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
圣旨被请进胡同巷子的时候,京城的东半边都沸腾了。
太子要娶个名不经传的商户女儿,这可比话本上的故事都传奇。
外头热热闹闹的,阿瑶缩在家里,时不时探头探脑地往外看,有些急切地拿着团扇在手里扇。
一旁一个穿着绿色小袄的宫女连忙凑过来,“主子热了?
叫他们抬些冰进来可好?”
阿瑶擦了擦额上的汗,纠结一会,还是点点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早被李淮修惯得挑剔了。
外头闹得喧哗声传出两条街去,但是并没人敢进来,这小院外头悄无声息地围着许多侍卫,里头还住着日后金尊玉贵的太子妃呢。
今个已经是第三天了,上门的人不减反增,都叫王氏拦在外头说笑了。
有人想进来看看日后的贵人的,都叫王氏四两拨千斤地推回去了。
阿瑶日后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万万不能像从前一般随意见人了。
动静一直闹到了戌时,王氏穿上了一身新衣裳,笑得牙豁子都露在外边,到了夜里,客人都散了,院门一关,王氏就气势汹汹地进了内宅。
阿瑶坐在床上,远远见她进来了,小脸粉白,心肝都在颤。
王氏好歹给她留了些面子,一进门见这些个宫人们俱都垂头不语,口称冯夫人,也没当面斥责她。
叫屋子里的宫女都下去了,王氏这才揪揪她的耳朵,语气酸溜溜的,“你倒是闷声做大事啊!比你爹有种!”
阿瑶缩在床脚,眼泪汪汪的,疼得直抽气,小脸跟着王氏的手走,抖着嗓子叫唤,“过誉了,娘亲过誉了。”
到底是自个生的,王氏心里又是忧又是喜,哪里真舍得下手,手里的力道是越放越轻,看着阿瑶也是时哭时笑的。
王氏心里愁着呢。
那可是太子啊,王氏家里往上翻祖宗十八代都没人搭过这样的人物,提鞋都是不配的。
可现在,她的小娇女就要做太子妃了,日后穿着百鸟朝凤的诰命服,天下就没几个不跪她的。
这还没嫁呢,府上就比以往热闹不知多少倍,上赶着献殷勤的人多的是。
王氏也不愁别的,就是这门户差距也太大了,日后过起日子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旁人都只看阿瑶风风光光的做太子妃了,王氏这个亲娘想得就更多一些。
不说其他的细枝末节,单说这嫁妆,太子给了体面,一百八十台聘礼满满当当的,家里堆放不下,就在城西专门安置了一处宅院安放,谁不说太子中意阿瑶?
一个商户女也给这样的脸面。
他们承了恩,可如何出得起相称的嫁妆,叫阿瑶风光大嫁呢?
阿瑶年岁小,不知道轻重,太子说私下里把嫁妆一并出了,小妮子还喜滋滋的点头呢。
殊不知男人的感情那都是放屁,这会觉得你可怜可爱,过后不爱了就净往你身上挑错处,何苦送这样大一个把柄呢。
王氏愁得觉也睡不着,趁夜就回了娘家,不管是借还是怎么的,这嫁妆都要叫阿瑶体面。
王氏出门了,阿瑶洗漱一番就溜上了榻。
自从前几日圣旨到了胡同巷子,这小院的门槛真真是要叫人踏破了,好在李淮修早有防备,派了人在周边守着,这才叫阿瑶得了清静。
王氏的娘家当初是不喜王氏嫁给冯秉怀的,冯家门第不显,做生意都做得一般般,同王家的巨富没法比。
王氏执意要嫁,嫁人以后轻易不会回去,回去了也是挨冷眼。
但是如今的境况不一样了,前几日王家的人是上赶着往冯家这小地方钻,几年见不到影子的舅舅舅母,并一众表哥表妹,对着阿瑶亲热极了,冲王氏也是一张百年难见的笑颜。
因此阿瑶不担心王氏回去受委屈,自个洗漱好了就乖乖上了床。
她不喜欢有人跟着伺候,宫女们就都守在门外。
阿瑶把窗户都关上,把一个烛台拉到床头的小案上,被子都推到床里边去。
女孩跪坐着往手心里吹了口气,脸上红扑扑的,十分虔诚地从枕下捧出一个小册子来。
这是王氏给她的,王氏也没读过什么书,没什么能教给她的,觉得男女之间不就床上这点事情吗,把男人身子勾住了,心也跑不远的。
阿瑶还没什么体会,但是叫她看看这册子她是十分愿意的。
女孩穿着身亵衣,屋子里堆着冰块,她伏在枕上,红着脸细细地看了起来。
她看着是没什么感觉的,这些小人五官都只有寥寥几笔,缠绵地拥在一起,画的也并不露骨,只能看见男人紧绷的肌肉线条,同女子柔软的躯体交缠着,就是那股子氛围,叫人看得人莫名脸热。
阿瑶一边想着这也没什么嘛,一边手半下不停地把书翻完了,看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想到李淮修身上去。
那人很高大,想来应该也是十分健壮的,不知道衣裳底下其他位处是什么模样。
她以往知道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但是都不如今日直观,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确实都不太一样。
阿瑶心里倒是更好奇了,翻来覆去地看,真是那副模样吗?
阿瑶面颊酡红地伏在枕上,望着床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床边的帐子突然叫人掀了起来,一股凉气涌进来,那张叫阿瑶一再想起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阿瑶整个人打了个抖。
太子穿着华服,像是刚从宴上下来的一样,懒洋洋地坐在了床边,眼神落在她面上。
阿瑶啊了一声,跟见了鬼似的,脸上又红又白的,把册子压在枕头底下,声音含羞带怒的,“殿下!”
太子看了看她欲盖弥彰遮住的枕头,顺势靠在了小案上,男人仰了仰头,像是有些疲惫的模样,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她的脸腮。
“门都给孤敲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跑了。”
阿瑶刚才是看得太入迷了,这会心里都还像揣了个兔子,脑袋都晕晕的,磕磕绊绊地赶人,“我方才都睡了,殿下你也快些回宫去。”
她这会长发披在肩上,唇红齿白的小样很叫人稀罕,太子看了就不想走,笑着看她一会,并不说话。
阿瑶抿了抿唇,睫毛扑闪扑闪的覆在面上,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太子突然把阿瑶的手腕握住了,把她扯到自己腿上坐着,男人眉眼带着笑,身上泛着酒气,语气平平的,“方才在看什么?”
看得小脸通红,气都不敢大声喘。
阿瑶皱了皱鼻子,把脑袋仰起来离他远远的,拿手推他的脸颊,鼓着脸腮控诉,“殿下喝酒了,殿下好臭。”
李淮修顺势亲亲她的掌心,低低地嗯了一声,说喝了一点。
今个天子设宴,他想到婚期将至就来了兴头,确实喝了不少。
阿瑶坐在他硬邦邦的大腿上,整个人都僵在一起,像只提住了耳朵的小兔子,两只脚都翘起来,不敢多挨他,愁眉苦脸地催他回宫去。
叫别人看见了,两人都要吃排落。
原本握着她手腕的手突然松开了,阿瑶等了一会,扭头一看,心肝就是一颤。
李淮修正看着那小册子呢。
阿瑶懵了一下,伸着胳膊就要拿回来。
男人轻飘飘地一抬手,阿瑶就怎么也拿不到了。
阿瑶额上都沁了汗出来,白生生的小脸看着莹润极了,巴巴地扯着他的袖子,语气都有些哀求,“殿下,殿下,好殿下,快还给我。”
李淮修听得舒服,很是受用,男人垂着眼睛翻了两页,语气倒是很平静,“你就看这看入迷了?”
阿瑶觉得不好意思,还有些羞耻,见李淮修还饶有兴趣地翻看,叫他不要看了他还故意拿高一些。
女孩眼睛就红了,抿着唇伏在枕上不说话了,心里忽然难受起来。
太子随手翻完,兴致缺缺地合上,这才发现阿瑶一个人不作声地开始抹眼泪了。
太子一愣,把人翻了个面,阿瑶赌气地拿枕头压着脸,小脸哭得湿哒哒的。
李淮修于是也伏在床上,把枕头随手丢了下去,烛光昏暗,叫阿瑶白生生的小脸泛着玉一样的光泽,她闭着眼睛不说话,眼角红红的,像是叫人欺负了一般。
李淮修看得心里怜爱,酒都醒了一些。
“对不起。”
李淮修抬手挨挨她的脸,声音放轻了许多,在她面前心甘情愿地矮半截身子,“你看什么都可以的。”
阿瑶轻轻哼了一声,眼皮红红的,看着还是很委屈的样子。
她本来就看得不好意思,叫人撞见了不说,偏偏还是李淮修,真真是要羞死的。
李淮修很轻地咳了一声,见阿瑶仿佛十分难过的样子,男人用手背抵了一下她的肩膀,压着声音说他也看过的。
阿瑶抿了抿唇,这才给他一个湿润润眼神。
女孩一双眸子乌溜溜的,李淮修看得心软,抬手托住她的脸颊,顺势躺在她身侧,“孤十大几岁的时候吧,内务府送了许多来。”
李淮修那时对这些东西没兴趣,看了一次就兴致缺缺地搁在了书架上落灰。
他不是没有欲望,但是确实不太热衷。
阿瑶吸吸鼻子,“真的吗?”
李淮修只好点点头,面容叫烛光照得越发俊朗,男人沉吟一会,抹了一把她面上的泪渍,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瑶像是被安慰到了,软软地躺在床上,眼神游离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阿瑶望着床帐顶端,语气很飘忽,又轻轻柔柔的,“殿下。”
李淮修应了一声,和她一齐躺在床上,两条长腿还支在地上,很懒散地把小臂搭在眼睛前边。
阿瑶抿了抿唇,面上泛起两个小梨涡,眼泪还没擦干呢,她看着像是有些羞涩的模样,声音很小,又有些豁出去的感觉,“你给我看看吧。”
烛火映在床帐上,李淮修一时没出声。
“殿下。”
,阿瑶很轻地咳了一下,抬手推推他的肩膀,面上变得酡红,声音小小的,热气都拱在太子耳边,“你脱了给我看看,好不好?”
“就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