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上的刺痛感清晰的牵扯着每根脆弱的神经,她手撑地面挣扎着要起身,可脑子晕眩让她竟提不起一丝力气。
她只得先用力呼吸。
“怎么这么没用?”
眼前降下一层暗影,男人去而复返,正当她要用力起身的时候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她随着那力道起身,顺势靠近他怀中,男人的身体明显一僵。
她被推开,然而身体绵软无力,眼看着就要往下滑。
一只手臂横在她腋下,阻止了她身体下滑的趋势。
她双眼朦胧的仰头看了这人一眼,扬着嘴角说,“谢谢,你可以把我放在沙发上吗,我可能是感冒,歇一会儿就好。”
男人没有动作,两个人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可这样她就不得不依偎着他,她怕再次被推开。
迷糊的想,可能是自己口齿不清他没听懂,于是喘了口粗气又说,“如果有事你就去忙,不用管我。”
这下男人有了动静,把她的手臂掐的更疼了。
慕文非怀里的女人柔软单薄,看着她惨白的脸上故意挤出来的那丝虚弱的笑,心头隐隐被什么压住了似的,他忍不住伸手探那片洁白的额头,手下温度烫得惊人。
心猛地一跳。
当即把人打横抱起,转身出门。
司机见他把安言抱出来,忙开门,再扫到他的脸色,心头一惊,也不敢多说什么,马上开车。
“去医院,最近那家。”
后座上,慕文非把安言放在自己身上,半抱着她,手不住的探她的额头。
明明每一次都是相同的滚烫,他却还要一遍遍的试探。
她的嘴唇青白干裂,他用自己的唇去温润她的。
看着她被浸润的水亮的唇瓣,他的心忽而一沉,她还不能出事,至少在他的意识里,不被允许,所有的人都要好好的,那样才不枉费他苦心经营这么久……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后面的情景,心下狐疑,但老板的事情不容旁人置喙,沉默中脚下猛踩油门,车子疾驰而出。
到了医院,检查后医生要给安言做物理降温,转身拉帘后就开始给她解衬衫扣子。
手刚伸到第一个扣子就被挡住。
“你做什么?”
男医生皱眉看他,他面色沉冷,眸光不善,语带质问。
总之很不友好。
医生似乎也见惯了他这种嚣张家属,耐着性子解释,“这位女士属于急性高烧,物理降温效果显著,我们必须先用酒精为她擦拭手心、脚心、脖颈、胸口以及腋窝等血管接近表皮处,这样能扩张血管而散……”
慕文非冷冷的打断他,“你出去!”
经验丰富的主任医师就这样被毫不客气的请出去了。
退烧针打上后,烧一点点降下来,护士对他说完结果后,他只冷淡的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小护士瞧他站在离床一米的距离面色冷峻不动如山,心下迟疑一瞬,还是问道:“您是她的亲人?”
慕文非的目光投在那张惨白的小脸上,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询。
护士见他反应淡漠,眼中对病人又没什么关切之情,心里嘀咕这人长得挺好看,就是太冷情,又没有同情心,于是不客气的说道:“如果您不是,请尽早通知她的家属,病人需要就近护理,每半小时量一次体温。”说完把体温计放在床头,走了出去。
安言醒来的时候正看见一张稚嫩的小脸探出头趴在床边包橘子皮,他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惊喜的叫,“小姨,你醒了?”
脑子沉重,嗓子火辣辣的疼,她张嘴,“水……”
孩子立即起身,转身找人,“姥姥,小姨醒了,她要水喝!”
叶恭如端了水杯过来喂她。
喝了水之后感觉嗓子清楚不少,说了声“谢谢。”
叶恭如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如果医生允许出院,你就跟我回去吧。”
这些年叶恭如被生活磨的越发没了脾气,对待她也做到和颜悦色,从不挑剔,只是偶尔的跟赵永源的争吵中才能窥得她曾经的模样。如今能够来照顾她,她已是感激。
“家里离这里很近。”
她的意思很明显,叶恭如没再继续深劝,给她掖了被角,轻声说:“你先休息,至于回哪里,还得看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安言点头,疲惫的闭上眼睛。
耳边是瑞瑞轻声问,“又睡着了。”
“嗯。”
“那我们小声点。”
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她又睡了一觉。
一觉到天黑。
醒的时候正好赵丽潇拎着盒东西进来。
推门看她醒了,柔声说:“饿了吧,我买了清粥。”
简单吃了几口粥,精神好了许多,至少不是头重脚轻的感觉了。
踟蹰问出:“昨天的案子,成了吗?”
她没说成与不成,手里收拾饭盒的动作没停,“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养好自己的身体最要紧,昨天还说我发烧呢,今天自己就先病了,以后对自己好点。这世界上,你对谁好都没有对自己好来得实在。”
安言看着她不说话。
“我还有事,妈和瑞瑞又老的老小的小,就先带走了。我把助理小吴留下来陪你。”
她一系列动作流畅而匆忙。
赵丽潇走到门口又返回来,脸上精致流畅的线条紧绷肃冷,眸中**一种微妙的情绪,看着她,“安言,一味的执着只会害了自己……”
她没点破,安言也能猜出来,她大抵是知道了事情真相,对慕文非存了抵触,对她多了担忧。
没有因她的隐瞒而怪罪,反而替她着想,她想,大概,这就是亲情吧,没有理由的包容,胜过世间所有的道理。
她红了眼眶,“对不起。”
赵丽潇摇头,骂她,“傻子。”
在医院住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清爽了,测体温,37度,医生开了点药嘱咐回家吃。
小吴被她遣回去,她一个人出院谁都没告诉。
家里的司机却早早就等在大门口,见了她忙迎上去。
在她惊愣中把药接过来,自顾自说:“少爷说您今早出院,让我在这里等着。”打开后车门,又说,“看您恢复的不错,少爷也不用担心了。”
安言没将他口中描述的少爷跟慕文非画上的等号。担心她,这个,应该不会出现在他的情绪里的。
医院大楼的露天停车场内,黑色劳斯莱斯的车窗缓缓上升,掩住男人深蹙的眉心。
直到那辆车子在视野里消失,他才静静道:“去公司。”
回到家吃了药,安言就又回床上躺着,懒得动弹。
睡着睡着忽然惊醒,这两天她没上班,周子淞不应该没找过她。
一时间没找到手机,用家里的座机打过去。
对方占线。
“周公子,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慕某的妻子是何用意?”慕文非手里攥着一部小巧别致但与其身份完全不相称的手机。
“我最后问你一遍,安言到底在哪儿?”周子淞语言顿住,又道:“女人而已,你慕大少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她过得怎么样你自己心知肚明,你又何必蓄意为难。她几乎是你我看着长大的,也算是青梅竹马,就是念着少年时光你也不应该这样对她,让她难堪。撇开别的不谈,她也曾叫你一声表哥,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往日情谊?”
慕文非眸色忽凝,语气森冷,“周子淞,人生苦短,世事无常,有时间操心别人的家事,还不如抓紧手中所能抓住的,一个商人,太自以为是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威胁我?”
“慕某的家事不容外人置喙。”
对方沉默一瞬,方才低低回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拦下霍鸣送你那瓶酒,如果……”
车窗降下,慕文非侧头将目光投到流动着的景物上,低低一笑,缓缓道:“无论过程如何,结局早已定好,没有如果。”
未等对方回话,一道流线从窗内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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