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
这小孩的尸首叫人搁在了顺天府门前,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在这哭天抢地,没一会就有百姓围过来了。
如今元帝驾崩的消息才传回京城,京城上下就是做做样子也要比往日戒严一些,万万不能叫着事情闹大。
京兆伊于是差个小侍卫去问,这孩子不是个孤儿吗,怎么一会就冒出这样大一群人来。
没一会那小侍卫就匆匆赶回来了,说这几人声称自己同这小孩有亲缘关系,不过是逃难途中走散了,叫那淮王妃抓到了容善堂里,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京兆伊倒是没说什么维护淮王妃的话,只叫人把这群人都看押起来了,无凭无据的,凭什么就说这小孩是他们家的孩子。
顺天府的门前好不容易才清静了,元帝大丧,说话都是要时刻注意不能犯忌讳的,因此一群百姓并不敢议论,推推搡搡地没一会就散去了。
背后的人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事情就这样轻拿轻放,还是叫一贯正直严苛的京兆尹盖过去的。
要怪就只怪这时候选的不好,谁承想元帝突然就暴毙了呢?
到了点卯的时间,京兆伊同两名京兆少尹交代一番,换了身常服,一架低调的乌顶马车,即刻就去了淮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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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阿瑶这边,她叫人放了消息出去,淮王妃有孕,还没过一个时辰呢,不少道贺的帖子就送到了府上。
元帝大丧,徐州跟着缩头乌龟似的没动静,这淮王妃再过几日可就不一定是淮王妃了,京城里想着上李淮修这条船的人比以往只多不少,都恨不得挤上来,最好是挣一份从龙之功,叫举家升天。
阿瑶挑拣了些翻开来看,不过是一些谄媚之词,极尽讨好之态,珍奇礼物数不胜数,其中不乏以往对她面露不屑之态的人。
阿瑶微哂,但是没什么鄙夷的情绪。
人都是这样的,许是怕她日后报复,言辞中都有些诚惶诚恐的意思了。
阿瑶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但是总归目的是达到了,京城里怕是多半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这。
先前安排的人也开始动作,早早就写好的词开始在大街小巷流窜。
都说这淮王妃的肚子怕是天降祥瑞,前头才做了善事,肚子里就结了福泽。
坊间人民最爱这种故事了,更别提还有些白话的话本叫那说书人整日在茶楼里讲。
如今元帝大丧,叫有些迷信的百姓来说这是又要遭大灾了,也缺乏一个祥瑞来冲冲这丧气。
坊间流言越演越甚,什么淮王妃心善引得仙人赐子,有些本就对淮王府有好印象的,就更是夸张,只差说淮王妃自个怕就是仙女,下凡来渡苦渡难来了。
阿瑶叫人学来听听,德胜学得是神形俱像,叫阿瑶自己都听着面红。
淮王府这下算是京城百姓心里抹不去的大善人形象了,至少明面上是的。
原本不该这样顺利的,淮王府这么多人盯着,总有人不希望他起势。
奈何元帝死得实在是好,现在是半点有关大元不好的言语都不能出现,以免引得民心动荡。
且李淮修十分配合阿瑶,处处行方便,那小孩的遗体叫人去验查了,确实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但是那膳食里是没有这个菜点的,压着人写了状词,洗脱了淮王妃故意作案的嫌疑。
再有人叫嚣着要治淮王妃的罪,李淮修一律不管,只把这烂摊子往镇南王府头上引。
其中还有乞明人的影子,这边混一下,那边搅一阵,你来我往地引导流言。
李淮修都只冷眼看着,把着最大的话柄权。
夫妻二人连着唱了场大戏,看戏的人是热热闹闹,没几日,这容善堂就成了上至朝堂下至庶民嘴边的话题。
“那容善堂里,如今到底是什么光景啊?”
菜市场里,一个勾着菜篮子的妇人同那卖猪肉的大汉搭话,“你家娃娃还在那认字呢?”
杀猪的点头,见她不买东西还在这站着,不免有些不耐烦,敷衍道:“我家娃娃聪明,学了几日三字经已经认得一半了。”
这买菜的妇人啧啧两声,左右看看,低声道:“你个杀猪佬怕是还不知道吧,这容善堂是那淮王妃办的,黑心着呢,用膳还吃死了个小娃娃,你也是,舍不得钱,把娃娃往那送,日后出了个好歹,有哭的时候。”
杀猪听她诅咒自己小儿,面色发黑地挥了挥手里的杀猪刀,“王妃是不是黑心人我不知道,但是你这婆娘肯定是的!我看你也是喝过王府上的粥水的,那医馆你也去过,见你赊账好几回了,你还钱了吗!怎么这会还编排起人家了。”
“你亏不亏心!”
淮王妃的医馆是城里最便宜的医馆,有时遇到困难的,不收银子都是有的,这几个月不知救了多少人呢,但是总有些贪小便宜的,连几钱药钱也舍不得!
买菜的面上一红,见他一把杀猪刀几乎驾到跟前来,不由呸了一声,“我哪里赊账了!不过是那日正好没带银钱,过几日再去给!”
说罢匆匆就回了家,往厨房里一钻,柴火一点燃,这妇人心里就像是揣了窝蚂蚁,饭也做不下去,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过了一会,这妇人一咬牙,把柴火熄了,抓起还在地上捏虫子的小儿,揣了些银钱,提溜着就往容善堂去了。
那杀猪佬惯是精明,这可万万不能叫自家娃娃落后了!
这些百姓才不管上头的纷争,只是想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旁人家的娃娃都去读书了,你家的不去,那真是夜里都睡不着觉。
若是有书读,能识字,谁还想做那商人买卖?
遇见个八品小官也得低头哈腰。
朝堂上则要腥风血雨一些,镇南王一直不露面,李淮修的人几乎把这朝堂站了一半,沈世子的人逐渐处于弱势,再加上容善堂这样大一顶帽子扣上来,嘴都叫人掐住了。
京兆尹拱拱手,面色严肃道:“这容善堂虽是妇人产物,但是但凡利民之举,自该褒奖勉励才是,且还有人伤稚子性命陷害与淮王妃,依本官看,这怕是中间有人在捣鬼,要伤我大元的根基!”
堂上叫他说得一静,马上就有人要出来反驳,只是阁老抬了抬手,面沉如水,示意他接着说,那人只好不甘心地闭了嘴。
京兆尹抬起笏板,“如今陛下仙逝,天下无主自然动荡,淮王妃有感于天,一心利民之举,本该叫此祥瑞之气涤荡京城,勉励民心,却叫人借机生事!这个关头,京城里若是妖魔鬼怪频出,要叫百姓如何看我们!叫天下如何看大元!”
京兆尹说罢最后冲着上方的阁老一拱手,“依下官之见,这容善堂不仅不能关,还要宣扬!此举既能稳定民心,又能安置流民,实乃立国之举。”
“且如今世家,平民越发无出头之路,寒窗苦读入不了仕途,世家子不学无术斗鸡遛狗也能列于庙堂之上,为一方父母之官。
如今又有多少百姓还供得起十年寒窗!若是积年如此,世家昌盛,可国之将亡!”
这世家指的是谁,朝堂上不少自领的人,心里起火,一下就嚷嚷起来。
这里自然也站着些寒门孤臣,听得是热泪盈眶,一张笏板几乎要指到这些世家子的面上去。
这两批人之间早就水火不容,明里暗里别苗头,如今叫京兆尹挑明了,更是恨不得提起袖子干架。
好好的朝堂吵得像个菜市场,上方的阁老面色暗沉,过了许久才把手里的笏板抛在地上。
这清脆的几声响一下就叫这正殿里静极了。
阁老见下边安静了,垂着头摆摆手,一锤定音。
这容善堂要继续开下去,淮王妃也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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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瑶事先都没想到会引起这样大的连锁反应,她听说原本七日才上一次朝,这都连着吵了好几天了。
徐娘子把一旁的酸梅子端到她手边,“王妃还是少操些心,吃些梅子压压劲。”
阿瑶咽了咽口水,胸口那股憋闷之意叫人很是烦躁。
她原本还想着这胎怀得轻松,谁知道前两日突然就开始孕吐,吃什么都吐,弄得她小脸煞白,几日就瘦了些许。
李淮修陪了她许久,一个时辰只喂下去小半碗饭,方才才去了前院。
阿瑶把梅子含在嘴里,很轻地蹙了一下眉,过了会才把这股子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了。
她现在已经三个半月了,小腹微微有些起伏,但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柳嬷嬷也陪着她,这会在她边上绣荷包,时不时看看她,笑道:“当年贵主子怀着王爷的时候也这样,三个月就开始不舒坦,后边就好些了。”
阿瑶点点头,缓过来了面色就红润许多,“真是还未出世就要折腾人,他日后定是像王爷一些。”
柳嬷嬷笑眯眯的,“王爷王妃都是好皮像,这小主子只管像一个人都是占了便宜的。”
这日日头大但是不晒人,阿瑶身子要细心养着,院子都要少出,几人就陪着阿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也好沾沾人气。
才待了没一会,前边就有个小丫鬟面带急色,但是脚步稳稳地进了后院。
柳嬷嬷起身在园子外头就把她拦住了,这小丫鬟低声说了几句话,柳嬷嬷回来的时候,面上就有些讶异。
“主子,冯府家的大孙媳生产了,说是生得有些困难,来求了府上的徐娘子去救急。”
柳嬷嬷语气和缓。
阿瑶一愣,仔细一算日子,确实,刘氏都已经快满十个月了。
阿瑶没再多想,立刻就叫徐娘子上门走了一趟。
一晃都这样快了,阿瑶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冯家的人了,心里像是隔了一层,就像是以往碰巧说过几句话的邻居一般。
但是能够平安自然是最好的,毕竟稚子无辜,那小孩本该要叫她一声姑姑的。
徐娘子这一去,第二天午时过了才回来。
阿瑶正同柳嬷嬷看样子,要给小孩做些衣裳预备着。
柳嬷嬷面上的笑压都压不下来,突然叹道:“主子您是有福气的,这小主子日后像您一些好。”
阿瑶不知她何出此言,不由摇摇头,“没影的事呢,嬷嬷不如替我想想这两个样子做哪个好。”
这小娃娃的衣裳款式也这样多,这样小小的,看得人心头发软。
柳嬷嬷把样子都收起来,“都做就是,也不是什么麻烦的玩意。”
这衣裳要是都做了,估计一天一件都穿不完,那小娃娃就要长大了。
阿瑶摆摆手,慢慢挑了几个样子,“一个小娃娃,又不需要挣体面,长得也快,嬷嬷可不许这样溺宠他。”
还有许多送来的饰品,小小的手镯,项圈,十几个匣子都塞满了,阿瑶挑了几件精致秀气的,徐娘子就回来了。
徐娘子面色疲惫,说母子三人均安,生了对双生小公子。
“冯夫人把月份养大了,她怀得是双胎,本该八月就生产的,还拿药材滋补着养到了将近十月。”
阿瑶倒是没想到这一茬,把手里的手镯放回匣子,“我还真以为都得怀胎到十月。”
“孩子都大了,自然不好生产,冯夫人这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徐娘子解释道。
阿瑶闻言叹了口气,想起刘氏那个精明又爽朗的模样,“平安就好。”
冯府不仅把徐娘子回来了,还使人送了厚礼,阿瑶没拒绝,赏了许多给徐娘子,本就是出了力的,作何要拒绝。
这一马车物件里头,都是些金贵的摆件,阿瑶一看就知道定是冯老夫人准备的,她是任何时候都不叫冯府掉面子的。
其中有两个小包裹,柳嬷嬷打开来看,是几套小公子小女郎的衣物。
花样不多,但是针脚都很细密。
这都是王氏一针一线缝的,但是阿瑶从未穿过她制得衣裳,自然认不出来,看了两眼就丢到了一旁。
这样的布料是王氏细心选的,揉洗了许多次,现下已经柔软到适合小娃娃穿戴了。
新生的小娃娃皮肤细嫩,不能穿那些新衣裳,合该浆洗多遍才能上身。
王府上,王氏这几日总是走神,一不注意就想到阿瑶。
前几日听闻阿瑶有孕,王氏简直喜不自胜,过后又独自垂泪许久,女儿有孕了,也没想着使人来通传一句。
末了她又忧心自个不在阿瑶身旁,阿瑶有没有个贴心人伴着提点一番,几个月后小娃娃出来了,月子若是坐不好,日后都要伤身子的。
孩子该什么时候开始喂些辅食,那个年岁可以识字了……
王氏知道阿瑶身边定会有人看护的,但是心里就是克制不住地担心,叫她睡不好一个整觉。
但是她现在还有事情要做,如何是离不得冯府的。
王嬷嬷把一个小匣子奉上来,低声道:“夫人,这物件都备好了。”
王氏擦了擦眼泪,也显出一些刚硬来,咬牙切齿道:“这二娘子享了我儿这样久的清福,也该叫她都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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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府上,阿瑶身边自然不缺知道这些事的人,王氏的衣物甚至连阿瑶的库房都没入。
这般来历不明的物件,哪里能近这小主子的身。
自从阿瑶有孕的消息传出来了,不说外头多少人想着要锦上添花,价值连城的补品一送就是一马车,就说这府上,柳嬷嬷把阿瑶当金疙瘩供着,穿得衣物连个针脚都找不出来,还得拿安神的熏香从里到外细细地熏过,院子里从早到晚各种珍惜的瓜果不断,就怕阿瑶哪里不顺心。
井井有条就待小主子降生了,确实没有用得着王氏的位处。
阿瑶现在除了固定的时间在院子里头走两圈,其他时候都不随意走动了,寻常也不见客人,这日倒是准了大公主的拜帖。
阿瑶属实觉得这大公主是个妙人,如今她父亲去世了,大元举国素缟,不得有欢庆之事,行走在外也不能面露喜态。
不过淮王府上依旧一切照旧,不贴上两个喜字还是柳嬷嬷克制了,只是淮王如今在京城里有些说一不二的架势,也无人敢当面指责淮王府不敬元帝。
不是个适合上门拜访的日子,但是这大公主偏偏就上门来了,一身素雅的衣裳,既不穿丧服惹得府上晦气,也不衣着光鲜惹了旁人的眼。
大公主带了许多小孩的饰品,一些金项圈,金手环之类的物件。
一个个小巧又精致,放在手里圆圆的一个,叫人看得心都化了。
阿瑶看了会就叫柳嬷嬷收下了,笑着同大公主道谢,“公主有心了。”
大公主笑眯眯的,一点也看不出前几日才死了父亲。
“本宫今个来看看王妃,给王妃解解闷,本宫以往怀长子的时候,心情就老是烦闷,非要同人说说话才好。”
阿瑶态度和善,同大公主话了会家常,“本宫也是少个说话的人,公主来的正巧了。”
大公主笑眯眯地同她客套,“王妃真是有大福之人,受了仙人指点开了容善堂,心想事成有了子嗣,嫁的夫婿也好,真真本宫羡慕了。”
阿瑶拿团扇盖盖脸,“公主这是折煞本宫了,公主福泽深厚,如何要羡慕旁人。”
大公主哎呀两声,嗔怪道:“本宫如今还真是羡慕王妃,这容善堂叫王妃做的红红火火的,本宫一腔善心,倒是无处安放了。”
阿瑶笑了笑,等着她说明白些。
“这容善堂确实是个好事,本宫愚笨,自个是想不出好法子了,心里也是想做做善事,盼着王妃拉一把。”
大公主笑眯眯的,往桌上放了个小匣子。
阿瑶算是明白了,大公主这是见京城形势越发一边倒,来这投诚了。
阿瑶不得不赞她一声能屈能伸,元帝尸骨未寒,她也不哭哭啼啼,即刻就能给自己找条生路。
这容善堂只挂她一个人的名字也是个靶子,阿瑶本就准备招揽些大妇进来避避风头,因此笑着应允了。
“公主心诚,本宫欢迎还来不及。”
这容善堂自然是银钱越多越好,阿瑶叫拂冬把小匣子收在一旁,还提起了城外的流民。
“这善事不拘于是在哪,本宫如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要去帮扶一把的。”
阿瑶只暗示到这了,大公主人精一样,自然心领神会,“本宫是个没主见的,尽管跟着王妃就是了。”
两人达成共识,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大公主真给阿瑶解闷了,说起了安王府上的事情。
“这柔真郡主啊,最近真是闹了不少笑话。”
大公主笑眯眯的,语气有股嘲讽的意味。
原来这些日子安王府上就没停过动静,前些日子,柔真郡主在院子里甩了舒岚乡君两个耳光,把舒岚乡君打得面皮浮肿,脑袋一仰就晕了过去,这一晕可不得了,舒岚乡君有孕了。
安王府上只有两个嫡子,如今都娶妻生子了,安王如今老来得子,心下大喜,新欢同女儿水火不容,他原本闷在后头不出声的,一听消息,即刻就筹谋着迎娶舒岚进门了。
柔真郡主自然不依,她想起舒岚乡君以往跟在自己身后巴巴的样子心里就呕血,仔细一想着机会还是自己递到舒岚手上的。
前些日子她留舒岚乡君在府上住了几晚,祸根就是这时埋下的。
这大戏唱了小半个月才落幕,柔真郡主胳膊扭不过大腿,舒岚乡君如今已经嫁进了安王府了,柔真郡主原本还整日嚷嚷,叫安王了一顿也没了声息,已经半月未出门了。
阿瑶这会是真惊讶了,“怎么这样快就成婚了?”
这舒岚乡君可是及笄礼都未办呢。
“如今要叫她安王妃了。”
大公主笑道,“她早就满了十六,家中继母苛待,并未办及笄礼,到也说得过去。”
阿瑶喝了口茶,想起那个面容清秀的少女,心下微哂,她想必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会行动的。
“当初见她那个样子,是万万想不到会有今日的。”
大公主倒是很佩服她,“自个出身不好,倒是很有上进心,如今柔真郡主见了她,还得叫一声母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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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阿瑶枕在李淮修腿上,同他说起冯家的事情。
“我那嫂嫂,千辛万苦生了个双生子,听说元气大伤,要卧床三月修养。”
李淮修原本看着一本小册子,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腕。
男人闻言把册子放在一边,声音低低的问她,“害怕吗?”
“哥哥在呢。”
阿瑶抿了抿唇,仰着头看他,有些害羞道:“我才不怕。”
烛光昏暗,照得男人面若冠玉,一贯清冷的眉眼都是温和的。
阿瑶抬手挨挨他的面颊,李淮修就握住她的手腕,亲亲她的手背,低头看着她。
“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同你一起的。”
男人语气很平静
阿瑶不知不觉就面红了,起来倚在男人肩上,“哥哥,你喜爱小公子还是小娘子?”
李淮修说都可以,不知想到什么,男人笑了笑,一只手撑着她软塌塌的脊背,“哥哥还是喜爱你一些。”
阿瑶笑出两个小梨涡,自顾自道:“我也是都可以的。”
她起身从床头拿出一个小鞋子来,不过手掌大小,雪白的兔毛堆在一起,看着可爱极了。
“再有半年,家里就要多个奶娃娃了。”
阿瑶歪了歪脑袋,有些怔怔的。
李淮修捏了捏这小鞋子,往阿瑶面上抵了抵,正要说什么,阿瑶忽然很轻地蹙了蹙眉。
外头的丫鬟婆子鱼贯而入,给她拍背擦身,末了再吃颗酸梅子,就把这孕吐压了下去。
丫鬟们收拾好东西,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李淮修一直在后边抱着她,叫她有个位置靠一靠,见她这样一番下来,面色已经白了许多了。
男人不再说话,抚了抚她的面颊。
阿瑶也没力气了,她其实不太难受,就是整个人懒洋洋的,很想睡觉。
李淮修就把她抱到床里边去,灭了烛火,很轻地拍着她的背。
女孩额头抵在他手背上,没一会就沉沉地睡去了。
李淮修自己不太睡得着,他侧了侧脸颊,就见阿瑶把脑袋枕在软枕中间睡得酣甜。
李淮修看了一会,就闭上了眼睛,过了子时才睡着。
半夜照常醒了一次,见阿瑶的脑袋还是软软地垂在枕头中间,面颊酡红,乖巧地像是不再呼吸了。
睡意一下就散了。
男人靠近她,托着阿瑶的脸腮,安静地听了会她的呼吸。
过了半晌,李淮修靠回枕上,干脆一夜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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