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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孤单的人影,在黑暗中放慢脚步。
回头看向来路,齐桓与公西子不见了。
终于摆脱了那两个家伙?
而左右张望,也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只有光秃秃的山岭,在朦胧中起伏延绵。
不会迷路了吧?
无咎停了下来。
转身看向前方,十余里外似乎有片树林。而如此荒凉的所在,怎会有树林的生长?
且不管了,就近查看。
若能遇到蓬莱界的修士,或许便能找到灵儿。
无咎没了齐桓与公西子的纠缠,顿时觉着浑身的轻松。他抬脚便是三、五丈,复又七、八丈。而他赶路的时候,没有忘了留意头顶的动静。
那诡异的虚空碎片,好像是来自天穹之上,偶尔崩落几块,便足以要人性命……
须臾,成片的树林就在眼前。
无咎收住脚步。
山坡之上,倒是矗立着一截截树木,成林成片,蔓延而去,足有近百里的方圆。而那怪异的树木,虽也挺拔高耸,却只有乌黑的树干,不见枝叶,也没有丝毫生机,像是寒冬肃杀的景象。
无咎走到一株十余丈高、两三人合抱粗细的树干前,伸手敲了敲,竟发出“锵锵”的铁石声响,显得颇为的坚硬。他又换了一株敲击,情形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片占地甚广的林木,或许曾经枝繁叶茂,而经历了无数万年的枯萎、沉寂之后,如今早已变成了石头。
无咎好奇过罢,暗自斟酌。
是绕道而行,还是穿林而过?而此去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倒不如就此寻觅往前。
无咎迟疑片刻,奔着林子走去。
渐渐深入,并无异常。
无咎正要加快脚步,忽然觉着头顶有风声传来。他急忙靠近一截树干,便听“铿铿”闷响。
只见天穹之上,再次飘落几片光芒,竟然如同利刃般,瞬间摧毁坚硬的树枝。紧接着虚空碎片裹着断枝坠落,“噼里啪啦”又是一阵碎响。
无咎暗暗心惊,蹦跳着左右躲避。
崩碎的虚空落地之后,黑光闪烁而“砰、砰”消失。旋即几截枝杈,随之散落四周。
无咎松了口气,抬脚往前,却又忍不住挥袖一卷,手上多了一截丈余长的树枝。石化的树枝,入手沉重,形同玄铁棒子,倒是颇为的罕见。他稍加打量,本想扔了,又临时起意,将其收入囊中。
古怪的林木,渐渐密集。
无咎不管方向,一路直行。
半个时辰之后,高耸的树木突然变得稀疏起来。
无咎以为穿过了林子,却又微微一怔。
置身所在,不过是林间的一片空地。却见前方的开阔所在,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尸骸。有的没了头颅,有的少了双腿,有的只剩半边身子,死状颇为的惨烈。而便在那满地的尸骸之间,有人低头独坐,并轻声啜泣,很是伤心的模样。
无咎远远观望,很是意外,然后调转方向,便想着悄悄躲开。他不喜欢多事,尤其是置身莫测之地,纵有好奇之心,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谁料便于此时,那哭泣的人儿,忽然抬起头来,失声道:“道友,切莫往前……”
竟是个年轻的女子,有着地仙二、三层的修为,看衣着服饰,应该是蓬莱界的家族弟子。
无咎的脚下迟疑,却还是没有靠近。绕行百丈,便可离去。什么切莫往前,本先生从不信邪。
又见那女子伸手抹泪,泣道:“同门长辈与师兄弟,尽遭毒手,留下芸儿一人,如何是好……”
“尽遭毒手?”
无咎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出声问道:“你同门遭难,难道不是崩落的虚空禁制所致?”
“是啊……”
“而你……”
无咎的脚下转向,慢慢奔着那女子走去。
一个仅有地仙修为的女修,应该没有大碍。既然遇到了,不妨顺便打听蓬莱界家族的动向。
转瞬之间,相距十余丈。虽然满地的尸骸,却并无想象中的呛人血腥。可见那群倒霉的修士,已死了一段时辰。
“而你的罹难的同门既然与虚空禁制有关,怎会又说遭遇毒手呢?”
无咎停下脚步,神色狐疑。
女子,二十多岁的模样,身着青色长裙,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其身段倒也婀娜动人,而极为普通的五官相貌只能说是清秀。却见她又两眼红肿,悲悲戚戚道:“原来是位南阳界的前辈,恕水芸儿失礼!”
“嗯,无妨的,且说说此间发生了何事。”
无咎对于女修,不管是美貌,或寻常之姿,均有着足够的尊重。
水芸儿款款起身,拱了拱手,许是悲伤过度,又擦拭了把鼻涕,这才分说道:“我乃蓬莱水家弟子,此番与银家结伴同行,谁料赶到此处,两家发生争执……”
“哦?”
无咎见那女子的举止有失庄重,暗暗摇了摇头。
水芸儿浑然不觉,继续说道:“银家的弟子发现一处古迹,不肯错过机缘。而水家只想赶往古城,参与围剿贼人。银家唯恐走漏风声,故而争执不下。恰逢虚空崩裂,银家突然出手。水家猝不及防,尽遭天灾人祸。幸亏长辈舍命搭救,芸儿得以逃生……”
“哎呀,一个‘利’字,害得多少人送了性命!”
无咎早已见惯了家族纷争,却没想到蓬莱界也是如此。而芸儿见他感慨,又挤出几滴眼泪。
“芸儿独自一人,不知该往何处,又怕银家杀人灭口,还望前辈庇护一二……”
“你要跟着我?”
“恕芸儿冒昧!”
“这个……也罢,遇到蓬莱界的同道,你再离去不迟!”
许是一个孤身女子,且相貌、修为寻常,使得无咎放松了戒备,吩咐道:“莫要耽搁,快快收殓家人!”
而水芸儿则是感激不已,急忙祭出符箓焚烧尸骸。
无咎退后几步等待,禁不住又问道:“水姑娘,你是否知晓蓬莱界的墨家?”
“墨家?哦,墨采莲前辈的墨家,当然知晓……”
“墨家去了何处?”
“蓬莱界各家弟子早已失散,墨家或已前往古城。却不知前辈如何称呼,莫非与墨家相熟?”
“本人公孙先生,随口问问而已!”
不消片刻,地上的尸骸已被焚烧殆尽。
水芸儿走了过来,如释重负般的说道:“有劳前辈等候!”
无咎忍不住上下打量。
水芸儿微微低头而两手扭捏,神态中竟然带着一丝羞怯,慌乱道:“前辈……”
无咎不再多说,抬脚往前。
却听水芸儿急道:“前辈,银家就在前方,倘若遇上,势必凶险……”
无咎回头一瞥,问道:“银甲共有几人?”
“两位飞仙,十多位地仙呢……”
“倘若绕路,又该如何行走?”
“我记得曾有几位蓬莱的同道,由左手方向而去……”
“我倒是想看看银家发现的古迹,告辞!”
仅有两位飞仙,十多位地仙,还不放在无咎的眼里。他抛开水芸儿,继续奔着前方而去。而不过数十丈远,水芸儿竟然随后跟来。他的去势一顿,诧异道:“水姑娘,你既然知晓去路,又何必跟着我呢?”
水芸子很是窘迫不安,为难道:“芸儿独自一人,但有不测,叫天不应,唯有跟随前辈……”
“你不怕遇到银家?”
“实属无奈,只能倚仗前辈……”
“我也并非好人啊!”
“只怪芸儿命苦……”
“嘿!”
无咎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这是赖上我了,走吧!”
好不易摆脱了齐桓与公西子的纠缠,又在半道儿捡了一个女子,也许是他长着好人模样,对方竟然不愿离去。而他并不喜欢被人糊弄,趁机问道——
“水姑娘,你家的家主,如何称呼呀?”
“家主道号,沐君,此番他老人家,并未前来。”
“银家的飞仙弟子,又是何人?”
“银鑫子、银磊子……”
水芸儿是有问必答,倒也像是一位蓬莱界的家族弟子。至于真假,则无从考证。
转瞬之间,稀疏的林子又密集起来。
有山岗挡路。
翻过山岗,出现一片洼地。而洼地之间,竟然出现一有座歪歪斜斜的石屋子。
“咦,果真有处古迹?”
无咎停下脚步,微微错愕。
“前辈,难道芸儿骗你不成?”
水芸儿的话语中,竟然透着一丝委屈。
只见石屋子由几片青石搭建,显得颇为简陋,且门户洞开,并无隐秘可言,同时也不修士出没,好像根本没有任何人到来。
“唉,想必此处并无出奇之处,银家弟子已然远去,却害了我水家多人,着实不应该啊。前辈,你我还是赶路吧!”
水芸子在叹息水家的不幸,并催促无咎离开。而她愈是如此,愈是叫人心生疑惑。
无咎在石屋门前,左右徘徊。而透过一人多高的门户看去,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水姑娘,你且在此等候片刻!”
石屋占地不过十余丈,既然途中遇上了,且稍加查看,也耽误不了多久。
无咎吩咐一声,抬脚走向石门。
而水芸子紧随其后,出声阻拦——
“前辈,险地莫入……”
无咎没有理会,径自踏入石门。
谁料便在他踏入石门的瞬间,一道寒风突如到了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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