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走在回家路上的裴清对即将到来的灾难一无所知,因为沈佳梦给他带去的灾难总能快他一步。
他正在琢磨的是,自己今天晚上要吃什么?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鉴于明天有一整天的约会时间,也就是玩乐时间,所以他俩今晚会安安分分地待在班级教室里学习,一直学到九点钟。
于是说,今晚没有偷溜出学校、跑去餐厅吃饭约会的计划。
毕竟,他们也不能太不把下星期的月考当回事罢!它也要面子的啊!
学得好,才能玩得开心。
当然咯,裴清就是去陪学的,陪女朋友学的。
他自己都把高中课程给整明白了,还有什么可学的呢?
暂时想象不到今天的晚饭长什么样,他的思路又歪着了:自己回家又能做些什么呢?
虽然自己现在并没有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但不论是心中的设想,还是原始的积累,都需要借助世间最强的的力量——时间。
而令人倍感欣慰的是,他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现阶段的工作,然后再把空出来的时间投入休闲——这也是他现在感到无聊的主要原因。
人生阶段中过早实现的无忧无虑,在某些时候,可真是让人感到无奈。
不过,如果和沈佳梦待在一起,那想必仅是和她躺在沙发上、动也不动,都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裴清回望高楼,想到自己心心念着的女孩就在其中的某户,便不由心生感慨——距离这个词可真是现实与理想的矛盾结合体。
客观上很远,但主观上却觉得可以近在咫尺,天涯若比邻也无非如此。
想远了,再将思绪拉回。
此时,一阵冷风拂过,毫无情面可留,直接从他没有秋裤连袜的裤管里趁虚而入、乘胜而上,冻得人直起疙瘩。
通过骨骼肌战栗而产生的热量自产自销,裴清震抖两下,克制住了抖动的冲动。
同时,灵感油然而生——今晚吃火锅!
接下来,在回家之前,他要先到家里小区附近的生鲜超市,补充一批火锅食材。
买的东西很简单,肉丸、油果、白豆腐、牛肉卷,还有新鲜的葱,就这些。
回到家后,从厨房里拎来电磁炉,上锅,倒开水,然后白豆腐油果肉丸一起下,就这么简单,就这么朴实无华。
再之后,裴清拿来煲牛肉汤的高压锅,往火锅里倒了牛肉汤,调味。
然后拿出保温桶,顺便装拾一下今晚要带去给沈佳梦的那份。
再接下来,就是等待。
给沈佳梦发去微信聊天,然后就给他爸打去电话,这算是周五例常了。
“喂?爸。”电话接通,裴清切换到白话模式,得心应手。
“喂!噢,放学啦?”那头传来亲切的声音,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嗯,刚到家,你们吃饭没?”
“没哦,准备吃,正在炒菜。”
裴清了解地点点头,他听到那边的锅铲翻炒声了。
每次的电话无非那么几个话题,学习怎样啦、生活怎样啦,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他们总能扯上个五六分钟。
不过,总是裴清在问,他爸裴卓则是有问必答。
但这次,有些不同,互来互往的话题结束后,裴清他爸好像还有意再说?
“额,清啊,爸跟你说件事?”
“……”裴清愣了愣,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喂?听得到?喂?”
裴清缄默着,但父亲的呼声不会就此随风散去,既定的事实也不会因此改变。
前世,裴清过得自在,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存款。
可以说他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对象,没有谈恋爱。
任亲戚那边家里那边怎么说,他都无感。
然后呢,一个家庭,一根独苗,这合理吗?
不太合理,尤其是在这家伙在大城市里有蒸蒸日上的事业、不愿回家继承的情况下。
那么,他爸爸拼出来的小产业该由谁来打理、继承?
裴卓在三十岁的时候才得了裴清这么个儿子,所以说,在裴清四十岁的时候那时候,他爸已经七十岁了。
除了和老爸结义的十兄弟,裴清本家的爷爷还有两个,他爷爷是大爷,也就是说他还有二爷爷和三爷爷。
交给祖辈是亲兄弟的亲戚吗?那只是最后没办法的选择而已。
而能让裴清一直潇洒在外的根本原因,是……
裴清:“听得到,你讲。”
“呀,就是那个啊,你爸我呢,这些年也没人陪……就看你也快成年了,到时候还要出去读书……嗨……”
越听,裴清越想笑,摇了摇头。
这么拖拉,你直接说自己耐不住,在外面找了人不就行了?
根本原因——他并不是家里的独生子。
至少在他十六岁往后的人生里,就不是了。
裴卓磨磨蹭蹭的,东扯西扯,但他那心知肚明的儿子却不出声点破。
终于,在裴清的聆听下,电话那头的声音到了重点:“我给你找了个阿姨。”
“哦。”裴清平平静静,甚至还勺起勺子来嗦口汤,因为锅底沸了,得尝尝咸淡。
“……”
这回,轮到裴卓愣了。
就这、就在反应?怎么跟预先想象的有很大不同啊!
打心底地说实话,他没有一丝丝的准备,对今天的到来没有任何设想。
至少不会这么早地给那个女人名分。
儿子这关还好说,读书人应该能把话说得通,也更能理解自己。
真正让他觉得难办的,是家里的老母亲。
也正是因为裴清奶奶,让裴卓愣是里里外外的,瞒了三年。
反复地跟自己说,要等一个机会,一个好的机会,但其实就是在害怕。
人到中年,叛逆的青年期早就过去了,真的是把他妈当宝一样供着,什么话都听。
到时候,万一,万一!
万一自己说要再娶,她老人家心脏受不得怎么办?
他今年都四十六岁了,抽烟喝酒两不落的,想来那啥的功能早就不该能发挥作用了。
哪曾想象到,自己的人生中还会有这么一出?
这样一来,就不能再瞒下去了,不然他还是个男人吗?
这些想法,裴卓从来没有跟儿子说起过,连和那女人是什么时候相好的,都没吐露过。
换作从前,裴清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但是现在?
除了不清楚他俩是从什么时候好起来的之外,其他的种种,都被裴清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无他,脑子太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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