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君子,以仁义治天下,师出须名,你们秦人元武窃国,郑袖事二夫,难道还在意名声么?”
赵策挑眉,淡淡的说道。
“你说什么!”
听到他这样的说话,一片愤怒的叫骂声自秦军之中响起。
赵策嘴唇微翘,面上显出讥讽的神色,却是不屑去看那些秦军军士。
“我和你说那些,无关于别人,只关乎巴山剑场,关乎王惊梦和你师尊的昔日的战期。”鬼气深深,如军师模样的修行者却是面不动容,和先前一样只是幽幽静静的说道,“有些事情,不管信不信,都是存在的事实。”
赵策看着他,问道:“你又是谁?”
这名修行者颔首为礼,道:“师长络,不过很多人习惯称我为鬼师。”
赵策微微一怔,却是肃然颔首回礼道:“原来是昔日叛出巴山剑场的鬼剑,未曾想离开了巴山剑场之后,你却真的修习了阴神鬼物的功法。”
两人对话十分平淡,然而即便在这战时,城内城外都是一片惊呼声和倒吸冷气声。
巴山剑场对于秦人的意义不言而喻,即便许多有关巴山剑场的记载都在元武登基之后被焚灭,然而对于军队,尤其对于修行者而言,许多事和许多人根本无法抹灭。
巴山剑场在最为辉煌的那数十年间,只出过一名叛徒,那便是师长络。
传说里师长络的剑意神鬼莫测,所以被称为鬼剑,而据说他之所以成为巴山剑场的叛徒,便是因为他想要刺杀王惊梦。在传说里,他的天赋和王惊梦相近,因为太过嫉妒王惊梦的才能,生怕将来王惊梦压过自己,所以才想刺杀王惊梦,在失败之后自坠山崖却是侥幸未死而逃脱。
传说中的人物再现,往往携带着一个时代的气息而来,令空气都似乎变得沉重起来。
然而师长络的神情却是极淡,道:“功法无分高下,有用则用。”
这样淡淡的意态,却是让赵策的面容更肃,一种被凶恶猛兽盯上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看着师长络,认真道:“传闻你是嫉妒王惊梦刺杀不成才叛出巴山剑场,但你却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不分生死,何以知强弱。”师长络的语气骤然变得森然:“我若败于他,自然无话可说,我若杀了他,便证明他不如我强。”
赵策皱了皱眉,道:“原来是剑中痴者。”
师长络看了这名赵剑炉的宗师一眼,心中油然生出无数复杂的情绪,但只是一瞬,他的心境便变得绝对的古井无波,不留一丝涟漪。
“何不杀元武?”赵策却是忍不住问了这一句。
许多秦军军士又是色变。
“我在巴山剑场虽然逃脱未死,却受了极重伤势,进境便慢了。若是同为八境,或许便要一试。”师长络面色平静的回应道。
所有人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是自认已经跟不上元武,否则若是世间是只有他和元武并列,那他便也要和元武一分生死,看看谁强谁弱。
赵策沉默了数息的时间,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师长络的双眸,郑重问道:“昔日王惊梦真与我师尊定好了约战之期?”
师长络冷道:“一剑飞斩镜湖月和焚尽硫池水,这两件事你应该都知道。”
镜湖原处于赵境芜州,昔日秦赵征战时,秦军攻克芜州,王惊梦夜观镜湖,施了一剑,水波不惊,但是镜湖里那轮明月的倒影却是分开两半,许久不合。
赵境泉城有一口热泉名为硫池,水昏黄温热,约数十顷方圆,赵剑炉那名宗师一日在这硫池之上施出了一剑,蒸干了硫池水,甚至令热泉都断流。
这两件事情过去年代已经久远,却代表着修行者世界里一时剑技和修为的巅峰,和鹿山会盟上元武的一剑平山一样,注定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流传下去。
尤其赵剑炉那名宗师的焚尽硫池水,在后来的很多故事里都被传成当时他对大赵王朝的皇帝不满,所以才施展出了那一剑施压,之后不久,他便被大赵皇帝设局杀死。
这些都是旧事,其中曲折难以说清,然而今日师长络和赵策这样的人物汇聚,却有了理清的可能。
尤其对于赵策而言,这些事情比起个人的生死更为重要。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师尊一剑焚尽硫池水,是为了回应王惊梦的一剑?”他看着师长络,缓缓问道。
师长络冷笑起来:“两件事之间相隔的时日,差不多便是消息传递到你们赵剑炉的时日,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师尊,以他的性情,难道会真的无聊到特意去斩那样的一剑,威慑你们大赵的皇帝?”
赵策沉默了一息的时间,然后躬身行礼,道:“愿听其详。”
“很简单。”
师长络道:“之前你们赵剑炉所在那城对于秦军而言只是沿途顺手灭掉的一个寻常赵城,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里居然会有一个剑炉,会有那样的一名宗师,有不少像你们这样强大的修行者。你师尊一出手便是灭了一支秦军,对于当时的巴山剑场而言,哪怕派遣许多修行者和大军将你们那城剿了,哪怕杀了你的师尊,你们这些强者逃离在外,终究是祸患,所以王惊梦当时便想以一战为赌,若是他胜你师尊,你们赵剑炉便退出那城,秦军也留下那城,但你们赵剑炉的人也不能再插手秦赵之战。”
顿了顿之后,师长络接着微嘲道:“那是最好的方法,若是换了我,自然也会像他一样做。”
赵策问道:“那和那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王惊梦和我不同。他或许觉得不用分生死的比斗最好,所以他先出了那一剑,若是你师尊得知后自知不敌,这剑约便也不用比了,但你师尊却是特意去回了他一剑。”师长络微微低头,说道。
赵策的眼睛里涌起许多复杂的神色,他开始出声,但语速变得很慢,“所以我师尊也觉得他和王惊梦适逢对手,否则以他的性情,若是王惊梦那一剑远不如他,他根本不会特意施那一剑。若是王惊梦胜他许多,他自然也不会再去施一剑。”
师长络淡淡的说道:“你终于懂了。”
城内城外,众多军士和修行者在此时都是陷入巨大的震撼里。
原来当年大秦王朝最强的那人,和赵剑炉的那名宗师,却是恰逢敌手,甚至约定了战期,只是未来得及分胜负,那赵剑炉的宗师便已经死在赵王朝自己的阴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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