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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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石之间,有块空地。
空地的石坡上,无咎斜躺着。他头枕双臂,架脚摇晃,显得颇为悠闲、惬意。而他又闭着双眼,满脸的郁闷之色。
仲权与章元子,守在不远处。两人默默交换着眼神,也显得情绪低落。
此前的高人聚集,共商大事,虽也踊跃、热烈,结果却闹得不欢而散。
以丰亨子为首的原界一方,立足于谨慎行事。毕竟家族弟子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摸清玉神界的动向之前,切忌莽撞而自乱阵脚。
玉真人,则是坚持前往玉神殿。他想找到玉虚子,禀明详情,严惩刑天,从而彻底化解眼前的危机。
便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丰亨子突然点名某人,指望他别出新意,能够拿出一个两全之策。而他也果然不负众望,却吓得双方齐齐声讨。
躲在地下,尚不安宁,竟然主动出击,攻打玉神界的城镇?
非但如此,他要依据城镇摆下阵势,与玉神九郡对垒,与玉神殿拼个胜负输赢?
唯恐天下不乱啊!
于是玉真人将他训斥一通,吩咐三日后再行商议。当各家散去,三人没有返回原地,就近找个乱石堆,然后各自歇息。
不过,在仲权与章元子看来,某人的计策虽然有些吓人,却不失为一条摆脱困境的途经。而便如所说,人微言轻,哪怕他假冒玉神殿弟子,也没谁听他啰嗦。
他若显露真身,又将怎样?嗯,只会更加的添乱。
而彼此倒是真正的玉神殿弟子,却也成了贼人。如今躲在洞穴中,根本看不到出路。
仲权看向章元子,对方摇了摇头。他迟疑片刻,转而传音道:“北山道友……”
没人理会。
他自顾说道:“你并非玉神殿弟子,亦非原界中人。玉神界之行,你必有所图……”
“哦?”
无咎依旧闭着双眼,摇晃着脚,淡淡回应道——
“所言何意,想要揭穿我……”
“不!”
仲权急忙否认,分说道:“我二人投效玉神殿至今,从未得到过半点好处。如今来到玉神界,本想着苦尽甘来,谁料朝不保夕,难有安身之地。即使宣礼兄弟道陨,尊使也不闻不问,又如何怪他呢,他亦自身难保……”
无咎睁开双眼。
却见仲权低头躲避,神色茫然。而少言寡语的章元子,竟替他出声——
“但有出路,无先生拉我兄弟一把……”
“嘿!”
无咎咧嘴一笑,不置可否道:“若论舒适,还是躺着。”他舒展腰身,伸直双腿,双臂抱在胸前,缓缓闭上眼睛又道——
“而若论活着,唯有站着,方不负此躯,不枉此生。”
他无先生说话,或是高深,或是粗俗,全凭随意。
仲权与章元子,却陷入沉思之中……
来自原界的二十多位天仙,两百多位飞仙,上万名地仙,以及为数众多的人仙、筑基修士,就此躲在地下的奈河谷中。
奈河谷虽然空旷巨大,而十数万众聚集于此,一时去路不明,难免人心惶惶。更为焦虑的还是玉真人,他暗中找到各家的高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要说服对方随他前往
玉神殿。而他忙碌了两日,响应者寥寥。
转瞬之间,又过了一日。
依着此前的约定,各家应当再次聚集商议对策。
乱石堆中,无咎慢慢坐起。即使他人微言轻,他也要凑个热闹。唯有获悉各家的心思,方能审时度势而有所作为。
而数里外的河谷中,并无动静。
时辰未到?
“今日何时?”
无咎回头一瞥,出声询问。
仲权与章元子,已从静坐中醒来。
“眼下应是戊辰的四月,至于何日何时……”
“这般不见天日,难以估量……”
仲权与章元子相视摇头,皆弄不清具体的时日。
无咎不再多问,缓缓起身。
巨大的奈河谷中,气机、神识乱撞,叫人难以安心静坐,却又不便擅自离去。倒不如四处走走,趁机拜会几位故人?
恰于此时,异变突起。
“轰——”
无咎尚未挪动脚步,一声巨响突如其来。他只觉着脚下震动,禁不住身形摇晃。而与之瞬间,整个山谷都在颤抖。他与仲权、章元子,皆是一惊,飞身跳上丈余高的大石头,遂即又不约而同的的瞪大双眼。
只见朦胧的山谷中,到处都是人影。原价家族的十数万众,同一时刻起身观望。
而响声来自数十里外,也就是那个深井般的洞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犹在回荡不绝,而崩乱的碎石与烟雾之中,则是人影乱窜、惨叫声凄厉——
“敌袭、敌袭……”
什么敌袭,分明是玉神界的高手找到了此地,灭掉了看守洞口的弟子,乘胜杀入了奈河谷。
果不其然,惨叫声未落,洞口处冲出几头猛兽的身影,咆哮着扑向混乱的人群。
而原界弟子突然遭到袭击,且洞口失守,早已是惊慌失措,纷纷扭头逃窜。而十余人逃窜,瞬即带动一群,继而一大片,慌乱的人影如同潮水般奔着洞穴深处涌来。
之所谓兵败如山倒,莫不如是!
无咎忍不住踏空而起,扬声道——
“各家结阵自守,不得慌乱……”
根本没人理他,各家弟子只顾着逃命。
与之刹那,喊叫声四起——
“丰家主、沐家主,随我拦住斗牛郡的高手……”
“人仙、筑基小辈弟子撤退……”
“飞仙、地仙,就地阻击……”
那是玉真人与各家的高人,倒也应变及时,出声召唤之际,已是奋不顾身的奔着洞口冲了过去。
浅而易见,倘若就此溃败,十数万之众便成了困兽,最终只能任由血腥的杀戮又一次降临。
而有了前辈高人的挺身而出,数千家族弟子就地反攻。
一时之间,剑光闪烁,雷鸣阵阵,杀机沸腾……
无咎依然站在石头上,左右张望。
成群的人影涌到近前,再又跑向远处。奈河谷的尽头,另有数十个洞口,皆深浅莫测,此时却成了家族弟子逃命的唯一的去路。
而不过转眼之间,攻入奈河谷的几头猛兽,连同驾驭猛兽的汉子,已被疾风骤雨般的剑光撕得粉碎。
这便是人多的好处,一
旦合力反扑,威力之强,便是天仙也挡不住啊。
仲权与章元子,禁不住摩拳擦掌。
“北山道友,你我是否前去相助?”
“不必了!”
无咎一口回绝了仲权的提议,却看向逃散的人群,担忧道——
“之所谓,料敌从宽。却各自心存侥幸,自欺欺人,如今大祸临头,唯有仓促应对。”
十几万的家族修士,闯入玉神界之后,想要藏形匿迹,远远的躲开追杀,纯属异想天开。而如此浅显的道理,不管是玉真人,还是家族的高人,皆一清二楚。却没人提起此事,无非私心作祟而各自怀着侥幸的念头。唯有他无咎,说出真话,反而遭到抵制,他只能缄默不语而静观其变。
结果如何?
而玉神界既然追杀至此,又岂肯轻易罢休!
“洞口封禁,已然无忧也……”
“所幸各家高人及时出手……”
仲权与章元子,连呼侥幸。
无咎扭头看去。
巨大的奈河谷,依然轰鸣回荡,烟尘弥漫,人影纷乱。而洞口所在,已被加持了层层的禁制,看似坚不可摧,好像已挡住了玉神界的强攻。
谁料便于此时,又是几声闷响传来——
“砰、碰、砰……”
山谷四周的石壁,突然被撞开一个个洞口,随即涌出一头头猛兽,与一个个挥舞刀斧的壮汉,就近扑向混乱的人群,霎时血肉横飞、惨叫声不断……
“唉!”
曾经的担忧,得到应验。虽然惨死原界修士与他无关,而无咎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仲权与章元子,也终于恍然大悟。
“凭借猛兽的天赋神通,找到奈河谷不难,再由高手施展遁法寻来,此地再也无险可守……”
“且结阵自保,或能补救……”
“晚了!”
无咎摇了摇头。
仲权急道:“如何是好……”
章元子跟着附和道:“北山道友,及早决断……”
“哼!”
无咎抄起双手,嘴角一撇——
“决断个屁,谁听我的啊!”
仲权与章元子面面相觑,神情苦涩。
而不过转念之间,已有数十头猛兽与上百个壮汉涌入山谷。随着疯狂的杀戮蔓延四方,逃跑不及的人仙、筑基弟子一个又一个倒在血泊之中……
玉真人与各家的高人,刚刚加持洞口的禁制,而尚未缓口气,身后的奈河谷已然失守。
丰亨子又是咬牙切齿,又是后悔不迭,而他却不敢怠慢,抬手一挥——
“杀——”
没有正义,也没有对错。想要活下去,唯有施展更为残暴的杀戮。
数千个家族修士,在高人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掉头扑了过来,转瞬已将数十头猛兽与上百个壮汉逼得连连后退。而更多的猛兽与玉神界的高手,不断涌入山谷。一场你死我活的混战,变得更加的猛烈……
“北山,何故袖手旁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