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1 / 1)

细雨

“你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呢?”

阿瑶伏了会,手搭在男人肩膀上,忍不住想要直起身子。

李淮修背着她走了小半个时辰,步伐依旧沉稳,此时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腿弯,言简意赅道:“是个好人。”

阿瑶叹了口气,伏在他背上,细声细气道:“哥哥敷衍我。”

女孩在他背上蹭了蹭,突然又抚了抚李淮修的肩膀,嘴里像是含了蜜,喜滋滋的,“哥哥这样敷衍我,我还是十分爱重你的。”

李淮修听得笑了一声,把阿瑶颠了颠,男人直白道:“哥哥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阿瑶想看看他的神色,侧了侧身子就叫男人握住了腿弯,叫她不要乱动。

男人握得很重,阿瑶吃痛了一声,还是在李淮修的肩膀上挨了挨脸颊,语气幽怨又甜蜜,“谁叫我爱重你呢。”

李淮修受不住她这幅模样,于是把女孩放到一旁的石凳上,揉了揉她的小腿,把女孩揉得面色发红抿着唇不再说话,这才又把她背起来。

阿瑶歪倒在他肩上,戳戳他的手臂,有的没的说了一大推,李淮修只时不时地应她一下。

等男人停住脚步时,阿瑶还没回过神来,从李淮修的肩头往前探,“这就到了?”

李淮修嗯了一声,把阿瑶放下来。

这是一扇红色的高大木门,门口无人看守,门上挂着个鎏金大锁,连着远远延伸出去的墙院,直到被黑色掩盖的远处。

这样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宅子。

男人高高大大的,叫人很有安全感,阿瑶起先倚在他身上,想了想,突然挪到了一边。

还未成婚,这叫李淮修的母亲看到了不太好吧。

李淮修看也不看,握着阿瑶的肩膀把她按在怀里,语气平平的,“躲什么。”

阿瑶抿抿唇,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忽闪忽闪的。

女孩仰着头,面颊叫灯笼照得细腻白嫩,压低了声音道:“小心你娘看见了。”

李淮修按了按她的脊背,很轻地笑了一声。

男人不轻不重地扯了扯女孩的长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宅院。

阿瑶叫男人扯得把面颊贴在他胸前,温温热热的,女孩动了动手臂,慢慢也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男人低头看向阿瑶,捏了捏她的肩膀。

李淮修眉眼英隽清俊,眼神平静,像是带着什么别的意味。

阿瑶叫他看得面红,仰了仰头,有些害羞,“做什么呀。”

李淮修笑了笑,拨了两下她的额发,阿瑶就红着脸仰头看他,目光里带着水汽,觉得他该是要亲亲自己了。

可男人只摩挲了一下她的面颊,就轻轻拔了女孩头上的白玉钗。

阿瑶抿了下唇,摸摸发髻,上边除了几个固定的小钗,现在空荡荡的,女孩仰头看他,“你做什么?”

李淮修把玉钗拿在手里转了一圈,手抵在阿瑶背上,带着她往门前走。

阿瑶下意识地抱了抱男人的手臂,李淮修就抚了抚她的肩膀,叫她别怕。

男人拿着玉钗把那把鎏金大锁打开了,又轻轻插回了阿瑶的发上。

阿瑶抿了抿唇,眼神亮晶晶的,脸腮兴奋地通红,“这就是钥匙。”

李淮修拍拍她的面颊,并不说话,只推开了大门。

阿瑶深吸一口气,凝神往里边看去,长长的鹅卵石铺的小道,远远地延伸到宅子深处。

阿瑶愣了愣神,有些犹疑道:“这是个寺庙?”

李淮修嗯了一声,语气倒是很平静,“我母亲死在这里。”

阿瑶于是不再说话了,这里头黑漆漆的,几乎不见光亮。

阿瑶站在门前踌躇一会,还是紧紧地依在李淮修怀里,脸颊贴在他肩上,细声细气的,“我有些怕。”

李淮修低头看她一眼,就牵着阿瑶的手,拨了拨她的兔子灯,带着她挨个点亮路上的灯笼。

两人慢慢走进去很远,阿瑶抽神回头望了望,身后是两人一起点燃的条路,不知道为何,抿着唇笑了笑。

这里该是有人定期来打扫的,虽然没有人守着,但是很干净,空气里漫着一股檀香味。

“你母亲生前出了家吗?”

阿瑶牵男人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淮修看了阿瑶一眼,有些好笑道:“只是暂住。”

两人在外边逛了会,李淮修牵着阿瑶进了一个大佛堂,点亮了佛堂里的两根蜡烛。

一座庄严高大的佛像立在堂中,面色慈悲又带着空无的意味。

阿瑶叫李淮修拉着跪在了佛像前,两人安静地上了柱香。

阿瑶忍不住问,“你母亲的牌位呢。”

这佛像的年岁也不大,看着像是新修的,确实没有牌位放在这。

李淮修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揽着阿瑶的肩膀,把女孩拉近一些,两人几乎跪在一张蒲团上。

男人声音很平静,“不在这里,但是确实是在这里去世的。”

阿瑶听得往李淮修怀里缩了缩,小声道:“你父亲呢?”

李淮修沉默一会,道:“也去世了。”

阿瑶还想问,李淮修就把她的脸按在怀里,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但是我不知道在哪。”

阿瑶突然搂住他的脊背,细长白皙的手臂在李淮修背上抚了抚。

不知为何,她觉得李淮修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该是有些不高兴的。

男人静静地看着佛像,面容叫烛火映出一片阴影,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把怀里的女孩搂近了些。

蜡烛炸出两个灯花,阿瑶闷在他怀里许久没说话。

过了一会,她抬手摸了摸李淮修的面颊,语气轻轻的,“哥哥,我以后做你的母亲吧。”

说出来很不对味,阿瑶抿了抿唇,有些唏嘘道:“做你的父亲也好。”

李淮修闻言笑了一声,捂住了她的唇,男人很轻地叹了口气,“别吧,你这样我怎么下的了手。”

阿瑶心里实在爱惜他,推开他的手,这会还挨挨他的肩膀,语气十分怜爱,“我是下的了手的。”

李淮修把她抱了抱,捏住了阿瑶的腰,叫她不要说话了。

阿瑶乖乖缩在男人怀里,叫他安静地抱了许久。

过了会,佛堂里的蜡烛都要燃完了,李淮修突然拍拍阿瑶的面颊,语气很平静,“睡着了?”

阿瑶摇摇头,但还是打了个小哈欠。

李淮修抚了抚她的面颊,叫她起来,“泡温泉吗?”

阿瑶啊了一声,叫李淮修扯着手臂带了起来。

阿瑶缓了缓才清醒一些,面上又欢快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我们真的只是来见见你母亲。”

“这里哪里有温泉,都干掉了。”

女孩说着又仔细想了想,这附近该是没有的。

京城周边确实有好几个温泉庄子,以往入夏以后,总会有贵人驾着马车去城外温泉庄子避暑,但是今年几乎没有人出来。

女孩想着想着,语气都甜蜜了起来,还故意压着,红着脸指指点点道:“你真是唐突,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李淮修看她一眼,语气低了些,“不愿意就做别的。”

男人说着笑了笑,抬眼看了看四周,面上没什么情绪,只淡淡道:“荒郊野外的,做什么都是有意思的。”

阿瑶叫他说得背后发凉,连忙叫他把自己抱紧一些,李淮修笑了笑,把她拢在怀里,下巴压在她发上。

抱着抱着女孩抿出两个小梨涡来,手在李淮修背上轻轻拍了拍,有些害羞道:“你真讨我喜欢。”

李淮修就勾着她的下巴看了一会,带着阿瑶往外走,男人很轻地叹了口气,“你就哄吧。”

这寺庙现在荒芜,以往却是有些香火的,因此建了许多厢房,给出了香火银子的贵人小憩。

此时厢房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阴森森地叫人不敢多看,阿瑶就把面颊贴在李淮修手臂上。

男人低头看她一眼,想了想,又把她背起来了。

阿瑶伏在他肩上,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臂,“哥哥真好。”

这些甜言蜜语沾一下就要带出丝来,李淮修不搭理她,只叫她不要睡着了。

阿瑶把兔子灯笼垂在男人身前,晃呀晃,有些挡视线,但是李淮修没出声。

两人安静地走到一个院子前方,上边该是有名字的,隐在黑暗里看不清,阿瑶把灯笼提起来一些,还是没看清楚。

李淮修带着阿瑶进了院子,推开一扇微微合上的门。

带着硫磺气息的水汽扑面而来,阿瑶深深地吸了一口,突然歪倒在李淮修肩上,脸红红的道:“有毒!”

李淮修掐了一下她的大腿,叫她不要乱说话。

这院子有人打扫过,中间是一池温泉水,是露天的但是一旁围了高高的围墙。

阿瑶踩在地上都觉得脚底下的鹅卵石是软的,李淮修笑了笑,说她这可能是发了癔症,叫阿瑶红着面拍了他两下。

阿瑶还有些不好意思,这里虽然黑乎乎的,但是总归是在野外,会不会有人来。

女孩搂住李淮修的腰,小声地说自己的顾虑。

李淮修没说话,只带着她把院子里的一圈灯笼都点亮了,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男人又捏捏她的手,叫她提好兔子灯,牵着她在院子外边走了一圈。

阿瑶走完就放心了,这周围都是空旷的,要是有人,也爬不了这样高的围墙。

李淮修把阿瑶带到院子里,自己进了一旁的厢房。

阿瑶左右看看,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脱了外裳,里头是一件白色的纱衣,隐隐约约能看见纱衣底下的素色肚兜。

阿瑶低头看看自己,把绣鞋也脱到一边,发了会愣,有些后悔怎么没穿得好看一些。

这边都是温泉里的热气,阿瑶叫这些热气烘得脸颊通红,她往一旁看看,厢房里的蜡烛也燃了,兔子灯叫李淮修挂在了温泉边上,男人不知道在厢房里做什么。

女孩抿了抿唇,摸索着进了池子。

温热到有些烫的池水涌在胸口,阿瑶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呼着气靠在池子旁。

阿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暖洋洋的,但是同那种夏日的闷热不一样,仿佛是被闷着出了一身的热汗,接着又泡了个澡。

今天凉快得不像话,阿瑶双手拢在胸前,叫着院子里的凉风吹着,觉得自己要睡着了。

一只手突然握住她的腰,把阿瑶往上提了提,带着水汽的手拍拍她的面颊,“醒醒。”

阿瑶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倚在了男人的肩上。

李淮修很坦然地没穿上衣,肩膀宽厚线条流畅,上边挂着热气蒸出来的水珠,阿瑶能看见他肩上刀口留下的伤疤。

阿瑶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了,下巴搭在李淮修肩上,轻轻喘了两下气,面上红得像染了胭脂,起伏的胸口贴着男人的胸膛。

李淮修低头看了会,把女孩推远了一些。

男人胳膊肘撑在池子边上,手里拎着壶酒,突然仰了仰头。

阿瑶看见他喉结滑了滑,上面覆着一层晶莹的薄汗。

池子里浮着个小托盘,阿瑶从上边拿了个冰镇过的糕点吃,吃了两个,又依到李淮修身边去。

阿瑶摸摸他的肩膀,挨挨他的手臂,语气期期艾艾的,“哥哥累不累。”

女孩的纱衣贴在身上,莹润的锁骨上泛着水汽,嫩白匀称的手臂在水里微微起伏,李淮修只看到这,就移开了目光。

男人喝了口酒,语气平平,“不累。”

女孩突然亲亲他的肩膀上的伤疤,柔软湿热的气息,叫李淮修从肩膀麻到后脑,神经都炸了一下。

他顿了顿,把阿瑶抵远一些。

阿瑶非要依过来,撩着水往男人身上洒,见李淮修喝酒,语气轻轻的,“好喝吗?”

李淮修没说话,低头喂她一口,辣得阿瑶舌头发麻,叫男人咬了咬都不觉得痛。

阿瑶酒量浅,一口就有些半醉了,伏在李淮修身上昏昏欲睡。

男人半搂着她,倚在温热的池壁上,一下一下地揉捏她的脊背,从脖子顺到尾椎,阿瑶不知是舒服还是难受,轻轻打了个抖,半梦半醒间觉得怕是已经子时了。

李淮修突然用水点点她的面颊,勾了勾她的下巴,阿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他。

男人语气很平静,“你爱我吗?”

阿瑶一下就清醒了,但还懒洋洋地伏在男人肩上,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问,“爱你,我最爱哥哥。”

李淮修嗯了一声,语调没有起伏,“你爱我什么?”

阿瑶仰着头看他,女孩一半的发丝湿漉漉的,额发贴在面上,看着李淮修的眼神亮晶晶的。

阿瑶有些害羞,想了想,摇摇头,面颊红红的,“我不知道,我该是什么都爱的。”

她说得是实话,李淮修垂着眸子看书,她就能悄悄在一边磨蹭一天。

李淮修沉默了一会,垂着眼睛看着阿瑶,语气里没什么情绪,“你在意我是谁吗?”

阿瑶仰着头看他,目光像是沁了水,女孩心里有些明白过来了。

她抚了抚李淮修的脸颊,声音很柔,“我不在意的,哥哥。”

“在我这里,哥哥这个身份是不会变的,哥哥永远是哥哥。”

李淮修垂着眸子看她一会,用手背抚了抚女孩白生生的脖颈,到莹润的两截锁骨,又挨了挨她粉嫩的肩头。

阿瑶一只手搭在他小臂上,抚着他手臂内侧浮起的青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男人停住了动作,转而勾了勾女孩薄薄的纱衣,阿瑶垂着头,面颊酡红,觉得热汗像眼泪一样涌了出来。

李淮修拨去了她身上湿哒哒的衣裳,阿瑶忍不住上前一步,把酡红的面颊贴在了李淮修肩上。

湿热的身躯贴在一起,阿瑶知道李淮修有反应的。

可男人没有下一步动作了,他捏了捏女孩薄薄的肩膀,沉默了一会,叫女孩摘了他面上的面具。

阿瑶一愣,仰头看着他。

李淮修的眼神平静,又似乎带着其他的情绪,安静地看着她。

阿瑶抿了抿唇,细白的手指在他面上顿了顿,轻轻取下他面上的半脸面具。

她对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

男人面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睛,摸了摸阿瑶红润的脸腮,阿瑶甚至没来得及有反应,就被男人抵在了池壁上。

李淮修生得高大,肩背的线条流畅又漂亮,绷紧时有种极具力量的美感,但是丝毫不会夸张。

阿瑶像只小兔子一样被抵住,她喘不过气来,口气含着男人湿热的唇舌,喉咙里的空气都被挤压,肩背被带着薄茧的手揉捏得打颤,一双细长白嫩的手臂勾在男人的肩背上。

兔子灯笼的尾穗,叫风吹得扫在她面上。

男人吮了吮她的舌尖,湿热的气息顺着下巴到莹润的脖颈,一只手慢慢地顺着她的脊背,阿瑶朦胧间,突然觉得面上冰冰凉凉的。

月亮已经消失了,天边拢着乌云,一声炸雷初响,细密的雨珠落下来。

大旱七月,落雨了。

·

汴州,夜里的暑气蒸得人头脑发晕。

赵承润让人倒挂在树上,大脑因为充血,眼前有片刻的黑暗。

一群异族人围坐在一旁,低声用乞明语说着什么,嗡嗡地吵人的脑子,边说还边时不时往赵承润这边指指点点。

赵承润烦得不得了,狠狠地往上够了够腰,却叫自己在空中荡了个半圆,少年重重地喘息一会,大声骂了句脏话。

一旁的乞明人都转过来看他,一个像是头头一样的人说了句什么,一个面色严肃的老人就上前来。

老人看着年纪很大了,穿着也干净整洁,在这群异族人里该是地位也不低的。

老人会讲一些大元话,但是语调很僵硬,“你是什么人?”

赵承润呸了他一下,抿着唇不说话了。

如今汴州同乞明打得正欢,边界线上到处都是巡逻的人,怎么会叫这十几个乞明人来了大元境内。

要么是这些乞明人早早就潜伏在大元,要么,就是大元内里出了奸细。

赵承润想到这狠狠地皱了皱眉,他被捆了手脚,只能瞪了瞪这个老人,“我是你老子!”

老人面上浮起几分不悦,向一旁的头头回话去了。

那头头是个看着有些病弱的青年,穿着华丽干净,叫一群人隐隐围坐在中间,生得过分精致,只是一双眼睛里冒着死气,叫人一看就背后发凉。

老人同他说话都是跪在地上的。

少年抬起眼皮子,看了看赵承润,低声说了句什么。

老人犹豫一会,点头应了。

队伍趁着夜色开始继续往前方推进,这群乞明人为了不正面撞上大元人,都是坐的马车。

赵承润叫人放了下来,被捆着手脚系在马车上,拖在队伍后方。

这群人这不知道是要去哪,地上都是磨人的砂石,没走一会赵承润衣衫上就都是血。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赵承润一侧胳膊已经血肉模糊了。

那个老人又来问他一遍,还问道:“你知不知道渝州在哪?”

赵承润已经有些中暑了,唇瓣都是干裂的,一侧身子疼得失去了知觉,整个人昏昏沉沉。

他顿了顿,仰着脑袋,呸了这异族人一下,笑了笑,“在你家祖坟。”

老人面色发黑,弓着身子回到了青年身边,青年想了想,说了些什么。

老人点点头,叫来一个身材高壮的大汉,大汉提着长刀,慢慢靠近了赵承润。

赵承润闭了闭眼睛,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了,少年抿了抿唇,感到带着血腥味的刀锋几乎要割破自己的喉咙。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雷声。

与此同时,一支军队如同天降奇兵,踏着乌云滚滚,气势汹汹地朝这边压来。

马蹄的声音,比雷声还要震耳。

赵承润隐隐约约看见打头的镖旗将军,手里高高地支着一面旗帜。

这是淮王的军队。

赵承润觉得自己昏死过去之前,有什么东西洒在了唇上,他眯着眼睛抬头看,是许久未见的,一滴一滴的雨水。

·

京城里,夜半,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半边天,几乎吵醒了一半的人,几滴雨水落在青砖屋檐上,滴滴答答的。

不知从哪条小巷里传来一声哭嚎,接着一盏一盏灯笼被点亮,京城里一瞬间像是炸了锅,嘈杂得宛若白日。

一户小儿被惊醒,叫娘亲抱着出了内室,看着雨水落在面上。

小孩直愣愣的,“这是什么?”

是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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