一概不问。
一定是招降城中的天佑兵,孔有德冷哼一声,“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说辞!”
他缓缓向城头走去,亲卫赶紧过来阻止,“王爷,城头上危险……”
“这个时候了,哪儿不是危险?”孔有德推开亲卫,缓步走上城头,从垛口向下一看,果然有一支十余人的小队,停在百步外,队中忽地走出一人,并不是天命军士兵常见的那种怪异的服装,而是全身铠甲,只露出半张脸。
孔有德觉得有些面熟,“此人是谁?”
身边一人道:“似乎是海州城副将许尔显!”
“许尔显?”孔有德想起来了,他见过许尔显,此人出现在城下,一定是投靠了天命军。
“本将是海州城副将许尔显,”许尔显的声音有些苍老,但中气很足,“海州城破,本将已经归顺华夏。”
孔有德怒道:“许尔显,你食着大清的俸禄,却投靠了华夏,你还有脸来到东京城下?”
“恭顺王错了,”许尔显面不改色心不跳,“恭顺王当年食着大明的俸禄,却在登州造反,最后不是投靠了大明的死敌大清?”
“你……”孔有德怒道:“大明朝堂腐败,兄弟们在前方战斗,却是连饭都吃不饱,本王不得已……”
“大明的确腐败透顶、赏罚不明,所以本将也随着智顺王投靠了大清,”许尔显道:“如今华夏推翻了腐败的大明,汉人江山蒸蒸日上,皇上是少有的明君,所以,本将幡然醒悟……”
“你投靠了华夏?”
“不是投靠,是回家,”许尔显道:“国家兴旺,给了辽东的汉人生路,本将自然是要回家,将来叶落归根。”
“你无耻!”孔有德咬着牙道:“许尔显,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不过是在无耻的脸上贴了一层民族的光环!”
“‘无耻’这两个字,本将希望,恭顺王不要轻易说出口,”许尔显冷笑道:“本将奉劝恭顺王一句,跟着满清,只有死路一条,满清连自己都保不住了,还能顾得上你这个奴才?”
孔有德心中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恭顺王可曾想过,天命军围困海州、东京这么久了,多尔衮为何没有派出大清的铁骑前来救援?”
“为何?”孔有德心中暗惊,他也感觉不对劲,难道大清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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