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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离开木黎城的时候,羌家、鲁家、毋家,共有十六人。而进入千荒泽之后,转眼间剩下八位。其中的姜趼子与鲁仲子,双双遭致重创。地仙弟子,仅有淼儿一人幸存。
围剿贼人来了,而贼人尚未露面,三家已折损过半,怎会这个样子呢?
却根本不用别人提醒,羌夷、鲁仲尼、阜全、毋良子已愤然出声——
“齐桓……”
“是他逼迫你我提前踏入千荒泽,又是他执意于夜间赶路……’
“至于他的用意,不用多想。无非欺骗你我,诱引金翅毒蠓,打开这条峡谷的封禁,以便他趁机离去……”
“他如此居心险恶,害得你我死伤惨重,此事不能罢休……”
“而这峡谷,又通向何方……”
“啊……”
“快为两位道友料理伤势……”
“还有淼儿,亦遭轻创……”
卫令拿出两瓶丹药,帮着姜趼子与鲁仲子查看伤势。对方一个衣衫破碎,半条裸露的右腿布满了手指头粗细的血坑,依然流淌着污血,并散发出呛人的腥臭;一个前胸后背,血迹淋淋,凄惨的伤势,更甚三分。可见毒虫撕破了两人的护体法力,并吞噬肌体经脉,若非及时逃脱,只怕性命堪忧。
无咎跟着查看,表达关切。不过,他却奔着另外两人走去——
“淼儿姑娘,伤势如何?”
淼儿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秀发凌乱,一只手臂还挂着血迹。察觉某人走近,她不由得身子颤抖。虞山守在一旁,正为她裹扎伤口,急忙站起而挥手叱道:“不关你事,走开——”
“嗯嗯,走开便是!”
无咎自讨没趣,转身后退,而离去之时,他不忘丢下深深一瞥。淼儿还了他一个惊慌的眼神,旋即又低头躲闪。见羌夷、卫令等人犹在忙碌,他摇摇晃晃奔着兄弟们走去。
韦尚、广山等兄弟们,依然就地戒备。
吴管事,或万圣子,则是垂着双手,默然站着,神情呆滞,俨如一位真正的管事弟子。不过他的眼光中,却透着一丝不耐烦。
“腰杆挺直了也不错哈,何必驼背唬人呢……”
无咎到了近前,传音调侃。
“哼!”
万圣子哼了一声,以传音回敬道:“你三番两次纠缠那个女子,便不怕惹人猜疑?”
“老吴,厉害啊!”
无咎微微一怔,道:“我与淼儿暗中对话,竟然未能瞒得过你?”
“什么对话,人家并未理你!”
万圣子嘲讽道,旋即又脸色一沉——
“私下里,不许为我更改姓氏!”
无咎点了点头,改口道:“老万,你说那个齐桓,他有何企图……”
万圣子翻着双眼,索性背转身去。
无咎踱着步子,与其并肩而立,继续说道:“原界的仙道中人,对于千荒泽所知不多。而那个家伙,却颇为熟悉,竟然残害同道,只为穿过着这道峡谷……?”
两人所面对的便是峡谷的另一头,却为夜色与雾气笼罩而情形不明。
“哼,原界与本土的修士,皆怯懦卑贱,不是相互攻讦,便是彼此杀戮,老夫倒是喜闻乐见!”
万圣子瞧不起修仙者,即便走投无路,也不失他妖族祖师的气势,与诡诈多疑的天性。
“咦,我也被你骂了!”
“你与齐桓的过节,我不清楚。而他如此费尽心机,必有所图。”
“所言极是!”
“眼下猜测,找到他本人,便见分晓,不过……”
“哦?”
“你此番参与围剿,是要借机铲除仇家,还是要帮着鬼赤救出鬼族?”
“嘿,你说呢?”
“你竭力诱骗、拉拢鬼赤,分明要将鬼族据为己有。”
“没想过!”
“哼,我妖族便是鬼族的前车之鉴!”
“老万,你罔顾我一片苦心啊,来日离开原界,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小子,你坑了、骗了我多少回。我所遇到的修士千千万,你便是那最为阴险歹毒的一个……”
“老妖物,你的弟子在我手里,有本事尽管折腾……”
“我说如何?你……
两人对话之际,一群人影到了身后。
姜趼子与鲁仲子的伤势,已得到处置,又吞服了丹药,并无性命之忧。却一个走路歪斜,由阜全搀扶;一个捂着胸口而步履摇晃,由鲁仲尼随行照看。
羌夷与毋良子、阜全,以及虞山、淼儿,皆神色不安。
卫令倒是脚步轻松,出声道:“公孙老弟,此地不宜久留,你我另寻去处,再行歇息!”
无咎点头答应。
卫令又道:“老弟,能否头前带路?”
如今只有卫家的人数齐整,于凶险之地开道带路,担当防御,也算是应有之义。
无咎抬手一挥。
韦尚、广山二话不说,带着兄弟们往前奔去。
卫家难得出回风头,卫令颇感欣慰,他甩动胡须,举手示意道:“羌兄、鲁兄、毋兄,各位道友,请——”
羌夷看着某位先生离去的背影,与阜全、虞山等人换了个眼色,各自揣着莫名的心绪,纷纷动身前行……
数十里过后,峡谷拐了个弯。
再去十余里,四方豁然开朗。朦胧的夜色,也随之淡去。只见白蒙蒙的天穹下,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山谷。
众人纷纷止步。
巨大的山谷,足有百里的方圆。四方环绕着高耸的山峰,却寸草不生,唯有异常荒凉的空旷之间,静静座落着无数的房舍。而无论远近,一片惨淡灰色。乍然看去,便仿佛踏入一个沉寂万年,或被光阴抛弃的所在,没有丝毫的生机……
“这是什么地方?”
“无从知晓……”
“齐桓应该知晓……”
“且看……”
众人的身后,便是来时的峡谷。面前,则是那诡异的山谷。而灰色的空旷之间,可见杂乱的脚印,还有十余道浅浅的痕迹,如同风吹一般而断断续续,直至山谷中坐落的房舍。而如此死寂的所在,何来的风?分明有人就此而去,十之八九便是齐桓一行。
无咎与自家的兄弟们站在一起,远眺之际,心存疑惑,眼光一瞥。
不远处,便是羌夷、毋良子等三家的弟子,各自也是满脸的愕然。其中的鲁仲子、姜趼子,有自家伙伴的相助,赶路无碍,途中并未落下。而虞山则是抓着淼儿的手,彼此寸步不离,看他二人的神态,倒也情深意长。
“哦,我记得家传的典籍之中,有个上古传说,诸位是否知晓?”
羌夷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来了一句。无咎与众人循声看去,他拈须又道:“传说我南阳界,有个上古的村落,虽然经历了无数万年,依然存在至今……”
毋良子与卫令错愕不已,出声道——
“羌兄所指,莫非是明涯谷?”
“早年间,我也有所耳闻,还有句古怪的谶语:无量天涯,今朝明日……”
“没错,说是村落之中,有块明涯石,能够预知明日的吉凶祸福……”
“难道这便是明涯谷?”
羌夷摇了摇头,苦涩道:“我也不敢断定,而倘若明涯谷就在千荒泽,就在眼前,齐桓的用意不难猜测!”
众人恍然大悟——
“齐桓暗害你我,只为寻找明涯石?”
“定然如此!”
“那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啊!”
“哼,残害同道的卑鄙小人,此番绝不让他得逞……”
各家吃了大亏,死伤惨重,那位齐桓、齐家主,无疑成了罪魁祸首。于是众人同仇敌忾,继续出声——
“当禀报各位前辈,严惩齐桓,严惩齐家,为死难者报仇雪恨!”
“各位前辈远在天边,而齐桓或在眼前。何况他与丰前辈,姑侄相称。一旦他再次发难,你我防不胜防啊!”
“你我联手,怕他作甚!”
“卫令,你的意下如何?”
“这个……且找到齐桓,再计较不晚!”
想要联手对付齐桓,自然少不了人多势众的卫家。否则仅凭着死伤惨重的羌家、鲁家、毋家,能否报仇,尚且两说呢。而卫令只是随声敷衍,显然有所顾虑。
片刻之后,众人奔向山谷。
而空旷的谷地间,如同积雪般的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稍不留神,便深陷双足。所幸轻身术无碍,一路往前飞奔。而人影过后,一缕缕尘烟卷扬……
须臾,众人收住去势。
驻足所在,乃是一座凸起的石丘。就此张望,百余丈外,便是成片的房舍、院落,怕不有数百上千,遍布在二、三十里方圆之内,却多半掩埋在尘埃之中。那异样的景象,异样的沉寂,令人瞠目之余,又不禁疑惑重重。
而远近四方,并未见到齐桓、或齐家弟子的踪影。
“齐桓或在暗处,唯有亲临实地,方能将他找寻,卫令……”
也许是为了报仇,也许是想要寻找宝物,羌夷与鲁仲尼、毋良子达成一致,招呼卫令同行。
而卫令却摇了摇头,谨慎道:“诸位,那村舍散落四方,虚实莫测,不宜莽撞啊。何况鲁仲子与姜趼子、淼儿三位道友的身子有伤,应当就地歇息。且由本人带着韦尚、广山、吴管事留守看护,亦便于及时接应。公孙老弟,劳烦你走一趟……”
他话音未落,有人举手应声——
“卫兄吩咐,敢不从命!”
无咎飞身跃下石丘,很是干脆利落。
羌夷不便争执,只得与阜全、鲁仲尼、毋良子结伴往前。虞山看着卫家的一群壮汉,稍稍迟疑,伸手抓着淼儿,随后追了过去。
而片刻之后,又有人离开了石丘。
竟是吴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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