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壁灯映出暖色的光,沙发对面的鱼缸里，一串一串的泡泡向上涌去,三只小丑鱼摆着尾巴，凑在一起，注视着沙发上的两个人。
夏枝想要撑起身子，腰却被蓦地按住。
“想要什么奖励？”季言清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夏枝：“……”
不想要了，再要,她大概就要先变成奖励了。
“我想了一下，其实吧，这也算不上什么值得奖励的事情。”夏枝干笑，“作为信博的员工、总裁办的一员,为季总您分忧,是……是我分内的事。”
她一手按着季言清的肩膀,一手探到腰侧，想要拿开季言清贴着的手。
“那个……季总您要是真的想奖励，就奖励周助吧。嗯，周助，他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功臣,功不可没。”
夏枝一边说,一边挪，眼看着就要撑着身子站起来，却被季言清圈着腰又拉了回去,结结实实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夏枝：“……”
她抵着季言清的胸口，凝白的脸颊爬上薄红，连从头发丝里钻出的耳尖，都有些红红的。
夏枝觉得,自己都要哭了，她小幅度的挣扎，“季总……我真……不用奖励。”
“嗯，季总不奖励，男朋友要奖励。”
夏枝：“……”
也不是很想要呢。
“不想要可以先记着，等什么时候想要，再和我说。”季言清像是能读懂她心里的话，将人圈紧，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别动，让我抱抱。”
男人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清晰无比的传递过来，夏枝真的不敢动了。
季言清就这么圈着她的腰，规规矩矩的抱着，没有半分的逾矩。
姑娘颈边有淡淡的馨香，像是蜜桃混合着热带水果，季言清深深嗅了一下，觉得周身的疲惫都在慢慢卸下。
信他智慧的风波告一段落，信博科技的所有工作也重回正轨。两天之后，信博和华信正式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共建高端数控系统。
这是季言清来到信博后主推的第一个项目，合作的达成，也意味着季家内部势力的天平已经彻底向季言清这一方倾斜。
南市进入深秋，天气渐渐转冷，季老太太也得了医生的许可，打算回家静养。夏枝还特意和冯曦请了半天假，准备第二天和季言清一起去医院接季老太太。
半夜的时候，房门外传来焦急的脚步声，夏枝被吵醒，迷迷糊糊拉开门，便见季言清正站在她的房间门口，像是准备敲门。
季言清：“奶奶出事了。”
夏枝微怔，前一秒还迷糊着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一路上，季言清的车开的特别快，平常四十分钟的车程，不到半小时，他们就赶到了。因为脑缺血二次发作，季老太太被推进了手术室，老管家和季芸等在外面。
“不是说没有大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么，怎么突然会这样。”夏枝心里难过，看到空旷又冷冰冰的走廊，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
“没事。”季言清抚上她的后脑，按在自己的肩头，“会好起来的。”
老管家走上前，“言清少爷，会诊组的李医生想和你再谈谈。”
“好。”季言清点头。
夏枝吸吸鼻子，抹了下眼泪，“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季言清跟着老管家去找会诊组的专家，夏枝和季芸等在手术室外。
“你别太难过了，老太太的身体，她自己心里一直有数。”季芸难得主动安慰人，“这事我也有责任，我该一直守在病房，不让季荣那个混蛋进来的。”
“季荣？”夏枝抬眼，有些意外。
从季老太太生病住院以来，她还从来没见季荣来过。
季芸点头，“季荣来过，为了季平凡的事情。老太太把他大骂了一顿，因为动怒，才诱发了二次脑缺血。”
原来是这样。
“这事你暂时不要和言清提，我怕他会自责。”说完，季芸又补充了一句。
毕竟，季荣是被季言清逼得走投无路，才会来找季老太太，求她救救季平凡。
夏枝点点头，犹豫片刻，才又开口：“季小姐，我能不能问问，季荣他们为什么……那么排斥季言清？”
季芸倚着墙，沉默。
这毕竟是季家的私事，夏枝问完，也觉得有些不妥，局促的站在原地。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一摊子烂事。”季芸扯出个笑，“言清没和你说过他和季家的事情？”
夏枝摇头。
她隐隐觉得，这应该是和季言清的身世有关，但季言清没有提过，她也不是那种喜欢八卦别人隐私的人。
“这些事，其实应该让言清来告诉你，但我估计依着他的性子，大概这辈子也不会说。”季芸笑得有点难过。
她不是个爱讲是非的性子，说起季家的事情，也只寥寥数句。夏枝也才知道，原来，季言清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他从记事起，他就一直寄住在舅舅家里。直到高三那年，季家来人，说要接他回南市。
而那个时候，季言清的父亲季文林，也已经重病缠身，时日无多。
难怪那天在病房外，她会听到季老太太说，说季言清亲缘浅薄。
“夏枝，言清不是外人眼中的那种天之骄子，在没有回到季家之前，他过得并不算好。”说到这里，季芸似是有些嘲讽，“当然，季家也没有让他过得有多好，不过是有钱，提供了更好的物质条件，却也让他更看清了人情冷暖，最后还不得不担起季家这么大的一个担子。”
“至于季荣……”季芸眼中的不屑毫不遮掩，“季家原本就是大哥挣下的，交给言清有什么不对？何况就季荣和季平凡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就算真把季家给他们，他们除了挥霍，又能干出什么好事？”
见夏枝一直不说话，季芸才收起自己的情绪，“言清做事一向让人放心，季家的事，他会处理好的。至于老太太，她一直放心不下言清，现在看到有你在他身边，心里最惦念的事，也算有了着落。”
夏枝抿着唇，很勉强的弯起个笑。
季芸的话，信息量太大，她还需要时间去消化。
天蒙蒙亮的时候，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主治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夏枝和季言清几人快步走上前。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疲惫，“老太太年纪大了，只能说，还能拖一段时间。至于多久，要看恢复的情况。”
夏枝咬着唇，眼泪不受控制的直接掉下来。其实这个结果，她已经猜到了。只是仍然还抱着一点点希望，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夏枝身边，连季芸这种一向随性反.叛的人，眼角都有些红。只季言清，神色沉静，看不出悲喜。
“辛苦您了。”季言清开口，还是他一贯的冷静。
手术过后，季老太太被送进ICU，众人等了大半夜，又是这样的结果，一个个都疲倦沉默。老管家更是一言不发，他跟了老太太一辈子，这会儿心里有多不好受，可想而知。
“探病时间还早，大家都回去休息一下吧。”季言清看向夏枝，“我送你回家？”
夏枝摇头，“我想在这里，等奶奶醒来。”
季言清不语，半晌，才点了下头，“好。那先去吃点东西，不要让奶奶担心。”
夏枝跟着季言清走出医院，天色灰蒙蒙的，南市的早高峰还没有开始，路上的车子不多，偶尔有行人匆匆经过。
“别难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季言清跟在夏枝身侧，看她一直神情低落，安慰道。
“你不用管安慰我的。”夏枝抬起眼，“季言清，其实你自己心里也很难过，对不对？”
如果他真的像他说的那么理智和冷漠，那天在病房外，听医生说季老太太时日无多的时候，又怎么会红了眼睛。
夏枝觉得，季言清只是习惯了。
从小寄住在亲戚家里，回到季家，又碰上季荣这样的叔叔。于是，习惯了遇事冷静，习惯了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季芸说，季言清刚刚回到季家的时候，她人还在国外。整个季家都很抗拒他，觉得他是一个闯入者，除了季老太太。
“季言清，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夏枝看着他，“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傻不傻。”季言清抬手，揉了下夏枝的发顶，“我真的没事。”
触上夏枝仍然执拗的眼神，季言清微微牵起笑，又补了一句：“不用担心，我只是习惯了。”
果然，是习惯了。
“走吧，去吃东西。”季言清牵住夏枝的手，“吃饱了，才有力气，等奶奶醒过来，才能好好照顾她。”
“季言清。”夏枝开口，喊住他。
她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但内心有一股冲动在叫嚣着，让她想要打破眼前的沉重。
季言清转过身，“怎么了？”
晨曦渐亮，公交车停下又启动的声音在耳边掠过。新的一天，刚刚开始。
“我们——”话到嘴边，夏枝又怂了，没出息的低下头。她甚至觉得，被季言清牵着的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
季言清垂眼，金边镜片后的眸色安静，很耐心的在等着她的下文。
夏枝看着自己的鞋尖，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开始逼逼：
小人A：说吧说吧，别怂。反正你都追过三年，在他面前早就没有什么矜持可言了。
小人B：嗯……？我居然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夏枝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
四目相对，视线相接。
“季言清，我们结婚吧。”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季言清：循序渐进，谋定而后动。
夏枝：请给我直接拉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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